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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朦朧之間,我看見了一副校園中平凡的光景。 那是在一間平凡的教室里,教師捧著書站在講臺上,背對著學生們在黑板上寫著數學公式。 而背后的學生們時不時發出竊笑,將垃圾和紙團朝著坐在角落的女孩扔去,伴隨著細小的嘲諷和耳語。對此女孩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教師寫完板書,轉過身來。 那名教師,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我」放下書,開口道:「吵什么,上課時間認真上課?!?/br> 說著,他的視線在全班同學身上轉了一圈,見到女學生座位周圍的垃圾和紙團時,不耐煩的皺了皺眉,輕描淡寫地說:「怎么搞得這么亂?都說了多少次,座位要保持整潔?!?/br> 聞言,女學生的淚珠溢出眼眶。話雖如此,她也沒有試圖辯解,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小聲說道:「知道了。」 「我」的眼神越發不耐,「別只是說知道了,去拿掃把來清乾凈啊?!?/br> 女學生站起身,走到教室后翻找掃具。教室里的其馀學生帶著幸災樂禍的眼神注視著一切。 「哎呀,鐘喬恩好臟喔?!?/br> 「是啊,你快看她的衣服,臟成那樣?!?/br> 「真虧她還敢穿來上學?!?/br> 講臺上的「我」敲了敲桌子,將學生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別關注無關緊要的事了,我們繼續上課。」 「知道了~」另一個學生笑著回答,眾人也跟著附和了幾句。 「我」的臉色這才稍稍和緩,轉過身,開始講解黑板上的題目。 而那個被眾人欺負的女學生沉默著打掃著,沒人再多注意她。 這時,我內心奇妙地涌現了一股不屬于我的情感。 ——麻煩的小孩,反正她家也沒人管,憑什么要我管?誰叫她自己是這種個性,會被欺負的人自己一定也有問題,自己這么陰沉,會被討厭也很正常。 ——不能怪我,是她自己抗壓能力太差。 那是屬于站在講臺上的,那位教師的情感。 【二層副本載入……背景載入完畢?!?/br> 【市一中有個女學生跳樓自殺了,在她死亡后,整個學校瀰漫著恐懼與不安的氣氛,與此同時,也頻頻有學生目睹了鐘喬恩的幽靈作祟……她在校園里徘徊不去,難道是想向害死她的人復仇嗎?她為什么自殺呢?身為與她親近之人的你們,忍不住這么想著……該不會是因為自己過去所做的那些事吧?】 【以下宣布游戲規則:每日下午六點前,玩家之間可以進行投票,選出最可能是兇手的角色,被選為兇手的角色將在夜晚迎來憤怒的幽靈報復。 時限內沒能找出兇手,憤怒的幽靈進化為憤怒的怨靈,目標為所有玩家?!?/br> 【游戲目標:找出殺死她的兇手。】 【游戲時間:三天?!?/br> 景象逐漸淡去,機械式的聲音直接在我的腦子里響起,隨后,又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再度睜眼時,我身處于一間空蕩蕩的教室里。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綁在身后,整個人無法動彈。 低頭一看,我身上穿著和景象中的「我」一模一樣的衣服。 「你醒了?」 背后傳來一道稚嫩的女聲,我扭過頭一看,是寧星羅,她也同樣坐在椅子上,雙手反綁在身后,同時,我注意到她身上穿著方才在景象中見到的學生們同款的制服。 除此之外,稍遠的位置還有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同樣被反綁著坐在椅子上,雙眼緊緊閉著,看不出是死是活。 ……于遙不在。 他說二層副本見,也不知道會以什么身分?,F在沒有出現在這里,代表應該不會是玩家吧。 該不會又是敵方npc吧,如果他變成敵人,那還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能試著解開繩子嗎?」寧星羅小聲說了句:「不能的話就等一下吧,應該不至于讓我們無從下手……」 聞言,我將手腕乾脆的扭成一個合適的角度,輕松掙脫了束縛住我的麻繩。 寧星羅:「……」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接著將綁著她的繩子也解開了。不認識的那個則是先放在一邊,等他醒了再說。 「我剛剛看見了令人很不舒服的東西。」我嘆了口氣,「這次是角色扮演游戲?我好像是死掉學生的老師?!?/br> 她眨了眨眼,輕聲道:「我好像是她的好朋友,她叫鐘喬恩。」 「你看到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她避開了我的視線,低下頭,淡淡說:「對不起……我不想說?!?/br> 「……」 這時,一旁的男人也有了動靜。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下,驀然睜開了眼。 見到我們,他先是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情,又馬上冷靜下來,開口道:「你們是玩家?」 我們對視一眼,我開口回答:「對。」 男人明顯的松了口氣,「我的名字是李思辰,是來攻略二層的。看來我們接下來將會是一段時間的隊友了,可以先把我松開嗎?」 「怎么證明你是玩家?」 「我的上衣口袋里有地下城的公民證。」 我們看向他的衣服——是一件醫師穿的白大褂,壓根沒有上衣口袋。 看來這個副本,不僅是角色扮演,甚至連戲服都準備好了。 李思辰低頭一看,驚恐的說:「不是,我真的不是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穿著這個……」 「行了。」我面無表情地說:「我們相信了?!?