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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39節

    陸廣全:“……”不知道哪里又惹妻子不高興了。

    不過他也沒時間多琢磨,最近齋藤新一的加入讓勘探工作變得更順利,李奎勇也放下對他的成見,讓他跟著齋藤學習,甭管學到多少,以后也是金水礦自己的新生力量。

    是的,自從張勁松把他從井下提上來,礦上也打算好好重用他的技術專長了,以后估計只會更忙,孩子還得辛苦妻子來帶。

    這時候正好是礦廣播站播新聞的時候,一把甜脆標準的普通話,正在朗讀今日國內要聞,礦區很多地方都掛著喇叭,將聲音傳得所有人都能聽見。清脆甜美的聲音飄蕩在清晨的微風里,讓人心曠神怡。

    衛孟喜邁著輕快的步伐,繞道到幼兒園后面,那里是一圈低矮的籬笆墻,遠遠的能看見幼兒園的情況。

    現在的幼兒園不像后世那么專業,但也比衛孟喜想象中的好多了,教室窗明幾凈,一條長板凳坐五個小娃娃,都抬著腦袋看老師呢。

    教室外是一塊小小的運動場,水泥地板,有各種鐵焊的圓形的搖搖車,能一次性坐十幾個娃娃,動起來是旋轉的;還有木頭做的蹺蹺板,兩端各是一個帶靠背的小椅子,估計娃娃得搶哭。

    衛孟喜準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崽被罰站啥的,看來是沒闖禍,心落了一半。轉回礦區后門的時候,廣播里的今日要聞已經朗讀完畢,開始朗讀人民日報的社論,她豎著耳朵聽了會兒,不得不說這聲音甜美就是好啊,不看人也知道肯定很漂亮。

    回到窩棚區,小丫頭嘴巴很甜,見誰都是“姨姨”的叫,這更讓衛孟喜摸不著頭腦了,到底是誰給她的石榴?看來只能問問文鳳看。

    “文鳳在家嗎?”

    “不在,上山挖野菜去了,你送娃回來啦?”黃大媽一個人坐枇杷樹下搓麻繩,一口唾沫拍手心,搓啊搓的。

    看見她手里拿著一本書來找文鳳,最近衛孟喜纏著文鳳教她認字,聽說已經識八九十個字了,文鳳不住的夸她聰明哩。

    “小衛你別怪嬸子說話直,你都這把年紀了還學啥習,好好伺候男人娃娃才是正理,這女人啊,就是老黃牛,小時候伺候爹娘,嫁人伺候男人和娃,以后再把孫子一帶,等著你的就是好日子。”

    “那您現在過得不就是這種好日子?”

    黃大媽臉一拉,窩棚區誰不知道她跟兒媳婦干架啊。

    不過,她并不氣餒,“要我說啊你就是慣孩子,就這么大塊地方,還能跑丟不成?讓他們幾個跟我家建軍一路就是,你還大清早跑一趟,也就是現在不用掙工分,要還在農村,你還不得被人叫懶婆娘?”

    感念劉桂花和黃文鳳的幫襯,衛孟喜只當她放屁。

    “誒誒小衛你別忙著走啊,聽說又來了幾個煤嫂,要在你隔壁蓋窩棚哩,你見過人沒?”

    衛孟喜剎住腳步,果然看見自家墻外有幾個人在張望,看穿著和拎著的大包小包,都是來投奔的婦孺。煤嫂之間,總是更能惺惺相惜,但凡老家日子還能過下去的,誰愿意出來討生活?這時候可沒有南下打工一說,背井離鄉不是啥風光事兒。

    “大妹子你就是住這兒的?你家房子可真大。”有個瘦條條的婦女主動打招呼。

    衛孟喜笑著說是,反正都來到家門口了,就干脆請她們進屋喝口水。

    “喲,這是你家娃?生得可真好,白白嫩嫩的,就跟年畫娃娃一樣。”

    雖然是親媽,可衛孟喜也做不到閉眼夸,閨女現在的膚色只能說正常,退掉青黃而已,白嫩可差遠了。

    “早上我還說是誰家的,還給她石榴吃了呢,是吧小閨女,還記得姨姨嗎?”

    她伸手想要摸摸小呦呦,被小姑娘害羞的躲開了,但嘴里卻“姨姨”的叫,小娃娃特有的甜甜的,奶聲奶氣。

    衛孟喜這才知道,原來是她給的石榴,倒不至于生氣,因為人也不知道孩子會過敏不是?就連自己這親媽也是今兒才知道的。不能怪別人好心,只能怪自家娃憨,誰給的都吃,看來以后得好好說教說教。

    “那可謝謝你啊,快進屋喝點水吧。”

    煤嫂有三個,年齡介于二十至四十歲之間,都很拘謹,身后還跟著七八個娃娃,有的十三四歲,有的跟衛東幾個差不多大。

    衛孟喜看著她們,就像看到上輩子的自己,膽小,怯懦,窮得褲衩子都沒一條好的。幸好那時候是桂花嫂子收留了她,桂花嫂子則說她自己是被另外一位嫂子收留的……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下,一代傳一代,大概這就是煤嫂之間獨有的情誼吧。

