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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67節

    因為多了一個壯勞力,衛老板今晚啥也不用干,趁著天氣好,劉桂花約她出門散步的時候沒有再拒絕。

    “你啊,小陸回來也好,他愿干就讓他干去,你看看你臉看著像十八,手卻糙成這樣。”

    衛孟喜不僅不生氣,還有點感動,她那媽有跟沒有一個樣,也沒啥姐妹,這世上能觀察到她手糙的人劉桂花還是第一個。

    雙手整天泡在清水和鹵水里,發白起泡后就是擦再多的雪花膏也沒用。

    “嗯,我也不管,是該換他辛苦幾天。”

    一路上遇到的煤嫂們,都十分熱情的跟她們打招呼,“你家小陸回來了?”

    “這也去了大半年了吧,礦上有沒說以后給他安排個啥職務?”

    衛孟喜只是笑笑,她就是知道也不能說啊,窩棚區是沒有秘密可言的,她前腳剛說,后腳可能就全礦都知道了。

    然而,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礦上有兩個中專保送名額的事,煤嫂們居然也知道了,“以后能半脫產去念中專,這工程師職位就是為他留的吧。”

    “我看不僅是工程師,說不定要當官呢!”說話的名叫付紅娟,因為人勤快,做隨礦家屬早,在另一位副礦長家當保姆,都不需要做飯,只用幫忙打掃下衛生,一個月就能掙十塊錢。

    因為離領導近嘛,內幕消息也多,衛孟喜一直在心里叫她“百事通”。

    然而,此話一出,所有女人都沉默了。

    女人之間的友誼有種微妙的平衡,如果衛孟喜的男人一直是個挖煤的,那大家會同情她,這么漂亮的女人嫁的男人跟她們的不也一樣?可一旦陸廣全不是煤礦工人了,她們心里的平衡感就沒了。

    衛孟喜自然知道,有嫉妒有不舒服是人之常情,但這群人總體來說還是善良的。上輩子自己也得到過她們的幫助,就是百事通付紅娟,在她困難的時候也跟那位副礦長求過情,看能不能再給孤兒寡母一筆撫恤金。

    “嫂子們說笑呢,就我家那口子,三捶打不出個冷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能有啥出息。”

    她這么“謙虛”,煤嫂們又笑了,“哪有這么說自家男人的。”

    衛孟喜四兩撥千斤,埋怨幾句陸廣全,迅速把話題扯到最近的天氣上,問后山的蘑菇出了沒,哪天大家伙一起上山采蘑菇去。

    可付紅娟是個藏不住話的,她在副礦長家聽了八卦,采蘑菇的話題說不了兩句立馬又轉回來,“誒,你聽說沒,你家小陸這次去的時候倆人,回來卻三個人呢。”

    衛孟喜一愣,她忙著鹵rou和做飯,還真沒來得及問。“多出來的是誰?”

    “聽說是礦務局新分配來的,關系硬吶!”果然,她的內幕消息最快。

    原來,陸廣全和嚴明漢這一次,雖然一開始說的是派倆人去學習,但去到那邊才知道,寶成市礦務局又另外給指派了第三人。陸廣全在這方面沒啥心眼,一心只跟著齋藤的思路走,但嚴明漢卻是個人精,一下就意識到,空降的不是一般人物。

    付紅娟雖然消息靈通,但也只是干活的時候聽了幾耳朵,沒頭沒尾的,衛孟喜聽了會兒,發現除了知道有這么個人,她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獲取到。

    話說,自從來到礦區,她還沒參與過煤嫂們的閑聊時光,今晚倒是聽了滿滿兩耳朵的八卦,誰和誰不對付,誰家兩口子干架,八卦人物不局限于窩棚區,還有前頭的礦家屬們。

    “你們聽說沒,自打嚴工程師下午到家,他們家白天電燈亮了一天呢。”

    其他婦女心照不宣的笑起來,下一秒就揶揄衛孟喜:“小衛啊,你們家白天不亮,晚上得亮到幾點啊?”

