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305節
說來也是奇怪,衛衡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暴脾氣大廚,母親也是風風火火主持家宅的嫡長媳,人送外號“衛夜叉”,可他的性格卻很溫柔,無論誰對著他,都會感覺如沐春風,連帶著以陰陽怪氣著稱的蘇玉如,面對著他都發不起火來。 誰能忍心對一個氣質溫潤的帥大叔發火呢? 在意大利待了兩個月,回國四個月,整整半年的時間里,衛孟喜都在努力的給他調理身體,除了中藥還有各種食療食補,他的身體底子好了大半,再加上現在還是個沒什么心事的“閑人”,看著就不是眉眼舒展,氣質超凡的帥大叔了嗎? 棗子巷,上午九點半,正是胡同里沒事的老大娘們坐著聊閑的時候,胖嬸也在里面,此時大家也正在恭維她,“你家老三可真出息,我聽上次在郵局上班的小劉說他一口氣給你寄回三千塊錢,是真的麼?” 三千塊!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這是啥概念?。?/br> 胖嬸挺了挺胸膛,“哎呀,他是怕自己手散,寄回來我幫他存著,以后結婚用嘛。” 有人就小聲嘀咕:“你家老三這對象怕是不好找,上次我說把我娘家妹子介紹給他,他還怪嫌棄……嘿你說,我妹子五十咋啦,我妹子就是不會再生又怎么啦,可她要求也不高啊,只要老三出錢給她四個兒子娶媳婦就能跟老三過,這老來也是個伴兒不是?” 這話可就真是難聽了,張老三雖然年過四十了,可終究還算青頭小伙子,你給介紹個五十的不過分,就當找老伴兒吧,過分的是,居然還要給后老伴兒四個兒子娶媳婦,這叫啥事兒?就是找人養兒子也沒這么喪良心的啊! 胖嬸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正要擼起袖子跟這人好好掰扯一下,忽然就見一輛紅色的大轎車“轟轟轟”著過來,直直的停在了巷子口。 眾人剛想說這誰啊這么沖,棗子巷可沒這么闊的人。 可下一秒,從駕駛位上下來的,可不就是今天的八卦旋渦中心人物趙老三嗎? “老三你咋……” “媽,我跟衛總回來了,房子收拾好了吧?”老三可真白凈,真精神,明明鼻子眼睛都還是那個鼻子眼睛,可看著咋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就他現在的模樣,走出去說三十四五都有人信。 衛孟喜先下車,叫了聲“胖嬸”,又附身去坐在石坎上曬太陽的聾老太太那兒,打聲招呼,太太目不斜視不為所動,現在又開始裝聾作啞了呢。 很快,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瘦瘦的但氣質異常清冷的老太太,渾身上下只有幾個珍珠飾品,穿的也很樸素,可那氣質就不容人小覷。 大家剛想問這老太太是誰呢,忽然就見她回身,從車上攙扶下來一個帥老頭,那熟悉的面孔,讓人一看就過目難忘,更何況還是做了七八年的鄰居? “呀!那個衛什么來著……” “是衛衡!” “小喜你爸不是……不是已經……”那個“死”字沒說出口,因為人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呢,那眼神,那氣質,不是衛衡是誰! 衛孟喜笑著點點頭,“對,我父親還活著,他從國外回來了。” 這不,有跑得快的,已經撒丫子往謝家跑,趕緊去找孟淑嫻了。 迪迪現在可不怕陌生人的打量了,他被蘇玉如攙著,下車,饒有興致的打量棗子巷,總覺得哪里怪熟悉,時不時還會沖人和善的點個頭,算是打招呼,這在圍觀八卦婦女眼里,哪里還看得出他精神有問題啊?都覺著她還跟以前一樣和氣呢! “咋出國啦?” “啥時候出去的?” “去了哪個國家?咱們街坊鄰居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 “可我怎么聽著老張說以前的尸體還是他去火……” 衛衡面不改色,他聽不懂,跟著小喜走就對了。 一行人在眾人或奇怪或羨慕或八卦的注目下,走到了巷子第五家,張三早早打開了門,里頭的青石板雖然長了青苔,但早早的被胖嬸打掃干凈,院子里的磨盤還是走之前的樣子,就連院里的石榴樹棗樹也沒多大變化。 靠墻的地方,開著幾盆水仙,還有幾盆吊籃,衛孟喜曾經最喜歡坐著玩兒的石坎,也被清理得十分光滑,就像一直被人坐了很多年一般。 三十二年以來,這是衛孟喜第一次走進來。 但她顧不上自己懷念,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看向父親,生怕他被刺激到…… 而此刻的衛衡,確實是被刺激到了,但跟上一次不一樣,他沒有牙關緊咬雙拳緊握,只是臉色有點發青,像在極力忍耐痛苦。 蘇玉如趕緊在老中醫教給她的xue位上,重重的掐了他兩把,很快他的面色又恢復平靜。 跟來看熱鬧的人,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這衛衡的“后老伴兒”,對他可真下得了死手。 