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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qū)美人養(yǎng)娃日常[八零] 第112節(jié)

    “衛(wèi)孟喜同志是要唱大戲給咱們聽呢,你們聽著……”

    煤嫂們你一言我一語,都在逗她。這時候的衛(wèi)孟喜哪里還記得是誰跟著她做盒飯搶她生意,又是誰背后說她壞話來著,反正拿起喇叭就是一陣瘋狂輸出——“咱們窩棚區(qū)的煤嫂們趕上好時代咯,咱們以后都不用躲著打辦和治安隊了,只要申領了個體工商戶營業(yè)執(zhí)照,以后咱們就是合法合理的買賣,誰來了也趕不走!”

    “啥?小衛(wèi)你說啥?”

    “個體戶營業(yè)執(zhí)照?我是不是聽錯了呀?”

    “喂,小衛(wèi)你別跑啊,你跟咱們說清楚,那是個啥玩意兒?”

    衛(wèi)孟喜當然不是真跑,她是回家抱她的營業(yè)執(zhí)照來給大家伙看的,并解釋有了這個東西,以后她們能享受到哪些優(yōu)待和權益,又要履行哪些義務。

    當然,最重要的肯定是納稅唄,要是不納稅國家財政哪來的錢?干部們的工資從何而來,各種大型基建項目的錢從哪兒來?學校醫(yī)院鐵路公路怎么修?她真怕這群煤嫂們因為不懂而偷稅漏稅啥的。

    她叭叭叭輸出一堆,煤嫂們聽得一愣一愣的,倒是付紅娟問:“那按照這個意思,我們以后要給國家干部發(fā)工資,要給咱們的娃兒蓋學校?還要修咱們回老家的鐵路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看著衛(wèi)孟喜。她們不懂啥大道理,甚至都不識字,但衛(wèi)孟喜這幾句她們是聽懂了的。

    衛(wèi)孟喜點點頭。

    付紅娟“哎喲”一聲,差點暈倒——樂暈的!

    窩棚區(qū)沸騰了,所有煤嫂們激動得手舞足蹈,是啊,卑微的,沒本事的她們,居然也能有為國家大事貢獻力量的時候,這樣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不比掙錢香嗎?

    衛(wèi)孟喜眼眶濕潤,心說,這個年代的龍國人,將是未來支撐龍國進步、騰飛的重要基石,而她,也有幸成為這些基石中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一塊。

    真好。

    進入1982年春天后,天氣越來越冷,衛(wèi)孟喜騎摩托車凍得耳朵都快掉了。

    陸廣全給了她一雙黑皮手套,可耳朵卻擋不住,她嘗試過買雷鋒帽,但耳朵蒙太緊實,她怕自己聽不見聲音,在路上不安全,戴了兩天就沒戴了。

    自打元旦節(jié)那天中央轉(zhuǎn)批《全國農(nóng)村工作會議紀要》,進一步肯定包產(chǎn)到戶到組等都是社會主義集體經(jīng)濟的生產(chǎn)責任制以后,路上的行人和車子都愈發(fā)多了。

    以前她騎半天,頂多能遇到拉煤的大車和幾輛自行車,現(xiàn)在嘛,各種各樣的自行車,三蹦子,行人,比以前多了太多,都是人背馬駝上書城做小買賣的,趕集的,上下班的。

    這種時候,就十分考驗駕駛技巧,衛(wèi)孟喜不敢大意。

    倒是蘭香給她做了一對護耳,看著輕薄透氣,隔音效果不太好,但保暖效果卻不錯。

    衛(wèi)孟喜覺著,自己那縫紉機是真送對了,趁著窩棚區(qū)的煤嫂都能申領營業(yè)執(zhí)照的契機,衛(wèi)孟喜鼓勵她也申領了一個服裝加工制作的,反正能不能用上另說,現(xiàn)在先把證拿到手再說。

    畢竟號數(shù)那么靠前的營業(yè)執(zhí)照,也別有一番紀念意義不是嗎?

