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80節
至今還未捅破窗戶紙,就是黃大媽看不上劉利民是挖煤工人,衛孟喜和劉桂花還極力鼓勵劉利民也去考大學呢,他雖然只上到初中,但平時愛看書,這次也報名了,不知道初考成績咋樣。 現在的風氣很淳樸,還真沒多少女孩會惦記已婚男人,文鳳要是這種拎不清的,衛孟喜當初就不會給她開工資,更不會讓她有機會接觸到陸廣全。 但蘇奶奶的好意,她還是很很感激的,雖然她提醒的本意不一定是為她考慮,但至少是跟她一條心的,這樣的保姆別說五十塊,就是六十塊也值。 衛孟喜以為陸廣全說沒時間去,這事就不了了之,要等到高考領準考證的時候才能見到學校領導了,誰知就在兩天后,她剛賣鹵rou回來,衛紅就告訴她一個消息。 “有好幾個伯伯來找爸爸,說是一中老師。” “然后呢?” “爸爸不在家,他們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蘇奶奶兜著小呦呦過來,“我讓衛東去喊,他不來。” 衛孟喜點頭,這才符合陸廣全的行事風格,越是有領導的地方他越是不愛湊,要是手里正干著工作,那更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會撇下的。 “然后,蘇奶奶就讓伯伯們去礦長辦公室!”衛紅想起那場面,高興得手舞足蹈,“然后,就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考第一名啦!” “是全市第一,全省第八。”蘇奶奶很認真的糾正道,“聽說這次的理科特別難,他是唯一一個物化生全滿分的,總分跟前面七個人拉得不大。” “啥?!”不僅是全市第一,還是全省第八?這這這,衛孟喜一連結巴幾聲,愣是沒說出一句整話。 既喜又憂,蘇奶奶這一手玩得,本來她還想保密幾天,結果這個“全省第八”一下子就全礦皆知了。 她的憂心忡忡蘇奶奶很是看不上,“瞧你那出息,考得好憑啥不能讓人知道,牛鬼蛇神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蘇大娘,您說的倒是簡單,這……” “別廢話,趕緊洗你那些臟東西去。”老太太扇著鼻子遛彎去了。 衛孟喜真是欲哭無淚,她懷疑陸廣全是蘇老太太流落民間多年的親兒子! 當天晚上,李礦和張副礦一起來到窩棚區,還有辦公室主任后勤處主任,親自給陸家送了一堆的罐頭餅干奶粉,全是礦上獎勵的。 衛孟喜忙著洗明天的下水,只透過門縫看見張副礦拍著陸學霸的肩膀說了幾句啥,就是李礦一直板著的臉也好看不少,粗著嗓子說:“礦上的工作我們會安排,你明天先去一中看看,劉校長他們幫你找了補習文科的名師,老張給他安排車子。” “成,我已經落實下去了,劉校長他們要重點輔導你,只要把語文和政治提起來,很有希望能沖刺一下省狀元……你的理科優勢很大,非常大。” 衛孟喜悄悄咋舌,以前李礦長哪會這么和顏悅色?又有誰見過張副礦這么夸獎一個一線職工?專屬于礦長的紅旗小轎車又哪里輪得到陸廣全這挖煤工人坐? 衛孟喜真想拎著幾個娃的耳朵說:睜大眼睛看看吧,這就是知識改變命運! 接下來幾天,衛孟喜覺著整個人走路都有點飄,明明503分的成績不是她考的,但她就是覺著比自己考的還高興,就連賣鹵rou的時候都覺著不真實——她衛孟喜真的高攀上一個大學霸啦? 這種事是瞞不住的,那天文鳳來報喜很多人都聽見了,沒幾天就連常來買鹵rou的老主顧也知道了,尤其王干部,看衛孟喜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小衛同志,你這丈夫不一般,難為你這么多年一直供他考大學。” 衛孟喜也不好說實話,要說他以前從沒參加過類似考試,這只是他第一次離高考這么近,誰也不會信啊!就連文鳳也一直覺著陸學霸是不是偷偷做過歷年高考真題,是不是經常挑燈夜戰鑿壁偷光呢。 “是啊,以后考上大學,你也就熬出頭了。” “上大學有補助拿,礦上還能發一份工資,你就不用這么辛苦出門擺攤了。” 同為女人,大多數還是更同情她這個學霸背后的,默默無聞的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一樣的女人,這種同情很快轉化為購買力,衛孟喜的鹵rou一個上午就賣光了。 她出攤很有規律,都是只出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半,時間一到不管賣沒賣完都要回家,所以想買的人都是瞅著時間來的。 今天剛收攤,把車子推到黃大娘家院里,有點擔心下雨,因為下午還得去書城拿貨,石蘭省馬上進入雨季,她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每次為了省時間走的都是小路,下雨的話自行車就不好騎了,可總是麻煩高開泰也不好意思,人家不僅做小生意,回去還得忙活莊稼呢。 正想著,忽然“咚”一聲。 