矜持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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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再遇到司徒宇。 而且還是以這種形式。 沉芯倒在地上,就像泡在魚缸里的魚一樣狼狽。司徒宇并未真正壓到她,一雙有力的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替她擋去了大雨。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這個行為刺激到了司徒宇,沉芯頭還在暈,司徒宇的眸色忽然變得有些深,眼底深處有著什么火花在蔓延。沉芯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司徒宇突然抓了她的手腕,拉著她走進屋簷下。 司徒宇的步子很快,緩過神的沉芯下意識地開了口,她剛說了一個「司」字,司徒宇忽地一個反手,將她用力的甩在了斑駁老舊的青磚墻上。 一道銀色的光閃過沉芯的眼前,這股力氣大到連司徒宇頸鍊的墜飾從領口甩出來。她一瞬間回神,氣惱地大吼:「司徒宇你發(fā)什么瘋?」 司徒宇俯身用手撐在她身側,也回吼道:「你才發(fā)什么瘋,大雨天往墻上爬要做什么!」 沉芯惡狠狠瞪著他,手往某個方向指著,人不發(fā)一語。 司徒宇順著她的手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一張被單卡在樹上,幾乎搖搖欲墜。 「你不是要自殺?」 沉芯圓睜著眼,覺得他的話簡直荒唐:「我瘋了才自殺!」 大雨磅礡,如暗潮洶涌般,沒有盡頭。 兩人在屋簷下互視,四目像波濤一樣涌動。 他們走到哪兒都躲不過大雨的波及,溼透的衣服緊緊地貼著兩人的身體。 司徒宇一瞬間松了口氣,又轉頭望向那條被單,沉默幾秒,忽而大步走回雨中。 沉芯一瞬間傻住,對著他的背影,喊著:「你要干么?!」 司徒宇默不作聲,隨著越靠近圍墻,步子漸漸加快。在離墻邊約五步的距離,他縱身一跳躍上圍墻。左手扶著大樹,手臂往前一伸勾回被單,然后抱著它返回來。沉芯怔著臉站在原地,司徒宇經(jīng)過她時連帶拉住她的手腕,一路往樓下走。 沉芯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在司徒宇家里的沙發(fā)。 對面的沙發(fā)空蕩蕩的,整個客廳被夜色染黑,空氣中瀰漫著濕氣的味道。接著,一道輕語從另一頭傳來,沉芯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看什么呢?」司徒宇佇立在門口,語調(diào)中清清淡淡。 她還在回神時,一陣nongnong的香味也飄向她,司徒宇又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里多出一碗熱湯,遞到她面前:「先喝一點暖暖身體?!?/br> 沉芯仰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雖然已經(jīng)入春,氣溫仍沒回暖。他只穿著一身黑衣黑褲,肩膀還有兩塊未乾的水痕,他明明也淋的很慘,卻還是優(yōu)先顧及她的狀況。 時間流逝,世事變遷,司徒宇依舊是當年的模樣。 司徒宇站在原地看見沉芯還是那副樣子,有點呆,跟平常的冷臉比起來多了一點憨感。 他走到她面前,不自覺摸了摸她的頭,說:「你怎么總是在發(fā)呆呢?!顾艘豢跍禌?,遞到她嘴前:「快喝吧。」 沉芯雖然沒什么力氣,仍舉起手:「我自己喝?!?/br> 司徒宇也不勉強。沉芯拿過湯,靜靜喝下。 司徒宇盯著她的臉看一會,忽然笑出聲:「跟隻小花貓似的......」 她抬手去摸,是剛才頂樓地板的沙子混著雨水留下的痕跡。他見她弄個半天也弄不掉,大拇指給她揉揉。 沉芯一瞬間后退:「我自己來?!?/br> 還是沒弄掉。 司徒宇手又伸過去,沉芯再閃。 兩人對視著,僵持了幾秒。 司徒宇皺起眉,威脅道:「你再不讓我擦,我可要用舌頭舔了。」 沉芯:「你敢?」 司徒宇揚起眉毛:「你第一天認識我?不知道我什么性子?」 沉芯沉默幾秒,小臉湊上去,眉毛不經(jīng)意微微皺起來。司徒宇抬起手,輕輕地把沙子擦掉。他忽然覺得在幫小孩擦臉。 她的臉很薄嫩,只是輕輕地摩擦就紅了起來,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徒宇的聲音再度響起。 「還要湯嗎?」 「夠了,謝謝?!?