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原配重生后 第9節
那些醫書就可能因為是芮湘組織編撰的,而被后世給掩埋掉。 這些醫書是吳惠蓮用命換來的,程錦也耗費了許多心血,她怎么能接受? 第16章 jiejie 程錦第一次沖到顧玨跟前,跟他吵鬧了一場。程錦把許多舊事都扯了出來,反正那個時候珍珠已經不在了,也沒什么人值得程錦顧及了。 顧玨若是惱恨了她,將她處死了,倒也落個干凈。 程錦對顧玨說她不該將他治好了,他做個傻子都比現在的所謂攝政王好。她說既然他心里只有芮湘,何苦娶她回來。她說后悔了,后悔嫁給了他。 那個時候顧玨不過而立之年,樣貌雖然依舊極好,卻已兩鬢斑白。因為久居上位,顧玨身上多了些肅殺之氣。他聽著程錦的話,下頜緊緊繃起,眸光黑沉,就連程錦也看不出來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殺了她。 程錦吵過之后,等了一陣子,卻沒有等到顧玨要殺她。 程錦反倒更氣顧玨,她恨透了顧玨這副對她全然沒有反應的樣子。她順從也罷,她吵鬧也罷,竟然激不起他的任何反應。 程錦原以為這事就這么樣了,因此心中悶了一口氣,又大病了一場。程錦病倒了,也不肯吃藥,只倒在床上等死,卻沒料到顧玨竟然同意讓這些醫書還以吳惠蓮的名字印發。 那天,顧玨坐在程錦床邊,輕聲道:“是你幫忙整理出來的醫書,是該用你的名字。你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是別說先前那些話了。” 程錦病得渾渾噩噩,卻還是強撐著坐起來,提起一口氣,對顧玨冷笑道:“這樁事既沾不得芮湘,也不能沾上我。我是誰?我是你的攝政王妃啊。若是我的名字掛在上頭,還不是等于你也參與進來了?歷來沒有聽過哪家攝政王有什么好下場的,我還不至于狠心到讓那些醫書為你我陪葬。攝政王也當真看輕了我,我要是只為給自己搏個名聲,何苦親自將這苦差做起來?只管將這差事丟給別人去做,等人家做成了,我再奪過來就是。我又不打算有賢名的太后,要這個名聲做什么?” 程錦還記得那個時候顧玨怔怔看了她許久,似乎方才認識了她:“你為何這般刻薄了?” 為何這般刻薄? 因為她恨,她怨。她怨恨芮湘與顧玨,也怨恨自己。她怨恨自己為何要瞎了心,要做那等意氣之爭,非一意嫁給顧玨。恨芮湘既然已經貴為太后,又知道顧玨已經成了婚,為何要跟顧玨牽扯不斷。 她怨恨顧玨既然要為芮湘守貞,他就獨自去守去,為何又來哄她? 程錦先前就知道芮湘,她也曾親自問過顧玨,問顧玨可還在意芮湘。若是在意芮湘,那這親事不做也罷。顧玨說他已經忘了芮湘,他說自己雖然不記得了先前在程家的事,卻是愿意娶程錦的,往后也會待她好。 可沒想到剛成婚,顧玨就變了。他娶了她,卻冷著她,他的心依舊只放在芮湘身上。 珍珠活著的時候,程錦還能提起一口氣勉強活著,想為珍珠奔個前程出去。 但自從珍珠沒了,程錦身邊就就再沒有人肯凡是先想著她了。程錦身邊都是顧玨的人,只會看得到顧玨的不易,沒人能體會到她的苦。便是她的親生父親,也都是只先顧著顧玨。 一個人這么孤冷的煎熬著,獨自沒指望的活著,想要不刻薄都難的。 程錦只看著顧玨冷笑道:“若是這么過下去,我還能更刻薄一些。攝政王若是真想加名字,不該來問我。該去問問太醫院的那些人,他們也參與了醫書編寫,也該落個名字。” 程錦說罷,就扭過身去,不再理顧玨了。程錦并不管顧玨為什么又改了主意,左右不過是還為了芮湘罷了。或許是怕事情鬧得太過不好看,再將他們的私情扯出來,連同小皇帝的身世又要被猜疑一番。反正總不能因為她不高興,顧玨才改了主意。 