    過完年,時間很快進入三月份,天氣漸漸回暖,過了寒冬臘月和春節(jié)的高峰期,鹵rou銷量再次下降,兩個店的銷量總額下降了百分之二十。

    最直觀的就是,每天的凈收入下降到只有八十塊了。

    著急說不上,衛(wèi)孟喜知道這是正常規(guī)律,小吃就是會有季節(jié)性,哪怕賣早點的也有工作日和周末的區(qū)別。可rou聯(lián)廠的劉香卻告訴她,“咱們這關系,我先給你透個底,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衛(wèi)孟喜一愣,“劉姐您說,啥事兒。”

    “最近這物價漲得快,我們收購生豬的價格也在上漲,養(yǎng)豬場說飼料價格上漲,農(nóng)民也說糧食價格上漲,連帶著廠里決定,下水也要漲價。”

    “漲多少?”

    “至少在原來的基礎上漲百分之十吧。”

    衛(wèi)孟喜一愣,這哪是普通的價格上漲啊,簡直就是飛漲,暴漲!

    但她相信劉香說的是真的,最近鹵料的價格也漲了,只是沒漲這么多。這啥成本都漲了,而鹵rou價格還保持不變的話,再加上銷量的下降,她的利潤豈不是要掉到七十塊以下?

    衛(wèi)孟喜這就不得不上心了。

    能壓到現(xiàn)在才告訴她,估計劉香也是想了辦法的,拿了一年的貨,一直保持一樣的價格,確實是不容易。“謝謝您,劉姐。”

    “嗐,謝啥,不過你要是嫌貴,不想繼續(xù)在我們廠拿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個地方,你去試試,那里或許能便宜點。”

    上漲百分之十,衛(wèi)孟喜確實有點嫌貴了,但她很堅定的搖頭,“我還是喜歡跟您打交道,敞亮,痛快。”

    現(xiàn)在雖然還是她求劉香的時間多,但二人已經(jīng)算朋友了。

    劉香忽然就笑起來,似乎是因為自己沒看錯人。畢竟,想巴結(jié)她的人多,但很多并不是喜歡她這個人,她甚至還曾聽見有的年輕人人前左一個“劉姐”右一個“主任”,背后卻罵她肥婆的。

    她是長得不好看,是肥胖,但她的眼睛不瞎。這小一年的時間里,小衛(wèi)同志每天風里來雨里去拿貨,辛苦是看得見的,掙的錢也是辛苦錢,現(xiàn)在有更好的貨源等著她,她卻沒因為可以節(jié)省成本而去找別人,也就是沒有把她劉香當跳板的意思。

    交朋友,就是要這樣的,可以有利益關系,但不能因為更大的利益而隨意拋棄朋友。

    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成本上漲,但你可以考慮一下,提高銷量啊。”

    衛(wèi)孟喜苦笑,問題就是礦區(qū)和金水市都飽和了,其他熟食店的生意大部分已經(jīng)被她搶走了,老百姓兜里的錢也有限啊,就是能鹵出來,也不一定能賣得掉。

    “你的味道不錯,我給我家那口子的親戚嘗過,他們都說好,人家可是在市委招待所管食堂的,他們說行,就是對你的肯定。”

    劉香自己工作好,愛人的工作也好,身邊的親朋好友也是書城市各大單位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小領導啥的,每次家庭聚餐她都要帶點衛(wèi)孟喜的鹵rou去,其實就是一種有意識的宣傳。

    她總覺著,這么好的手藝只在外頭擺攤浪費了。

    而她大伯子就是在市委招待所的后勤處,雖然不如采購油水多,但管著食堂,食堂這一塊想要買啥進啥他是有話語權的。別看市委招待所只是個招待所,比不上外頭響當當?shù)倪@個飯店那個賓館的,但因為各種學習和培訓很多,壓根就沒有空缺的時候,所以食堂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而市委招待所的餐食也是分兩部分的,一是按照文件精神和相關規(guī)定,處級以下干部每人每天八毛錢的標準,處級以上則是一塊二;如果超出這標準,或者覺著哪一樣飯菜更合口味,想多打一點標準以外的,帶回家給家里人嘗嘗啥的,則可以自己付錢。

    “劉姐的意思是,我的鹵rou可以嘗試賣到市委招待所去?”衛(wèi)孟喜眼睛發(fā)亮。

    能把鹵rou賣到市委招待所,這是啥大好事啊!