/br> 兩人乾巴巴坐在客廳里,沉芯捧著對方遞過來的熱水緩慢喝著,他沉默著望著她,讓沉芯的視線無處安放,偶爾與他對視,偶爾盯著自己喝水的杯子。 她喝完這一杯,也差不多飽了,司徒宇才回廚房收拾。 沉芯望著沙發(fā)旁的落地窗,外面的雨勢小了許多。 外頭月色皎潔,屋內(nèi)因為開著暖氣,沉芯身體沒那么難受了。 玻璃里反射著司徒宇在廚房忙碌的倒影。他的眼神與記憶中無異,就像蒙了一層冰一樣,很涼,也很亮,透透徹徹。沒有方才在頂樓時的一絲恐懼與惱怒,只有平靜無波。 沉芯抬頭看,就對上一道很深的疤,他的頭發(fā)因為雨淋的原因,濕淋淋的黏在一起,那道疤少說有十公分,平時因為有瀏海的遮擋所以隱藏得很好。 沉芯看了一會,將視線移回桌上的水杯,簡單地問了一句:「你回來多久了?」 對方從洗碗槽抬起頭,似乎沒有聽到她剛才的問話:「什么?」 沉芯:「什么時候回來的?!?/br> 司徒宇這才真正看過來,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兩年了?!?/br> 司徒宇是臺北人,身上有著都市人的氣質。因為小時候在美國待過一陣子,說著國語的時候有獨特地口音。沉芯一直很喜歡他由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氣場跟說話時的堅毅感,每次司徒宇一開口,她便很專注地聆聽。 屋子里奇異地安靜。 「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沉默半晌,他開口,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寒暄。 「很好。」沉芯淡淡回答,隨后又補充問道:「畢業(yè)沒多久就收到醫(yī)院發(fā)來的器官捐贈通知。因為和對方各方面條件都很吻合,舅舅與老主任討論后,建議開這一刀,到現(xiàn)在為止適應的很好?!?/br> 聞言,司徒宇沒多加表示,淡淡笑一聲:「那就好?!?/br> 沉芯一直在試圖讓自己保持淡然,但他此刻的笑容,又掀起了心里的漣漪,她很想知道他這個笑是什么意思? 她還沒想明白,司徒宇開了口,輕喚一句。 「沉芯?!?/br> 她抬頭望去。 他摸著脖頸上的項鍊,將藏在衣服里的銀色飾品拉出來:「我要結婚了?!?/br> 沉芯依舊筆直地看著他,沒有回話。 沉芯看著他淺淺地微笑,腦子里像是被人按下了回放鍵,播放了許多舊畫面。 他們曾在民宿的開放式廚房接吻,也曾在計程車里吵架;沉芯很喜歡他的嗓音,所以即便司徒宇不愛多言,卻因為她喜歡,常常找話題說話、或唱歌給她聽。 她也想起大學時期有多少女生仰慕他,儘管那時他令人感到諱莫如深,身上滿是莫名其妙的傷痕,仍舊是許多女學生暗戀的對象。 「恭喜你?!钩列居行┯牣悾瑓s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露出不失禮的笑:「婚禮舉辦的時候,記得邀請我?!?/br> 司徒宇淡淡嗯了一聲。 過了幾分鐘,傳來烘衣機到時間的提醒聲。 司徒宇走到盥洗室替她將被單拿出來,沉芯表示她差不多該回家了,司徒宇便和她去搭電梯。 從提到「結婚」開始,兩人沉默的氛圍里多了一絲奇異的感覺。他們來到電梯前,司徒宇率先打破這份寧靜,把被單遞給她,說:「來。」 「謝謝。」沉芯接過暖烘烘的被單,手指無意間擦過司徒宇的指間,他手指突兀的冷度讓她忍不住一愣。司徒宇很快地抽出手,修長的手指按下電梯鍵。 「你住幾樓?」司徒宇問。 「四樓?!?/br> 電梯在幾秒后到了這層樓,電梯門打開,沉芯走進去,轉過身按了樓層鍵。 「再見?!顾c點頭,低聲說。 「再見?!钩列就瑯踊囟Y,門在下一秒關了起來。 沉芯回到家后,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懷疑起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她呆呆望著頭頂天花板,腦中回放的都是那句不含任何感情的話語。 『我要結婚了?!?/br> 他說他要結婚了。 司徒宇就坐在那,帶著淡淡笑意的臉龐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想必開刀那段時間,更劇烈的疼痛自胸口傳來,她從旁邊床頭柜上的小瓶子里倒出兩片南宮耀給她準備的應急藥,就著水吞下。 她分明在他的眼神還有話中感受到不同的意義。 一絲遺憾。 可明明,要結婚的是他不是嗎? ...... 兩天后,關霞郵寄了本月份的授課課表到沉芯的信箱。星期一下午三點,她帶著機構給她的書本,穿上大衣出門。 今天是正式與莫冬見面的日子。 