又走了幾步,衛衡忽然撇開蘇玉如的手,徑直走到磨盤邊,輕輕的撫摸著那塊石頭。 以前,他每天都要在磨盤上干活,做點簡單的米面磨粉啊,豆子打粉啊,或者磨豆漿之類的沒什么技術含量的活計,因為小喜還小,不能吃大人吃的東西,他就變著法兒的給她補充營養。 后來,慢慢長大了,她就不愛吃那些湯湯水水的,總是纏著要吃糯嘰嘰的餅子點心,但又不能太招搖,他就每天天不亮,胡同里的人都還沒起床的時候,他先悄悄把糯米粉給磨好。 這個磨盤,他每一天都在用,每一次用,都是給小喜做吃的。 他摸了摸,眼神有點放空,似乎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想,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好幾個月了,衛孟喜和蘇奶奶也沒放心上,她們一人看著衛衡,一人進屋。 屋里的擺設,也被胖嬸恢復得原模原樣,后來這宅子雖然是賣給其他人過,但都基本沒人來居住,只是來“淘寶”的人不少,什么桌子板凳壁龕屋頂梁上,都被光顧了不知道多少次,衛孟喜嚴重懷疑屋里和院子的青石板也被撬開過,掘地三尺完全有可能。 畢竟,在所有人心目中,衛家可是巨賈,可是與孟家齊名的朝陽大戶,而衛衡這一支又是嫡系,他又是獨子,肯定所有好東西都傳到他手里來了。 這也是當年父親不得不走的原因之一吧,家里有點錢衛孟喜是相信的,但像外界預料的那種金銀財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她是沒見過,父親當年要是不走,遭遇只會比蘇玉如還慘。 但衛孟喜也有點奇怪,她從小家里就只是比一般人家寬裕些,可從孟舅舅這幾年的語氣里,她能聽出來衛家是真的有錢……那,那些讓無數人心動的錢財,到底去了哪里? 父親歷來穿著樸素,沒什么燒錢的愛好,也不賭博,衛家別支也不可能騙走他們這一支的錢……錢,好像就是不翼而飛了。 父親當年要是留下,他怎么解釋這些問題?他一介文人,不通世俗經濟,就是被人剝皮抽筋他也說不出錢的去向啊,而越是這樣,那些瘋狂的人會怎么對他? 想著,衛孟喜就在自家那些老桌子老板凳上依次撫摸著,就連那光滑圓潤的觸感,都還跟三十年前一樣。 這里,是她和父親的家。 忽然,門口一陣sao動,屋里的人還沒聽清門外說什么,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婦就闖了進來,“衛……衛衡,真是你嗎衡郎?” 衛孟喜心頭火起,她生怕父親會對孟淑嫻有過激反應,所以她這次回來都沒打算去找他們麻煩。 孟淑嫻看著院子里那個長身玉立,溫潤如玉的中年男人,他真的沒變,頂多就是比以前老了點,可這種衰老跟自己和謝鼎比起來,又不算什么了。 她,曾經整個朝陽縣都有名的美人,已經成了滿臉皺紋,腰背佝僂的老年婦女,雙手粗糙,滿身風霜……歲月對衛衡可真好。 而更讓她驚訝的是,衡郎身邊站著的,攙著他的,居然是以前衛孟喜家的保姆! 這倆人什么時候勾搭到一起的?衡郎才從國外回來,這蘇玉如就……就……實在是不要臉!可他們站在一起,居然又該死的般配! 實在是太般配了!無論男女,身上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從容,那是在錦衣玉食里烘托出來的底氣,那是她這樣的小門小戶所沒有的,她恨恨地用手掐住衣角,不然她真的會忍不住罵出來。 賊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平! 蘇玉如是什么人啊,都被她那點小心思給氣笑了,“收起你那些齷齪的小心思,我跟衛衡只是朋友關系?!?/br> “不可能,如果只是朋友,他為什么會允許你攙扶他,觸碰他?”要知道,以前無論是叔伯兄弟勸說他娶二房,還是他在外面認識的異性,又或者是朋友引薦的,很多都是才貌雙全的女子,可他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氣,別說有什么肢體接觸,就是多看一眼都不會。 當初自己也曾沉浸在這樣的幸福里,也曾想要跟他好好過,珍惜這段婚姻的,可是……他為什么總是不信任她呢? 她也是人,也會好奇,作為衛家上了族譜的兒媳婦,她問一問衛家這么多錢哪里去了,這也有錯嗎?為什么他就是不肯告訴她實話?這不是防著她是什么?在衛衡心目中,自己只是一個免費的老媽子,一個生育機器! 可要是能讓她安心當一個生娃機器也就罷了,他還硬要拉著她看書,硬要讓她跟著學習,要她上進,她一個女人,有那個必要嗎? 他學外語,她一點不感興趣,甚至只想去胡同口跟人聊聊天。 他看外文書籍,感慨師夷長技,她寧愿跟隔壁鄰居多聊會兒天。 他夢想有朝一日出去滿世界轉轉,去航海,去開拓,可她不想要一個野人丈夫,她只想要一個腳踏實地,知道噓寒問暖,會哄著她小情緒的男人。 當年,所有衛衡能給她的,她都覺著稀松平常,所有衛衡不能給她的,她都在謝鼎身上得到了。 所以,她并不會對當年的事感到愧疚,她只會對衛衡的假死遁走,為他的欺騙而感到憤怒! 