/br> 反正就算他沒被綁著也打不過我。 我將他的繩子也解開了,我們三人接著翻找了一遍自己身上的物品。我摸遍全身只摸出了一枝筆,寧星羅身上也差不多,只比我多了一盒水果糖,看來白塔的道具是不會被沒收的。 這也很正常,道具如果無法發揮作用就沒有意義了。 李思辰更慘,什么都沒找到。 他將詢問的眼神看向我們,「既然我們接下來都會是這個副本內的隊友,先互相介紹一下吧,我在副本里的角色好像是校醫?!?/br> 「時玖,被害學生的老師。」 寧星羅也跟著說:「我叫寧星羅,是鐘喬恩的同班同學,和她的好朋友?!?/br> 他點點頭,一臉嚴肅:「看來這個副本應該就是我們三名玩家了,我提議我們盡量不要分開行動。」 我淡淡看他一眼:「理由?」 「恐怖片里死的永遠是落單的?!?/br> 很合理,我贊同的點點頭,副本一共有三天,我們至少得先確保住處和飲食。 這時,教室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我瞬間警覺的抬頭,揮了揮手示意寧星羅躲好,確認她重重點了點頭后,緩緩起身,走到門邊。 我冷靜的問:「誰?」 「……是我?!?/br> 從門外傳來的是熟悉的溫和嗓音,我松了口氣,將門一把拉開。 來人同樣穿著學生制服,金色的長發綁成一束,對著我們溫溫柔柔的一笑,又重復了一次,「是我?!?/br> 是于遙。 畢竟上次分別時他是一邊咳血一邊斷氣的狀態,這次見到他沒事的樣子,我才放下心來,跟著輕笑了下,「遙遙,好久不見?!?/br> 「不要叫我遙遙……也不算很久吧?!顾蛄苛讼碌厣系睦K子,微微嘆了口氣,「你們動作真快,我還以為你們還被綁著,急著過來給你們松綁呢……」 「是你綁的我們?」教室一角,沉默許久的李斯辰忽然出聲,看著于遙的眼神是完全不加掩飾的敵意。 于遙溫和回道:「不是,我也是玩家。只是因為我知道鐘喬恩,或者說這個副本的鬼不會傷害我而已。」 「為什么?」 「因為我扮演的這個角色,并沒有欺負她,不如說,我對被欺負的鐘喬恩伸出了援手,我想,她應該不會恩將仇報吧。」 教室里陷入一小段詭異的沉默。 明顯是胡扯的理由,竟然莫名其妙的有幾分道理。 這個副本的目標,是找到害死她的兇手。 我扮演的角色是對班級中發生的欺凌行為視若無睹的失格教師。自殺的學生也有可能是因為被欺凌卻求助無門,最后選擇自殺。 所以「我」會是那個兇手嗎? 有這個可能,但如果其他人也是如此呢?他們所扮演的角色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導致受害者的自盡? 這個副本的目標,是找出導致她自殺的那個人,角色是隨機分配的嗎?如果是,那么抽到「兇手」角色的玩家也未免太過倒楣。 我的視線悄悄掃過另外三人。 寧星羅本人作為隊友值得信任,而且她的身分是鐘喬恩的好友,應該不會是兇手。 李思辰是校醫,和一般學生理論上應該沒什么關係才對。 而于遙……他真的是玩家嗎? 我對他問了句:「你是玩家?」 如果他也是玩家,就代表他也在選項之一。 「對。」他大方承認道:「……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我保證這次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玩家?!?/br> 上次他也說自己是玩家,結果到了最后才告訴我自己其實是副本的最終boss……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才能聽見的音量輕聲道:「這次我可是連副本背景都不清楚就來了,槍也沒帶,現在就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貨真價實的柔弱玩家?!?/br> 「……」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正準備說什么,于遙卻沒再管我,轉頭向另外兩人開口說道:「那么,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調查了?這次的副本可是有時間限制的喔。」 李思辰質疑的問:「意思是……?」 「如果時限內沒能通關,可能會被吃掉吧。」于遙聳了聳肩,淡淡的說。 這種事情不要這么輕描淡寫啊! 「所以,各位先將自己的角色資訊說出來吧,我是鐘喬恩所在的??绲纳玳L,和她的關係算是普通的社長和社員,??缰袥]有對她的欺凌行為,她和社員的相處很普通?!?/br> 寧星羅抿了抿唇,跟著開口:「我是鐘喬恩的朋友,但在班級對她日漸嚴重的欺凌之中,我們漸漸的就疏遠了……但我的角色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欺負過她?!?/br> 我也跟著開口:「我的角色是她的數學老師,對班上發生的事情不管不問,典型的薪水小偷。」 接著,我們看向最后一人。 李思辰也毫無異狀的開口:「我是保健室的校醫,鐘喬恩身體不好,經常請假來保健室休息,我們之間只是偶爾聊兩句的關係,不熟?!?/br> 在場四人都心知肚明,我們并沒有說出完全的實話。 因為變成幽靈的鐘喬恩會來尋找兇手進行報復,如果被認定為「兇手」,太過危險。 在現在的時間點,大家都各自隱瞞了一些東西。 說到底,這個規則非常詭異。玩家人數太少了,在只有四名玩家的情況下,竟然有三次機會,亂猜都有四分之三的概率過關。 問題是……我們自己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兇手。 如果一昧的想方設法投給別人,卻不知道自己才是正確答案,到了三天,游戲就會結束。 事實上,這個副本有一個最簡單的破解方法。 只要我們四人都將自己的角色秘密說出來——例如我就是忽視班級中的霸凌事件,甚至還推波助瀾——從中選出最有可能的角色就行了。 問題是,沒有人知道被選為兇手會怎么樣。如果被選為兇手代表必死呢? 所以,我們無法彼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