    衛孟喜怔了怔,反應過來,倒是鬧了個大紅臉。

    再潑辣的女人,說到這個那也是會臉紅的,大家伙取笑幾聲,轉而又說回嚴工家。他們家住在家屬區最靠路邊那棟筒子樓的二樓,衛孟喜每次路過的時候都會抬頭看一眼,畢竟,當年要不是陸廣全被擼,現在住在那兒的就該是他們。

    嚴工的家屬是子弟幼兒園的老師,有一次聽李茉莉無意間提起,說是生了很嚴重的病,請假快半年了。

    這種子弟學校的好處就是,但凡有個啥事,礦上都會酌情給假,幾乎是請幾天就給幾天的,甚至有些關系硬的家屬,直接就厚著臉皮請一年半載吃空餉,礦上也睜只眼閉只眼,畢竟那本來就是安置關系戶的地方。

    嚴工不在家這大半年,他家屬也干脆帶著獨女回老家養病,這一養就養到最近,聽說丈夫要回來了,母女倆又卷著包袱皮回來了。

    誰不說這當工程師的家屬就是好啊,平時頭發燙著,皮鞋穿著,小皮包挎著,男人一出差就回老家“養病”半年,關鍵工資還一分沒少拿,逢年過節的福利人還給送到老家去……在一眾沒有正式工作的煤嫂眼里,這大概就是人生贏家一樣的存在。

    “我昨兒看見可不像生病,還白胖不少呢。”

    “你真看見啦?不是說病了不出門嘛。”

    衛孟喜只是笑笑,畢竟以后嚴工和陸廣全是有競爭關系的,這種話題她還是別參與的好,又聊了幾句閑,她才慢悠悠往家走。

    現在自家院子改裝成門面,她的時間多了不少,過年買的新衣服終于也能穿上身了。喇叭褲上緊下寬,把大腿和屁股包得緊緊的,跟寬松的工農裝比起來,這簡直就跟沒穿褲子似的——“原形畢露”啊。

    她不僅身高比一般人高,就是比例也非常好,腿長腰細的,這喇叭褲一穿,腿都拉到一米七了,上身的襯衫扎進喇叭褲里,更是把腰線拉得賊高,看比例至少得一米七五。

    她就那么隨意的走在窩棚區,別人看著卻像時尚雜志上的摩登女郎。

    陸廣全的臉似乎更紅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么回事。

    呦呦在他肩膀上趴著,正捏他的耳朵玩兒呢,嘴里還“紅紅”的叫,生怕mama不知道爸爸是只紅臉大公雞。

    衛孟喜也覺得這男人奇怪,“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他抱著孩子,剛一轉身,她就走他前面,渾圓而富有女性魅力的那啥就展示在他眼前。

    “mama,爸爸紅紅。”呦呦發現,爸爸的臉好燙啊,比她等不及喝的熱奶還燙,于是立馬很貼心地幫他”呼呼”。

    衛孟喜不疑有他,只當是天太熱了,她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聽說你們這次空降了一個人?”

    自從那天那通電話后,陸廣全就知道,自己跟她已經不是單純的半路夫妻了,現在更多的是戰友,他們應該并肩作戰給這個組合家庭更多的保障,讓五個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將情況說了。

    原來,從寶成市礦務局空降過來的人名叫杜林溪,他們到海城歇了三天,接待方一直沒安排他們跟齋藤見面,反倒是帶著他們四處游玩,說是了解海城風俗民情。陸廣全這人是不想拿著國家的錢游山玩水的,私下問過接待方,人家告訴他還要等一個人,讓安心玩著就是。

    當時陸廣全擔心的是家里妻子能不能顧得過來,要不是實在催得急,他不想走這么匆忙的,院墻太矮了沒來得及加高一下,那只叫紅燒rou的小京巴看不了家,應該找一只大狼狗來的……結果,他們急慌慌來海城,卻是在這里優哉游哉的游山玩水?

    早知道就干脆在家多待兩天再走!

