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嬌婢 第40節
李驍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見南香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了一個蜜蠟丸子,捏碎了,取出一張紙條。 南香開開心心將紙條展開,將它攤開在折扇上,心中登時解氣了。 這是她先前偷偷私藏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李驍是個王八蛋。 寫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南香本來打算毀掉,后來沒舍得,便一直封存在蜜蠟丸子里,之后也一直沒想起來。 今日被太子殿下玩弄欺負了一番,南香便想起了這個蜜蠟小丸子,她把紙條取出來,一雙好看的眸子歡喜地看著紙條上和扇子上的“李驍”兩個字。 太子殿下的名諱,她們這些奴才奴婢是不可直呼的,也不能偷偷寫,被發現了可是大罪過。 如今這把扇子上,堂而皇之出現了李驍的名姓,這可是太子殿下的賞賜,就算被人看見了,也沒人敢置喙。 南香十分開心地摸了下扇面上的紅印記,也就是“李驍”的印章。 他是太子殿下,她是一介婢女,而他們的名字竟然也會挨得這么近,竟然還會出現在同一張紙上。 南香心跳加速,以前她不會識字的時候,她從來都不覺得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宮女奴才的名字,也不過是個隨口討喜的叫法,像是彩棠彩云彩月她們,也都是隨意改的名字,若是跟著的主子或是姑姑總管不喜歡那名字,她們隨口要她們改名,也就改了名字。 李驍的名字跟她的名字是不一樣的。 當它們一同出現的時候,南香有一種莫名的歡喜。 她喃喃地念出了那兩個名字:“李驍……南香。” 念完了之后,南香分外開心地笑了一下。 “李驍……” 李驍的耳力過人,從她嘴里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心頭像是有一股涓涓熱流流淌而過。 他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怎么……就這么奇怪呢。 李驍很少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諱,從小到大,他聽到的大多是五皇子,五皇子殿下之類的稱呼,還是第一次,從她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 想起那喃喃微動的櫻唇,他的耳后微微一熱,李驍抬手揩了下臉,繼而故意將自己的注意力轉走,留意方才被捏破的蜜蠟丸子。 不用過多猜測,那丸子里肯定藏著這丫頭的小秘密,雖然李驍不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么,但肯定與他有關。 李驍心下一樂,心想他這一回勘破了這小丫頭的秘密,這蠢丫頭肯定偷偷私藏了他的名字,就在這間屋子里,還不知道藏了多少個蜜蠟小丸子。 也罷。 李驍將瓦片合上,他站起身,矗立在屋頂上,仰望天上皎潔的明月,鼻端仿佛聞到了一股打南邊飄來的香。 雖然他這會兒好奇南香所藏蜜蠟丸子中的秘密,但李驍并不打算現在就戳破她的秘密。 這丫頭能藏一個蜜蠟丸子,就會藏第二個蜜蠟丸子,累計的紙條也會越來越多。 他姑且做一個有耐心的獵人,等著這傻碩鼠偷偷囤下無數小秘密,屆時他再一掃而空,一網打盡。 太子殿下熟讀兵法,別的沒有,在排兵布陣上最是有耐心,只待他細心部署,將來必然大有收獲。 想到這里,李驍心情大好,踏著月色回寢殿。 * 南香開開心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折扇,夜里睡覺解衣的時候,她將那把折扇放在一旁的軟枕上。 看著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墨竹扇,南香不由自主想起了臥床養病的太子殿下。 她的目光倏忽變得有幾分如月色一般的溫柔。 南香輕柔地摸了摸那把扇子,還給“它”蓋了一塊小香帕。 如果太子殿下一直臥床養病就好了。 南香很是想念太子殿下生病時嬌嫩如花一般的脆弱姿態,他的墨發輕散,神色溫柔,讓人心生憐惜,讓她心甘情愿想要照顧他,伺候他。 他那么躺著的時候,也不會像今日這般高高在上。 南香熄了燭火,蓋被子睡覺的時候還在想著白日里的牡丹扇,她有些生氣地在折扇的“屁股”上拍了下,心想太子殿下好小氣啊!!! 兩把扇子都舍不得給。 就這么睡過去之后,卻不曾想第二日太子殿下不小氣了。 雖然李驍沒有將那把牡丹扇給她,卻是賞下了她不少東西。 幾盆開得正艷的牡丹花搬進了她的屋子里,那些牡丹花嬌艷無比,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水珠,在這樣的季節里能看到開成這樣的牡丹,便知一定是在花房中被人小心伺候打理出來的,金貴無比。 南香看著那些牡丹花震驚極了。 更讓她驚訝歡喜的,還有隨后一同被宮女捧進來的金銀玉石首飾,什么金釵、金步搖、金手鐲、金臂釧、金耳環等等,不僅有金的,還有銀的,金鑲玉的,寶石瑪瑙紅珊瑚。 與玉石相比,一堆金首飾映照出來的光華璀璨奪目,金輝如火燒云一般絢爛,叫人睜不開眼睛。 南香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沉甸甸的金步搖,上面的金絲勾勒而成的花型是那樣的精美絕倫,也不知道是怎樣的能工巧匠打造出來的。 