衛孟喜回頭一看,不遠處的青石板路上,有個老人癱倒在地,拐杖倒在一旁。 她趕緊跑過去,想攙扶,但這個點兒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又怕是有什么事說不清,畢竟社會新聞看多了,心里還是有點忌憚的,“老大爺?” 老爺子基本沒意識了,嘴里只是“哎喲哎喲”的呻吟著,衛孟喜看頭沒破,骨頭應該也不至于磕一下就骨折,倒是敢扶了。 “老爺子您家住哪兒?” 老人也不會說話,衛孟喜心知這是問不出來的,直接送醫院吧。可老爺子倒在地上看著瘦,但真攙扶的時候才發現身材魁梧,自己一個人也背不動,只能路邊招了一輛三輪車,“同志你好,去最近的醫院。” 一路上,衛孟喜幫著老人敞開衣領,擔心他是中暑,又給喂了點自己水壺里的溫開水,又是掐人中的,反正她又不是專業學醫的,只能根據自己生活經驗,把一切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給用上。 幸好市醫院就在附近,三輪車師傅喊著“救命”,有醫生和護士就趕緊簇擁過來,大家抬擔架的抬擔架,吸氧的吸氧,量血壓的量血壓,一下就把老爺子推到搶救室去了。 進搶救室之前,衛孟喜想了想,交了一百塊醫藥費,“要是需要用上什么好藥,你們就盡管用,不夠我再……”找他家人要就行。 但醫院的人卻誤會了,以為能這么豪橫舍得花錢的,怕不是什么非常親近孝順的家屬,還留下一名年輕大夫問衛孟喜,“你家老人平時有沒有高血壓?心臟病?都吃些什么藥,有沒有規律服藥,控制效果怎么樣?” 衛孟喜知道這可是關乎搶救的,不能亂說,“我不是家屬,我是走路上看見他暈倒送來的,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兒。” 醫生一愣,“那你來留個地址和聯系電話吧。” 衛孟喜怕后續有什么的話還要聯系,就如實留下了。本來她倒是想返回原地,問問附近居民,認不認識這個老人,找找他的家屬的,但她的生意掉了一環就整條線都要被耽擱,只能先上書城拿貨,第二天來賣鹵rou的時候再去打聽吧。 一般來說,只要家里人發現老人沒回家,肯定會出來找的,除非老人獨居。 想到這個可能,衛孟喜也不敢馬虎,第二天早早到達小菜街,先去醫院一趟,想看看老人家怎么樣了,昨天預交的一百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用。都這時候了,她也倒是沒把賴賬的可能放心上,要真有這樣不孝的兒女,連老人一百塊救命錢都要賴掉,那她也只能自認倒霉,祝愿這些人自己以后都沒有老的一天吧。 “同志你好,昨天中午一點鐘左右送來搶救的老人怎么樣了?就那位穿灰色毛衣的老爺子。” 護士抬頭,“剛剛你們家屬不是給轉走了嗎?” 衛孟喜有點吃驚,“轉走”是說搶救過來以后再轉院,還是轉病房,或者是…… “還挺嚴重的,是中風,以后你們家屬可得小心點,不能再讓老人一個人出門了,這次能搶救過來,下次就不好說了。”說著,又有別的病人家屬過來,護士就忙別的去了。 衛孟喜松口氣,說起來,倒是比去年的陸老太還好點,柳迎春的信里,她可是直接中風的,就連廣梅和老五也說,他們媽養了一個多月半邊身體還是不協調的,至今還沒恢復過來。 反正,她是一點也不會愧疚的,氣到中風關她啥事,她只是把這么多年她做過的事輕輕地回報給她而已,就這就要被氣中風,那以后豈不是要活生生被氣死? 想著,衛孟喜就不問轉哪兒去了,忙著趕回去看攤子。 消費者都是有慣性的,連續幾天買過她的鹵rou,即使沒買過的,也是連續幾天看見熱熱鬧鬧的,在心里已經接受并習慣了她的出攤時間,她遠遠的看見,隊伍已經排得老長了。 剛開始衛孟喜是不太習慣聞那么多辛香料的,但賣的時間長了,哪一天要是有事沒聞到,她還覺得不習慣,鹵rou味在她腦海里已經跟“錢味”劃上等號。 只有錢不會辜負她,這個道理衛孟喜再一次體會到了。就在她每天來回的奔波中,劉桂花在窩棚區也把店看得好好的,到陸廣全正式參加高考前,小攤加門店的單日營業額已經穩穩的達到了160元,而凈利潤也是60元。 從勞動節后幾天到七月五號,剛好整整兩個月,刨除衣食住行花銷出去的,衛孟喜手里有了四千塊錢! 她早已沒了一開始的激動,掙到第一個一百,第一個一千的時候,她激動得走路都哼小曲,到現在第一個四千塊,她倒是淡定多了。 雖然這年代見過這么多錢的人還不多,但距離萬元戶,還一半都不到。關鍵是,他們現在還沒有真正算得上“房子”的地方,一家七口人還擠在一間只有十二三平米的小窩棚里,這點錢,真的還不夠多。 要怎么讓錢生錢,把手里的錢變得更多,多到能買房置業,能買車代步呢?衛孟喜一直在琢磨這事,現在最理想的就是繼續擴大經營規模,把鹵rou店打到市里去。 有固定門面跟擺地攤是不一樣的,擺地攤時不時會被治安隊的人攆,有的時候是公安,有的起工商,小菜街每隔幾天就要被趕一次。 她運氣好,做買賣的時候也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每次看著來人不對勁,立馬推起車子就跑,雖然沒被現場抓住,但損失也是有的。