程錦寒了無數次心,已經不敢再去猜了。 過后那些醫書果真是用了吳惠蓮的名字,太醫們大約因為程錦鬧了這么一場,生怕因此得罪了太后芮湘,便沒有附上了自己的名字。 雖然事情如了程錦的心愿,但程錦卻對顧玨徹底灰了心。這樁事本就不該發生,更不該由她鬧了,才能改回吳惠蓮的名字。程錦她自己已經被顧玨與芮湘糟踐慣了,且諸多不如意都是她蠢笨自己找來的。 但那些醫書是吳惠蓮的心血啊?吳惠蓮苦了一生,只為治病救人,怎么能把吳惠蓮這樣的仁心牽連上詭譎的政事?讓那些能治病救人的醫書添上湮滅于權利斗爭的風險。 程錦恨過顧玨,怨過顧玨,卻是頭遭如此看不起他。 程錦從此搬出去另住了,顧玨來找過她。但每次來了,都被程錦幾句話給刻薄走了。 程錦臨死的前兩天,顧玨也來看過她。 但那個時候程錦的耳朵眼睛都不好用了,她早先就隨著顧玨遭了幾次難。隨后程錦又在她知道了顧玨與芮湘重新勾連上后,竟蠢得只知道一味與芮湘相比,損了自己的身體底子。 而且自從醫書的事了結后,程錦便是病了,也懶得吃藥了。若是好了,就多活些日子。若是不好,對于程錦而言,倒是個解脫。 程錦看不清,聽不清。只模模糊糊地看了眼顧玨,看著顧玨似乎比先前更老了,原本挺拔的身子都佝僂了些。然后隱約聽清楚了顧玨說的幾句話,什么他已經不再管事了,什么往后就好了。 顧玨甚至在幾番掙扎后,將手搭在了程錦的手背上,輕聲說:“竟這樣瘦了。” 這還是顧玨和程錦成婚后,第一次跟程錦親近。他的手很涼,微微顫抖著,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肯碰一碰程錦。 程錦只說了一個“臟”字,就讓顧玨慌忙收回了手。 程錦是因為她先前沒看清楚路,摔了一跤,弄臟了手,才說了這話。程錦知道顧玨嫌惡她臟,卻不會再氣惱了。 程錦就讓丫鬟扶她回去,但是那些丫鬟都只聽顧玨的,怎肯聽她的話? 誰都不肯扶她,程錦就自己摸索著往回走。走了幾步,才有個婆子慌忙追過來,扶起了程錦。 但那婆子一邊扶著程錦,一邊也是勸程錦:“王爺如此關心王妃,王妃怎么好對他如此冷淡,讓王爺傷心?往后王爺不管事了,就能多陪陪王妃了,這本是喜事,為何又鬧成這個樣子?王妃也不能太過依著自己的性子,也該顧著些王爺。王爺這般尊重著王妃了,王妃也該懂得去體恤王爺,您看看王爺多難過……” 程錦雖然聽不清那婆子的話了,但只那模模糊糊的幾個字傳進她的耳朵里,她就猜到了這婆子在說什么。這種話,她這些年聽得多了。 在程錦搬出去另住之后,連顧玨的幕僚都遣他家夫人來勸過程錦。只將先前那用醫書給芮湘揚名的主意都推在幕僚自己身上,竟說是那幕僚獨自拿了主意,想要推進這樁事。那夫人對程錦說一些什么要程錦顧全大局,說什么局勢險峻,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并非有意去占了吳大娘子的醫書。他們原本打算,等過個幾年,就會給吳大娘子正名的。 最后,那夫人又勸程錦要大度,不能為了吳大娘子這么個外人,去和攝者王鬧脾氣,讓攝政王傷心。 呵…… 可笑!她程錦何時有本事能讓顧玨傷心? 那幕僚怎么敢自己拿了主意?若是沒有顧玨的授意,那也是有了太后芮湘的授意。而太后芮湘能差遣顧玨的幕僚做事,還不是顧玨縱的?顧玨怎么能脫得了關系? 顧全大局? 她程錦什么時候在過該被顧全的大局之中,如今她已全然沒有什么可在意的了,她還顧全什么? “顧全大局”四個字對程錦而言,不過是再說她該退讓,她該容忍,她該犧牲罷了! 吳惠蓮對于顧玨他們算是外人,她程錦對于顧玨他們一家子三口又何嘗不是外人呢? 程錦是被毒死的。 她雖然味覺不夠靈敏了,但她畢竟經手了一回吳惠蓮的醫書,早年又做過一陣子藥材買賣。