她沒能得到太子殿下賞下來的金瓜子銀葉子,卻是得到了如此多的金玉首飾,這些蝶釵和花簪都太美了。 ……也太值錢了吧! 這些都是金子打造的!!!! 她若是能帶著這些金玉首飾出宮,何止能開一家小酒肆,是不是也能開得起大酒樓了? 南香愣怔在了當場。 陳公公笑著在一旁道:“你伺候殿下有功,殿下啊,全都記在心上。” “你要不戴上試試。” “我?”南香回過神,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那些金銀首飾,這些東西,雖然它們是首飾,但是它們可都是金子啊! 這也能戴在身上? 哪怕是一條小小的流蘇掉了,都不知道去了她多少月例,叫人心痛不已。 尋常頭上的小絹花丟了,沒了也就沒了,不可惜,若是一支金釵丟了……人都要痛沒了。 南香搖搖頭:“南香一個奴婢,怎么好戴這些,僭越了。” 她當然要好好地藏進箱子里,日日小心供著。 陳公公似笑非笑看著她:“你當然戴的,殿下賞你的,便是讓你戴。” 如今這東宮上下,誰不知道南香的身份非同一般,她不是一般的宮女,她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殿下將她日日帶在身旁,顯然是喜歡的很。 陳公公猜測太子遲遲未將她收入房中,便是喜歡她跟在身旁伺候,等到有朝一日,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便會一同給南香抬位份。 * 李驍讓人去給南香賞了東西,自己卻是坐在軟榻上,皺著眉頭細細翻一本小冊子。 之前出宮時,那眼瞎的路人說得那般邪乎,也不外乎是些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玩意兒。 至于什么“潘驢鄭小閑”,這第一就不說了,他李驍人中龍鳳,姿容不俗;這第二嘛,行貨自然大大的有;第三就更不用說了,金銀細軟無數……無論是他本身的樣貌、才華和武力,亦或是他所擁有的權勢,以及他具有的財力,都是當世頂尖。 至于這第四和第五,李驍蹙眉,要對女人體貼,柔情小意,還得脾氣好,像棉里針一般忍耐,還得有閑工夫,多陪陪她。 脾氣好,忍耐,體貼? ……他以前也對她挺體貼的。 這些他似乎都不缺,當然,脾氣好有待商榷。 至于閑工夫,李驍作為一國儲君,還要處理政務,一天的閑工夫的確不算多,不過南香是他的婢女,一天到晚大多跟在他身旁,也算是陪她了? 若是照這般做,南香什么時候才能臉紅心跳,低頭嬌羞,欲說還休望著他。 作者有話說: 第42章 玉鐲 南香站在一盆牡丹花前, 一盆結了七八朵,粉白色的牡丹,花瓣層層, 白的皎潔,粉的妍麗,好似雪映桃花, 美不勝收。 屋子里漂浮著一種清新微微甜的花香,黃銅鏡中朦朧映照出人的影子,紗帳,雕花木床, 衣箱, 梳妝箱,角落里擺著玲瓏貴妃榻, 邊上兩個圓形坐墩。 翹頭案上的金釵玉器流傳著光華, 如同水面的粼粼波光, 流蘇底下綴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金葉子。 這屋子里的擺設與她剛搬進來的時候相比,早就大變了模樣。 漸漸的,變得像是一個女子的閨房。 南香將那些金飾一樣樣拿起來數過,小心翼翼地用布帛包好, 雖然她舍不得戴在身上, 卻仍舊被這些華麗的首飾吸引了目光,不住拿在手上把玩。 除了金鐲子,還有玉鐲子, 南香知道金鐲子價格不菲, 而那塊羊脂玉手鐲, 她拿在手上, 卻不知道價值幾何。 她將玉鐲子戴在了手腕上, 那一圈玉鐲潔白無瑕,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南香的手腕秀美白皙,平日里很少戴東西,最多綁幾根紅繩帶,此時帶著羊脂玉手鐲,更是襯得她手背皮膚嬌嫩纖薄,肌膚底下的脈絡清晰可見,宛如花葉。 南香很喜歡這玉手鐲,戴上了便舍不得取下,她還給自己戴了個小小的金鑲玉寶葫蘆耳環,坐在鏡子前怔怔地看著鏡中人。 鏡中人臉如鵝蛋,眉似遠山,一雙桃花眸宛如春水邊上的一株桃花,倒映在水中,盈盈點點,亮如星子。 她點了下自己的唇,白如雪的手背擋住了下半張臉,耳垂下的小葫蘆微微晃動,金澤燦爛,原本在手腕處的玉圈斜著往下落,鎖在玉臂上,盈透白潤。 南香覺得鏡中人已經不像是自己了。 這些華貴的金釵玉鐲不該是她這樣的婢女該戴的,可她卻舍不得將它們脫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鐲有些沉,她站起身走路的時候,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南香腦海里驀地想起了金釵滿頭、儀態端莊的皇后,竟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邁步都變得文雅了不少。 她給李驍斟了一盞茶,李驍坐在榻上,一手搭在中間的紅木炕桌,李驍側頭看了眼南香,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開口道:“孤不是賞了你一堆東西,怎得未戴在身上?” “殿下您看。”南香指了下自己的耳朵,兩個小巧秀氣的耳環晃動不已。 李驍:“……” 這是在寒磣誰呢? “多戴幾樣,若是你不想用,孤便收回去了。”太子殿下垂眸,懶洋洋地蓋上茶蓋。 南香瞪大了眼睛。 賞了她的東西竟然直言說會收回。 “別瞪了,回去換,多挑幾樣喜歡的戴上。” “你不戴,孤便叫人收回庫房。” 南香心痛不已,老老實實轉頭回去撿了幾樣戴在身上,她將金簪插進鬢發中后,腦袋都不知道該怎么轉動了,生怕這些金簪玉簪落了一地,最后被別人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