有些買了rou正在付錢的,看見她跑了,錢也沒給;有的二流子還會趁亂搶幾塊rou,拎著就跑,她自然也顧不上追。 那種時候,能保證自己不被抓就算全身而退了,損失點rou和錢,她都當做善事。 至于跑不快的黃大娘,被抓到一次,在派出所待了兩天,倒是給放出來了,但頭發更白了,臉上核桃皮一樣的皺紋更深了,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是啊,普通人在派出所,誰能睡得著啊?更別說是一輩子沒干過啥壞事的老人家。 自那以后,黃大娘挺長時間沒出攤,聽說是病了。 衛孟喜的推車每天寄存在他們家,自然是提著東西去看過兩次,說別的還好,一說起小菜街擺攤,老太太還心慌胸悶。 衛孟喜膽子是大,但她得顧及影響,陸廣全馬上高考了,這節骨眼兒上他的妻子要是被抓進派出所,這不是拖后腿嘛? 萬一一個不好留下案底,以后他上大學咋辦,孩子咋辦,政審能過關不? 想到這些,衛孟喜每次都是眼睛最尖,跑得最快的,寧可損失點錢也一定要全身而退。 今兒天氣不好,從中午十一點半開始下雨,雨越下越大,街上連人都看不清了。衛孟喜的大傘在絕對的暴雨面前無濟于事,她只能把車子推到國營飯店門口,那里有屋檐可以擋擋雨。 因為雨下得大,大家都以為治安隊的不會來了,誰知人偏反其道而行之,冒雨也來抓搞投機倒把的。衛孟喜躲雨的位置,恰巧看不見街口動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距離她只有三十米了。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推著車子,冒著瓢潑大雨跑! 誰知一不小心,踩在一塊光滑的青石板上摔了一跤,車子甩出去老遠,為了抓車把手,又滑了一跤,膝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那一瞬間仿佛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但她來不及看膝蓋,抓起車把手推著就跑,裝錢的小桶倒地上,都來不及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直到跑到兩條胡同之外,身后沒人追來,她才敢停下來。這才發現僅剩的幾塊rou跑丟了,更重要的是滿滿一桶錢也丟了! 衛孟喜躲了一會兒,把車子推到黃家寄存好,又換了一身衣服,改變一下發型,這才兜兜轉轉回到原地——連錢帶桶都讓人撿走了。 不心疼那是假的,衛孟喜心疼得都快哭了。 一百多塊錢吶,相當于陸廣全三個月的工資,就這么丟了! 可相比被抓,她又挺幸運的。 唉,還是得快點有個門面才行啊,衛孟喜嘆口氣。在等待姚永貴消息的兩個月里,她也沒閑著,整個小菜街有臨街面的房子她都問過,租住可以,但沒人愿意租給她做生意。 怕擔風險嘛,她也理解。 姚永貴既然收了東西,那就說明他是愿意去奔走的,那邊沒消息,說不定就是好消息呢? 這么想著,衛孟喜腳下仿佛都更有勁了!把沉甸甸的自行車蹬得“咯吱咯吱”響,希望就在前方,誰的錢是好掙的?反正只要能掙到錢,吃點苦頭,多等幾天也無妨。 誰知剛回到窩棚區,就見幾名穿公安制服的人站在她家門口,衛孟喜心頭一跳,莫非自己跑的時候暴露了?這才兩個小時的功夫,公安就找上門了?! 她攏了攏頭發,盡量告訴自己不要慌。跑的時候下著大雨,她又戴著帽子,他們應該是沒看清她長相的,最多就是記住了身形,因為她個子高,在這個年代的石蘭省女同志里不多見。 但光憑身形就能找到家里,現在的公安偵查技術又不至于。 衛孟喜仔細回想,唯一有可能暴露的,就是她后面心疼那一百多塊錢,又轉回去,或許是有便衣看見她的臉? 衛孟喜真是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早知道會暴露,那一百多就是美金歐元她也不要了! 此時此刻,回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她推著自行車,拐個彎,準備轉到后山去。 “小衛回來啦,趕緊的,公安找你呢!” 衛孟喜背影一僵,她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公安同志,衛孟喜同志在這兒呢!” 衛孟喜:心如死灰,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口咬定不是她搞投機倒把,只要不承認,他們又沒抓住現行,應該不至于坐牢? “衛孟喜同志你好,你還記得我嗎?”龍公安追上來。 “你好。”這也算半個熟人,衛孟喜穩下心神,試探著問,“另外幾位公安同志是……” “哦,我們一起來的,給你家送錦旗呢。” 衛孟喜一愣,“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