內(nèi)湖區(qū),捷運站外的一個住宅區(qū),紅色外墻的房子,七樓。 沉芯到目的地的時候,差不多四點多。她把車停在路邊,自己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在出捷運站前,還特地去廁所洗一把臉。 明明就是不到十分鐘的距離,沉芯卻花了很多的時間在心理建設。 到了大門前,她按了電鈴和警衛(wèi)通報一聲,走進住宅。 這是一幢老舊的歐式住宅,沉芯第一眼看見這個建筑結構時,覺得像看到了美國那邊的家。整個小區(qū)有三棟樓,中間是一座種滿玫瑰的中庭。 沉芯走進去,看見院子中有很多人,有聚在自行車庫門口聊天的老人,還有追打玩鬧的小孩。 她四周看了一圈,院子里被每樓一層的住戶用不同的花卉種類劃分開來,地上沒有鋪水泥,看起來格外乾凈。 這里和前廳相差太大,以至于她在樓層里足足溜達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門牌。 她在門上找了半天,最后發(fā)現(xiàn)這里的房子連門鈴都沒有。 「叩叩叩──」沉芯敲響房門。 她只敲了一次,然后就拎著包站在門口靜靜地等。 沉芯覺得自己就像是剛放榜的學生,正站在榜單上尋找自己名字的緊張和焦慮。 她有一種感覺——今天的課應該會很順利。 然而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在沉芯敲門之后,大約停頓了兩三秒,屋里傳來趴搭趴搭的聲音。聲音很大,與其說是大人在走路,像是小朋友在跑跳了聲響。 果真,開門的是上次公園的少女。 正當沉芯要開口時,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冬冬,誰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沉芯還來不及說:「呃,您好,我是來──」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忽然打住,看著眼前的男子發(fā)愣。 那天以后,沉芯想像過與司徒宇巧遇的任何可能。 在街上,在某個麵館,在電影院,唯獨沒想過會在自己家的頂樓,也沒想過會在她工作的時候。 所以那天在公園時,司徒宇就已經(jīng)看到她了,但因為下雨,她沒有認出他。 見沉芯許久沒有說話,司徒宇又開口:「有事嗎?」 沉芯反應了老半天,才回過神說:「我是來找冬冬的。」 司徒宇聽完,只靜靜的看著她幾秒,才又問:「什么事?」 「我是utopia的老師,莫冬是機構的重點關懷學生,每個禮拜一都要幫莫冬上課?!钩列具€沒有想好怎么回答,她的目光微微流轉,心里懷疑司徒宇和莫冬是什么關係。 「啊......」司徒宇了然。 「你不請我進去嗎?」 男人看了沉芯一眼,眉頭微緊著:「請進?!?/br> 只要是明眼人,應該都能看出他面部表情的意思,他不歡迎她。但沉芯的思路也不一般,就算看得出不耐煩,只要她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半分動搖都沒有。她對司徒宇說:「謝謝?!?/br> 他也沒多話,側身讓沉芯進來。 莫冬已經(jīng)回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她似乎對于家里出現(xiàn)一個陌生人也沒多好奇。 司徒宇走到客廳旁的一個架子前,然后轉頭看了沉芯一眼,「茶還是咖啡。」 沉芯一愣,幾秒后才意識到他在詢問自己的意見。 「你方便就好。」 司徒宇緩步走進廚房,沒一會兒后就端出一杯熱熱的黑咖啡到沉芯面前。薄薄的煙霧讓審芯微微瞇起了眼睛。 沉芯隔著一層煙霧看著司徒宇,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發(fā)緊,就像上小學第一次當升旗手時一樣,有些緊張。 放下茶杯,沉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屋子四周,墻壁掉了漆,大門黏著亂七八糟的小標貼,應該是更早之前的房客留下來的??蛷d除了沙發(fā)跟電視就沒有其他東西。 這樣的環(huán)境也難怪會一直換鋼琴老師。 司徒宇自然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不過他也沒有解釋,任由沉芯看著。 這時少女忽然喊道:「叔叔,我餓了?!?