    他倒不是對姍姍來遲的杜林溪有意見,或許他也有急事走不開呢,陸廣全有意見的是接待方的安排,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他很不爽。本以為只是個小插曲,可也不知道是誰拱了火,杜林溪一來就跟他不對付,幾乎是處處針對,處處為難,凡是需要配合完成的工作他都不配合,凡是陸廣全發言他都要反駁。

    這件事鬧得實在是不怎么愉快,但陸廣全是幾人中業務能力最強的,齋藤重點教授的對象是他,慢慢的這種明面上的別苗頭也就沒了。誰知讓人意外的是,他們回來的時候,杜林溪居然也跟著回來了,一來還直接就上礦長辦公室報到。

    這時候,大家才知道,杜林溪是真正的空降過來了,一來就是助理工程師職稱,雖然跟陸廣全一樣都只是初級職稱,但終究是壓了陸廣全這技術員一頭。

    當然,陸廣全氣惱的不是誰壓誰一頭的事,單純就是倆人在很多專業問題上的分歧……他在基層待過,挖過煤,知道什么樣的地質結構需要什么樣的施工方案和技術措施,而且萬事都以人命為上,但杜林溪理論倒是一把好手,張嘴閉嘴經濟效益,壓根不會因地制宜的思考。

    衛孟喜聽了,也只覺頭大,這個空降關系戶,不是那么好相處啊。要是陸廣全情商能高點,不把事情搞那么僵的話,或許還有搶救余地,可現在倆人已經是互看不順眼了,還能咋補救?

    衛孟喜嘆口氣,把孩子趕去洗漱,自己也檢查過灶上,確保鹵水和鹵rou都沒問題后,準備睡個早覺。

    呦呦這娃也是奇怪,白天那么喜歡爸爸,可到了晚上,見爸爸居然上了mama和她的床,一下子翻身坐起來,指著幾個哥哥jiejie的床,“爸爸睡。”

    被趕的陸廣全滿頭黑線,這塑料父女情,只持續了一頓飯的工夫嗎?

    衛孟喜憋著笑,衛東他們那邊那么小大的床可擠不下一個一米八七的大高個,“乖,爸爸保護咱們,讓爸爸睡外面怎么樣?”

    小丫頭居然認真的想了想,“好叭。”以眼神示意,那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們喲!

    衛孟喜再笑,不過她實在是太困了,還得計劃明天的生意,也沒時間琢磨男人是咋想的,她沾枕頭就睡。

    衛孟喜的睡相其實不好,從小沒有一張屬于自己的床,窩在沙發上,靠在墻角跟,蜷在床底都能睡著的人,“被子”就是她最愛的。

    于是,陸廣全在這個春夏之交的夜里,差點被凍感冒,他老婆搶被子和裹被子的技術真是一流,睡著后十分鐘之內立馬能把一整床被子裹自己身上,而且是悄無聲息不動聲色那種,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成蠶蛹了,而他嘛……自然是瑟瑟發抖。

    他算是知道為啥小呦呦自己一個人蓋一床小被子了。

    當然,衛孟喜的毛病不僅裹被子,還打鼾,也不是抽風箱那種,而是細細的,綿長的,明明那么好看個女同志……陸廣全覺著自己真是有毛病,居然覺著這個女同志有點可愛。

    因為勞動人民最可愛啊,白日間繁重的體力勞動之后,能有幾個人不打鼾呢?

    夜里想得多,睡得也晚,以為能比在海城多睡一個小時呢,結果清晨六點,他再一次準時被閨女的屁股墩坐醒。

    “臭臭。”小呦呦其實已經醒了,平時她都是自己玩會兒又睡著,會一直睡到mama出門文鳳姨姨來抱她的。但床上有第三個人在,她身上的小雷達就自動打開了。

    陸廣全輕手輕腳抱她出去拉粑粑,剛拉完又叫餓,好容易喂飽她又指著門口要出去玩兒。陸廣全的腦袋,頓時大了,這種熟悉的“我不管我就要出門玩”的折騰,莫非這半年妻子每天也是這么被折騰的?

    衛孟喜這一覺睡到自然醒,因為今天不用上省城備貨,她起床先吃了早飯,看了會兒書,才把鹵rou撈出來,開始準備今天的生意。

    昨天下午沒賣鹵rou,她寫了個“暫停營業半天”的牌子掛外窗上,今早的生意應該會好一點。

    果然,昨晚沒買到的,今天都早早就來了,“可好,我還以為今天也不開呢。”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昨兒就說想吃,娃一睜眼就催我來看看。”

    “小衛這同志可以,講信用,說暫停營業半天就只是半天。”不僅貼了通知出來,還說到做到。

    衛孟喜都被她們夸得不好意思了,在后世這是做餐飲的常規cao作啊,食客老是跑空,那就是龍肝鳳腦最后也沒吸引力了。

    中途,文鳳來看了一眼,見小呦呦自己帶著紅燒rou在門口玩兒,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又轉回家看書去了。

    話說,黃大媽也是奇怪,自從年前回了老家,至今還沒回來呢。她不來,劉桂花和小姑子的關系倒是更好了,家里也沒了以前的雞飛狗跳,一切都井井有條,文鳳也能更投入的復習。

    正收拾著,準備關窗,忽然有個女孩怯生生地問:“阿姨,鹵rou還有嗎?”