    上輩子她開飯店最大規(guī)模也只是開到有八家分店,但能直接跟官員干部打交道,卻是第一次!她也想過承包里頭的食堂啥的,可那都是關系戶中的戰(zhàn)斗機才能有的待遇,別說承包這種國家單位的食堂,就是中小學食堂小賣部,都是關系不硬咬不下來的肥rou。

    “也不是要你直接去賣,是你給他們供貨,定價由他們自己決定,相當于搞批發(fā)?”劉香不確定自己這說法對不對,反正大伯子是這么說的。

    衛(wèi)孟喜也知道,肯定不是她自己去賣,那樣人家食堂還怎么賺錢,總要給人留點利潤空間不是。

    “嗯嗯,我懂。”

    劉香滿意的笑起來,她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話我先遞給你,你回去考慮一下,明天來了給我答復,我好聯(lián)系大伯子那邊,到時候你們見個面,詳細的談一下,成嗎?”

    衛(wèi)孟喜被這天大的餡兒餅都快砸暈了,暈乎乎的說:“不用考慮了我,只要我還有賺頭,我就賣,劉姐您今天就可以約那邊,我有空。”

    機會來了還要“考慮”,那就是擺譜兒,就是跟錢過不去。

    劉香哈哈大笑,“我就說小衛(wèi)你這人爽快,行,你等著,我掛電話去,啊。”

    結(jié)果也跟衛(wèi)孟喜預料的差不多,她這邊不擺譜兒,但人家大哥那邊卻是抽不出時間的,說是要等兩天,后天中午十二點有空。

    聽話聽音,衛(wèi)孟喜立馬順桿子往上爬,“那行,就后天中午吧,咱們先上聚賓樓吃中午飯,邊吃邊談,姐您可要一家子都來,啊。”

    劉香推拒,衛(wèi)孟喜不依,肯定都得來啊,多來幾個人她談成的概率就更大,“還有您那位大伯哥咋稱呼,您大嫂和侄兒侄女也要來。”

    好嘛,這一請就是一大桌了。

    劉香不愿她破費,但耐不住她是真心的想請客,“成,那明天給你消息,能去幾個人。”

    衛(wèi)孟喜是帶著笑回家的,甭管成不成,能多搭一條線,也是極好的。像姚永貴,一開始她只是想租個門面,誰知把租變成買,然后還通過他認識了徐良,最后還拿下金水市第一個個體工商戶營業(yè)執(zhí)照,現(xiàn)在就連蓋房子的工程隊都是姚永貴幫忙找的。

    她和小陸無親無故在金水市,要是沒有姚家和高家的幫襯,現(xiàn)在說不好還在哪兒吃糠咽菜呢。

    晚上,陸廣全進門的時候手里居然拎著一兜梨子,個頂個的大,表皮是薄薄的黃,還有一些米黃色的小點點,看著就特甜,汁水都快嘣出來那種。

    “爸爸哪兒買的梨子呀?”根花覺著今天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

    陸廣全輕咳一聲,“別人送的。”

    “別人是哪個人呀?”

    “同學。”

    根花露出小米牙,真心為爸爸高興,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才會送梨子給爸爸喲!像她的同桌王寶柱就是她很好的朋友,才給她送了一根金晃晃的油條呢。

    衛(wèi)孟喜眉頭一動,喲,還能交上朋友?甭管男同學女同學,她其實都是高興的。

    因為相信他的人品,所以他就是有交好的女同學,她也毫無芥蒂。

    第65章

    劉香的消息很快, 第二天就告訴她,赴宴的只大伯子錢寅一人,因為下午還要上班, 點名只需要吃頓簡餐就行了。

    而她愛人老錢, 也因為出差不來了,閨女在學校吃就不出來了, 等以后有機會再聚。

    這就是怕她花錢啊,衛(wèi)孟喜也是哭笑不得,既然想成事,這幾塊或者幾十塊飯錢, 她還真不在意。

    但朋友為自己著想嘛, 衛(wèi)孟喜心里頭又暖暖的。

    三個人的簡餐,很好招待,她第二天早早的先把貨拿到, 請高開泰順路幫她把下水帶回去,那邊已經(jīng)跟孫蘭香說好了, 她會在村口等著接應。

    衛(wèi)孟喜自己騎著摩托車, 先去聚賓樓, 找了個包間, 又把菜品看了看。這時候點菜只有國營飯店才有菜單, 私人飯店都是看著菜點, 廚房里有啥點啥, 方便是方便, 就是顧客體驗不是很好。

    畢竟,花了錢就是出來享受的, 就要體驗一種“飯來張口”的舒適感, 還得看著菜點, 那跟自個兒去菜市場買菜有啥區(qū)別呢?