/br> 司徒宇臉上的表情一頓,然后轉成了一種淡淡的笑意:「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br> 沉芯一愣,看著那抹笑,胸口溢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司徒宇抬起頭,說:「所以你要開始唸了嗎?」 沉芯:「什么?」 「故事?!?/br> 「喔?!钩列居X得胸口的感覺更強烈了,她吸了一口氣,將準備在背包里的故事書拿出來。 ...... 沉芯唸到一半抬起頭,發(fā)現(xiàn)旁邊的女生已經(jīng)睡著了。 司徒宇低了一下頭,又抬起來,笑說:「你唸的太正經(jīng),跟google小姐一樣?!?/br> 沉芯眨眨眼,正經(jīng)?google小姐?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圖書。她只是按朗讀的唸法,并沒有覺得怎么樣。她又抬頭看司徒宇,他坐在自己的對面,距離大概有三步遠,背微微的彎著,看著十分放松。 或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她真有點正經(jīng)了。 沉芯盯著對方的手,還沒意識到要說出口的話以前,就真的開口了:「你現(xiàn)在不彈吉他跟唱歌了嗎?」 「什么?」 「唱歌?!顾貜鸵槐椋骸改悻F(xiàn)在還有在彈吉他跟唱歌了嗎?」 司徒宇搖搖頭:「沒有?!?/br> 「為什么?」 司徒宇從口袋摸了一個盒子,把煙叼在嘴里,伸手把一根很像菸的東西拿過來,邊含在嘴里邊說:「唱不 了了?!?/br> 沉芯看了一眼他的點菸的手,無語。 司徒宇才抽了第一口菸,就見沉芯伸出手,抓住了那支菸。 星火在兩人之間淡淡地亮起,又輕輕地熄滅。 司徒宇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沉芯的臉讀不明情緒,靜了一會,他低沉開口── 「你什么意思。」 沉芯站在他面前,也傻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司徒宇哼笑一聲,眉毛輕挑:「怎么不回話?」 沉芯沒有反應,手還握住菸頭沒有收回。 司徒宇望著手里的菸,彈了一下煙灰,青白的灰燼一點點灑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換吧?!?/br> 沉芯一瞬間望向司徒宇,他低著頭,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沉芯。他的手冰到讓沉芯的心臟不自覺一縮。 司徒宇把她拉遠,冷冷開口:「良心建議你,還是換個工作?!?/br> 沉芯還沒從那馀溫緩過神來:「什么?」 司徒宇道:「回去告訴關霞,以后不用再找新老師了。還有今天見到我的事情也別跟其他人說,知道嗎?」 沉芯不太明白。 司徒宇看了她幾秒,深深嘆了口氣,說:「沉芯......不,沉老師?!?/br> 沉芯:「怎么了?」 「你這些年有跟別人交往過嗎?」 沉芯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搖頭:「沒有?!?/br> 司徒宇點點頭,沒繼續(xù)問。沉芯本想開口,對方卻忽然說:「你走吧?!?/br> 沉芯頓了幾秒,話停在嘴邊。 司徒宇站了起來,又說了一遍:「你走吧。」 「司徒宇?!钩列竞鋈唤辛怂拿帧?/br> 沉芯仰起頭,輕聲道:「你在生什么氣?」 司徒宇輕輕笑了,朝她輕輕吐了口菸,揚起笑容:「你覺得是什么?」 沉芯立刻明白了,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可顏色已經(jīng)開始泛紅。她想表明今天她的確有些反常,從前她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只是──」她終于還是說出口:「希望你再繼續(xù)唱歌而已。」 司徒宇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他盯著她,沒有說話。 沉芯一直都是直來直往的人,偶爾會語出驚人。就像現(xiàn)在,她說完了緣由,換成司徒宇沉默了。 不管是談話還是唸故事,沉芯知道現(xiàn)在的氣氛不適合再繼續(xù)下去,便起身往沙發(fā)那一邊走去:「冬冬,老師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莫冬還在睡,沉芯摸摸她的頭,然后拾起外套,所有動作完成了她也沒有再看過司徒宇一眼,但她知道對方一直在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