她抬頭,剛要對蘇玉如說點什么,忽然就聽“啪啪啪”的巴掌聲,一直沒說話的衛衡,忽然鼓起了掌,還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說,得,好?!?/br> 他的聲音十分嘶啞,像是很久很久沒說話了一般,每一個字都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從喉嚨里擠出來。 衛孟喜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沒站穩,“迪迪你……”她可以肯定,這三個字是他自己說出來的,蘇奶奶壓根沒教他。 衛衡沖她安撫的點點頭,又沖所有圍觀的街坊鄰居們頷首致意,“謝,謝,大……” 他已經三十多年沒好好說過話了,字只有短短四個,他卻已經說不出第四個字了。 幸好,蘇玉如眼疾手快扶住他,“衛衡生了很嚴重的病,我代為轉達,他的意思是,謝謝大家,但這是他衛衡先生與孟淑嫻女士的私事,希望大家能給他們一點空間,將來必有報答?!?/br> 衛衡點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衛孟喜的心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驚喜給包圍著,充斥著,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她的父親,衛衡,居然會說話了! 不僅會說話,而且有自己的情緒,條理清晰,頭腦清楚,不再是渾渾噩噩的迪迪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是衛衡。 第161章 等到圍觀的人被胖嬸和趙三哥趕走, 衛孟喜這才反應過來,“爹爹你……” 又看看蘇玉如,“大娘您……” 蘇玉如點點頭, 其實衛衡逐漸恢復已經有段時間了。衛孟喜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變化,但蘇玉如每天照顧迪迪, 帶他吃飯穿衣畫畫,就能明顯感覺出來,在中藥和針灸的雙重功效下,他偶然間也能冒出幾個簡單的字眼, 就是眸子上覆蓋的那層灰翳也在慢慢的褪去。 這四個月, 蘇玉如都把經絡腧xue熟記于心,還學會扎針了。 “以前也有點好轉,但今天是最明顯的?!?/br> 是啊, 今天回到熟悉的棗子巷,尤其是回到了家里, 他的注意力被全部轉移到這些舊物上來, 自然就…… 衛孟喜哽咽著, 一連叫了好幾聲“爹爹”, 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想哭, 又想笑, 還想好好的擁抱一下父親, 可她也知道,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孟女士, 我看你需要跟我父親好好的聊聊?!毙l孟喜朝屋里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和其他人就留在院里, 既不打擾他們,又能以防萬一有個什么突發情況。 在意大利的和剛回來那段時間,她確實是想殺人,哪怕殺了孟淑嫻和謝鼎也無法緩解她的心頭之恨,可現在,她忽然豁然開朗。 這事,還得衛衡和孟淑嫻自己解決。 將心比心,如果是她跟老陸有矛盾鬧脾氣了,她也并不希望孩子來當裁判,婚姻的事,永遠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況且,還涉及到不道德的事,自己一個小輩去摻和,無疑是對父親尊嚴的二次踐踏,她現在都在盡量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倆進去以后,衛孟喜就小聲把最近衛衡的事情給問了,尤其是他的衣食起居變化。 “一開始只能說幾個詞,就像你看見的一樣,后來慢慢的能叫出名字,還能分清你我他,能感知酸甜苦辣冷熱,最近你忙著,我就帶他去找老中醫看,說是什么痰蒙心竅,瘀血阻絡的問題已經緩解了,能試著找一些舊物讓他慢慢回憶起來……” “所以你就帶他看我的照片,看他自己作的畫,還看了那顆粉鉆?” 難怪呢,她就說奇怪,上個月蘇奶奶居然說要借她的粉鉆看一下,還聊了許多關于粉鉆的事,“借”去了半個多月。 蘇玉如,嘴上嫌她這樣那樣,好像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看自己不順眼,可她總是默默的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不用她開口,她就默默去做了。 “謝謝您,蘇大娘?!?/br> 蘇玉如哼一聲,轉而去看院里的擺設,“你說你們家,以前在石蘭也算一方巨賈,怎么就只給你留下一顆石頭?” 是的,粉鉆未來再怎么值錢,可在她這位蘇半泉后人的心里就是一顆石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