    衛(wèi)孟喜心說,等她有條件能開飯店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摒棄這種模式,換上菜單。

    記住幾個招牌菜,距離劉香和錢寅下班的時間還早,她又騎著車往自由市場去了一趟,天氣逐漸暖和,出來賣東西的人多了很多,尤其是附近農(nóng)民,把自家地里產(chǎn)的瓜果蔬菜雞蛋拿來換錢是天經(jīng)地義,合法合理的。

    就是打辦的人也不會管。

    衛(wèi)孟喜溜達一圈,看見有賣碎布頭的,就買了幾斤,這都是裁縫店或者供銷社淘汰下來的,不值多少錢,但買了可以送給蘭香,她現(xiàn)在就喜歡用縫紉機做東西,只要是塊布,無論大小好壞,她都能做出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小東西。

    當然,順道還得上百貨商店給衛(wèi)東買個籃球,想著練球費鞋,又給五個孩子一人買雙旅游鞋,衛(wèi)東多一雙。

    東逛逛,西逛逛,時間就過得特別快,等她轉(zhuǎn)回rou聯(lián)廠的時候,劉香剛好換下工作服出來,“走,咱先上飯店,大哥很快就能過來。”

    這拉風的摩托車,她也是第一次坐,看著小小一輛,好像還沒汽車三分之一大,但坐上去卻發(fā)現(xiàn)四平八穩(wěn)的,空間很寬敞,手腳都能放開,吹著風就跟敞篷汽車一樣,她覺著賊舒服,一點兒也不暈車啦。

    “姐您打哪兒聽說的敞篷汽車?”衛(wèi)孟喜有點奇怪,國內(nèi)目前應該是沒有這概念的。

    “我姐一家在國外,他們那里的年輕人都稀罕那玩意兒,可我覺著不能遮風擋雨,這跟摩托車也沒啥區(qū)別。”

    這劉香一家子的關系網(wǎng)可真夠廣的,連海外關系都有,衛(wèi)孟喜雖然心里好奇,但也不好問,怕給人留下自己削尖了腦袋打聽人家關系的印象。

    朋友是朋友,但雙方地位懸殊太大的時候,她心里也不知道是自卑還是怎么回事,有些敏感話題還是會刻意回避一下。

    沒辦法,除非自己哪一天也能跟她勢均力敵,站在同一高度,到時候她或許就能大大方方問那是位什么親戚了,也可以好奇一下對方的國外生活,就像普通的聊到誰家有個外地親戚一樣,自然,從容。

    衛(wèi)孟喜知道,這就是她跟陸廣全的區(qū)別,陸廣全不會想那么多,憑借卓越的讀書能力,他就足以傲視群雄,但自己不行,因為上輩子的閱歷有限,她真的做不到重生一次就能坦然面對任何自卑帶來的敏感。

    她終究只是個靠辛苦勞動混飯吃的普通人,就跟千千萬萬龍國底層婦女一樣的普通人。

    劉香倒是沒想那么多,又說了會兒大伯子錢寅的情況。

    錢家到他們這一輩上有兄弟姐妹八個,都是工作相當不錯的,正值壯年的領導干部,有幾個還在國外,用劉香的話說,她和老錢算是兄弟姐妹里混得最差的一個。

    大伯子在市委招待所當后勤主任,妻子是省醫(yī)院的大夫,二人育有兩子一女,兒子們已經(jīng)上大學,小女兒倒是還在上小學。

    衛(wèi)孟喜算了算,心說這是中年得女啊,還是趕在計劃生育實行之前生的,能不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