    衛孟喜抬頭一看,是個黑瘦的小姑娘,十一二歲的樣子,但實際年齡應該更大一點,穿著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雖然沒打補丁,但有很多黃色的污漬……說明不是家庭條件不好,是大人不上心,或者她自個兒不愛衛生。

    衛孟喜笑著說:“早上的沒有啦,小meimei下午四點以后再來吧。”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玻璃窗里面,那里能看見灶上大鐵鍋里還在冒熱氣,“阿……阿姨,那能不能……”

    她的意思衛孟喜懂,能不能先賣一點鍋里的給她,但那還沒鹵入味兒,衛孟喜不想砸自己的招牌,“那是今早才鹵上的,還沒入味兒,不是很好吃。”

    女孩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饞的,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阿姨,您就賣一點給我吧,我mama……”很想吃呢。

    衛孟喜也是心里好奇,反正現在也沒客人了,就溫聲問:“是不是你mama讓你來買的呀?是家里來客人了,所以中午等著要吃嗎?”

    女孩搖頭,“我媽想吃。”

    不是招待客人,那等半天應該也沒啥?衛孟喜還想好言相勸,她不是不想賺錢,而是不想砸招牌。萬一人家吃了覺得不好吃,或者覺得味道跟以前不一樣了,說出去損失的是她的名聲。

    誰知小女孩卻哭了,“阿姨您就賣一點給我吧,就一點點,只要一點點。”

    衛孟喜對小女孩的眼淚沒啥抵抗力,“好吧,那你回家記得跟mama說一下,東西還沒入味兒,可能沒有平時的好吃。”說著迅速的給她切了兩塊錢的,又多給了點辣椒面,怕味道不夠。

    小女孩擦擦眼淚,這才遞上一張皺巴巴的“貳元”,左一聲右一聲的“謝謝阿姨”。

    那張錢,即使隔老遠,她也聞見一股尿臊味,總覺著怪怪的。

    一般來說,十幾歲的小女孩,即使家庭條件再差,也是有羞恥心的,每天穿著帶尿味的衣服上學,同學們也會嫌棄,就是再怎么不講衛生的女孩,也會給勤洗勤換吧?

    關鍵這女孩也不像是懶惰粗心那種,剛才遞錢過來之前她還特意把錢撫平,又甩了甩才遞過來的,說明也是一個很細心為別人考慮的。

    衛孟喜心里覺著奇怪,但終究不是自家的事,在腦子里過了一圈就丟開去了,轉而想明天備貨的事。

    畢竟,她讓陸廣全重新改裝過自行車后座,增強了平衡性和穩固性,更方便她載貨,而且現在體力鍛煉出來了,載個二百斤都蹬得動。

    另一邊,副礦長辦公室里,張勁松也有點頭大,他遞過一個搪瓷缸子,“喝茶喝茶,別光坐著。”

    陸廣全不抽煙不喝酒更不喜歡喝茶,“張副有事就說。”

    張勁松嘆口氣,“現在有個難事,本來礦上有兩個中專名額的事,不知道誰傳出去的,說是你跟小嚴……”

    陸廣全眉頭都不動一下。

    他要是說點啥,張勁松還好應對,就是這種什么也不說他更忐忑。面對這個得力下屬,他不應該忐忑的,可這個年輕人身上那股勁兒,就是讓他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

    張勁松踱了幾步,喝了大半缸茶水,這才吐口:“本來,我和李礦都屬意你和小嚴,但現在,局里的意思是,小杜更合適……你放心,我還是會盡量周旋。”

    陸廣全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他皺了皺眉頭。

    張勁松觀察半天,心說這年輕人真能忍,要換了別人早就幾十句都說了,要么感激他的周旋,要么表功自己,可他愣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