喝過了幾口粥,程錦就知道有人在她的粥飯動了手腳。 程錦知道粥飯里被人下了藥,卻還是喝了。反正敢給她下毒的人,不是顧玨,就是芮湘,他們一對有情人自然是商量好了,才這么做的。一個太后,一個攝政王,想要她程錦的命,她哪里能逃得過,更何況她也不想逃了。 程錦只是惡心,惡心顧玨既然想讓她死,何苦前兩天又做出一番戲來。 臨死前,程錦是聽到有人匆忙來到她身邊,似乎喊了一聲“阿錦”,又似乎喊得是“阿姐”。 那是顧玨的聲音,顧玨還癡傻的時候曾經叫過程錦“jiejie”,雖然程錦糾正過他許多次,她比他還小兩個月呢,應該是他的meimei,可顧玨卻依舊不肯改口。 原本程錦以為這是顧玨癡癡傻傻地叫糊涂了,很久之后程錦才知道,原來芮湘比顧玨大了一歲,他總是不帶姓名地喊著芮湘“jiejie”。 那些年顧玨癡癡地跟在程錦身后,喊她的那么多聲“jiejie”,不過是癡傻的顧玨將她當做了芮湘罷了。 第17章 生病 程錦忽地睜開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她一時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程錦靜了片刻,直到聽到身邊人熟睡時的呼吸聲,程錦才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待辨清楚身邊人是珍珠,程錦才松了口氣,原來她方才不過是做了些舊時的夢罷了。 程錦擦了擦額頭的汗,記憶慢慢回籠。 程錦便漸漸想起了先前夜里她和珍珠怎么一道折著金元寶,又是怎么念起了吳大娘子,隨后又如何回想起了先前的日子。最后她和珍珠乏了,囫圇吃個飯,就睡了過去。因為擔心去找“神醫”的父親程遠還沒有回來,程錦睡得并不安穩,竟胡亂牽扯出這么些夢來。 雖知道那些都是夢,如今自己也重活了一生。 但程錦仍被夢中那些事鬧得煩悶,她心頭煩熱,再難睡去。程錦便輕輕披了大襖,走出了屋子。程錦先去了馬廄,見程遠慣常騎得馬已經拴在馬廄里。程錦就又去了廚房,見她先前囑托郭mama為程遠留的飯菜已經用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心稍安片刻,程錦就又更覺得煩悶。 想著她那父親從來都是把侯府的事放在她前頭,她何苦去關心他去?合該讓他一個人孤老而死去,管什么他有沒有回來,又吃不吃得飽呢? 但才剛想到這兒,程錦就連“呸”了幾聲,在心里暗暗地嘀咕著,只是她一時胡思亂想,老天萬萬不能當真,怎能叫她爹爹孤老而死? 程遠這個父親有時候真的很傷程錦的心,但傷心過后,程錦也總放不下他。便是程錦上輩子搬出攝政王府去另住,也是在程遠去世之后。 程錦還記得她每次去見了自家爹爹,他雖總嘮叨些要她照顧好顧玨的話,卻也記得讓廚房給兩道她愛吃的菜,然后像獻寶一樣把他存下來的月俸都拿給程錦。那時候程錦已做了攝政王妃,又哪里缺銀子用? 程錦讓程遠自己留著用,但每次這么勸了后,程遠卻還是依舊留著銀子給程錦。 想到這里,程錦就不免恨起來,既然自己這位爹爹心中只拿侯府的事當回事,真不如對她就此撇開手,將她打死餓死或是賣了。可偏偏給她次侯府一等的關心愛護,讓她忍不住恨,卻也丟不開手。 程錦恨到最后,就只能恨到自己身上。 程錦一個人怔怔站著,摳著右手手心的疤,心道:這又怪誰呢?只怪自己不爭氣,傷了那么多次心,卻還只會心軟罷了,當真是賤皮子。 程錦暗自狠狠罵了自己一場,才轉身往屋里走。走到門口,程錦隨便掃了眼院子,就看到對面西廂房的窗子不知道何時竟撐了起來。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窗子里露出半張人臉來。程錦嚇了一跳,險些嚇出聲來。 程錦穩住神,再細看,才看清楚竟是顧玨透過窗戶露出了半張臉。 真是見了鬼了,他大晚上不睡,開著窗子做什么? 顧玨大概也看出了程錦,竟還記得程錦為他重新拼好拼板的事。他便拿著拼板,沖著程錦笑嘻嘻地晃了晃。墨松墨竹他們因怕再弄亂了拼板,已經將拼板粘好了,雖然拼板被顧玨這么晃著,圖樣也沒有任何變化。 程錦之前肯哄一回顧玨,止了他的鬧。也是因為顧玨掀了朱廚娘做得飯菜,讓朱廚娘沒了臉,她是替朱廚娘找回面子罷了。此時私下無人,程錦自然不必在對顧玨裝作一副和善模樣。 程錦大大地白了眼顧玨,不肯再理顧玨,就直接回了屋子。程錦和程遠是血脈親人,自然輕易撇不開手,但他顧玨是哪個兒? 程錦非但能舍得下顧玨,而且她一想到這么大冷的天,顧玨竟然還撐著窗戶,衣裳還如此單薄。若是不去管他,由著他這么著過了一也,顧玨必然要染上風寒,程錦心里甚至痛快了許多。 而且明天又是清明,許多藥鋪醫館都要關門去祭祖掃墓,顧玨且得吃上些苦頭呢。 程錦想得開懷,順勢也有了心情安寬慰自己。她心想,雖然爹爹沒把她放在前頭,但她不是也對珍珠更加看重么?她倒也不輸什么。 程錦這才終于舒心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便是清明。 程錦的父母都是定國侯府出來的,都無父無母,也就并無祖宗可祭。程錦的娘親又葬在離京城不遠的望縣,墳地并不在燕州。每次到了正月與清明,程錦就只給母親的牌位前擺了些瓜果饅頭,焚上三炷香,磕上幾個頭便罷了。 程錦對自己娘親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她去救顧玨的時候,程錦看著娘親毫不猶豫地下了水,頭也不回的向顧玨游過去。 程錦只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又急又怕又慌。 那時驚慌害怕至極的記憶,已經掩蓋了別處的所有記憶。哪怕程遠偶然對程錦回憶起她娘親來,程錦聽著那些娘親夏天為她扇風撲蚊,冬天為她添衣暖腳,病時為她衣不解帶的話,竟只想到自己娘親那個決絕將她撇在身后的身影。 隨后程錦想到的便是她娘死后的樣子。 程錦娘親死的時候,還懷著孕。她臉色烏青,濕透了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顯得才五個月的肚子格外大。程錦知道那肚子里面裝著她的小弟弟或是小meimei,她曾經很盼著自己的娘親能生下個小meimei,這樣她想翻花繩的時候,就能有人陪著她一道玩兒了,但她終究沒有等來這個小meimei。 程錦娘親的牌位放在正房西側,程錦點了香,磕過了頭。她再燒一會兒元寶紙錢,又略掉幾個眼淚,就算是祭奠完了。 出了屋子,就看到院子正中擺著祭案,案上擺著也擺著瓜果饅頭,正沖著南方。定國侯府雖然都在京城中,但是定國侯家里的祖墳卻在南邊。只是如今顧玨染了風寒病在床上,連走個過場都不成。程遠便只得帶著墨松墨竹,代替顧玨拜了拜。 這般潦草拜祭過,程遠便憂心起了顧玨的病。程錦聽著顧玨病得不輕,心中萬分爽快,生怕程遠再想起她略懂些醫術,就將事情推到她身上。程錦就忙對程遠說要去山上給吳惠蓮掃墓,也不管程遠應沒應,便忙帶著珍珠從程家出來了。 吳惠蓮埋在山頂上,山上不止埋著她,遠遠看去還有幾個墳包。吳惠蓮死的時候,程錦手里的銀子都用來給吳惠蓮看病了,也沒剩幾個錢了,就只能買了這里的地來葬了吳惠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