    軍嫂那是因為男人之間有過命的交情,都是營級以上的軍官家屬才有的待遇,那是日子好過的象征,但煤嫂則恰恰相反,都是最底層,最窮苦的勞動者。

    倒出開水,衛孟喜看幾個娃黑漆漆餓兮兮的,又抓出兩把桃干兒,讓他們吃。

    小呦呦躲在mama懷里看他們,看著看著不知道是誰逗她,咯吱咯吱笑起來,一高興還去鍋里抱大饅頭來給他們吃。

    衛孟喜笑,這小傻瓜,這年頭的白面饅頭可是好東西,小氣勁兒倒是沒遺傳到她爸的。“嫂子你們別客氣,你們趕路辛苦,我這兒也沒多余的,你們就隨便吃幾口,先墊墊。”也不多,只剩五個了,每人半個都分不過來。

    當然,煤嫂們可舍不得吃,都是讓給娃們吃,配著白開水和酸酸甜甜的桃干兒,別提多美味啦!

    通過聊天,衛孟喜知道,她們有倆石蘭人,一個河南人,男人們都是挖煤的,只有一個是在礦機關,條件比其他煤嫂要好不少。

    在其他煤嫂的恭維下,那瘦條條婦女,也就是李秀珍,胸脯挺得可高了。

    她男人可了不起,在礦機關呢!就連她背上背著的小奶娃娃,也齜牙咧嘴的高興,那小臉蛋圓溜溜粉白白的,雖說跟小呦呦一樣大,但營養好,看起來比呦呦大幾個月的樣子。

    這小姑娘趴在母親背上,露出來的白色線褲很新,還有一雙漂亮的虎頭鞋,自家小呦呦一下子就被襯成面黃肌瘦的小苦瓜了。

    衛孟喜心說,自己還同情人家,怕她才是需要被同情的那一個喲。

    這一瞬間所有人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樣了,機關的可比礦職工好干,這礦職工又比下井的好,而挖煤工就是所有井下工里最底層的……一般只有沒文化又沒靠山的才會去。

    衛孟喜只當沒看見她們眼里的同情,這種煤嫂之間的微妙的攀比,她見多了。

    不過,李秀珍雖然男人工作好,但因為是半路夫妻,又沒生下兒子,在家里沒啥地位,婆婆把著錢,她也是沒辦法才來投奔丈夫的。宿舍和家屬樓已經沒有了,只能帶著閨女先來外頭搭個窩棚住。

    而且,她還看好了衛孟喜隔壁的位置,說她就想搭那兒。

    其他倆人一看,就說她們的要挨著她,這么一溜兒下去,又多了三戶人家。

    也就兩個月的工夫,窩棚區的隊伍再次壯大,不僅衛孟喜東頭這邊多起來,西頭也新增了三四家。現在窩棚審批手續很快,幾乎是頭天交申請,第二天就能開始蓋,所以接下來幾天都得聽“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她這小飯館又沒法開門了。

    李秀珍生得還是不錯的,皮膚雖然不白,但五官秀氣,身材十分苗條,背上的娃叫小秋芳,一直在打量呦呦。

    小呦呦就學著哥哥,眼睛一翻,舌頭一吐,給她做鬼臉,小姑娘沒被嚇到就算了,居然還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仿佛在說“真幼稚”。

    衛孟喜心里暗自奇怪,但沒說出來,只是把小呦呦抱起來,應付幾句,看時間差不多,就說要去辦事,把門一鎖完事兒。

    齋藤最近忙著帶陸廣全勘探,飯菜很好做,就繼續豚骨面,偶爾撿到菌子的時候給燒個菌湯,他這人雖然脾氣古怪,但衛孟喜都避著,不跟他起正面沖突就行。

    “你呀,小傻瓜,窮大方。”趁著湯不錯,她下了一小把面條,煮得軟軟的,爛爛的,喂給閨女。

    小丫頭“呲溜呲溜”的嗦,“呱呱。”

    “嘿,說你傻你還真當小青蛙啦?”再怎么小苦瓜,那也是自個兒孩子,衛孟喜愛死了她的天真無邪,親兩口。

    “以后不能再窮大方,也不能亂吃別人給的東西,記住沒?”

    “好噠!”

    “你呀,咋不像我,也不像你爸。”陸廣全那種摳瓢,誰也別想從他手里拿走半個子兒,自己嘛,那也是混社會混成老油條的。

    做好齋藤的飯,衛孟喜趕緊往家趕,得給四個大的做了。家里還有點酥rou和兩把嫩青菜,撒點蔥花燒個湯,每人下一碗面條就可以了。

    “mama我們餓死啦!”

    像土匪打仗一樣,衛東和衛紅小腦袋冒汗往家里沖,把書包往書桌一扔,也不管掛沒掛上去,人就往廚房里鉆。衛雪衛國默默地幫他們把書包撿起來,拍拍灰,掛好,掖平整,這才小心翼翼摘下他們自己的,依次掛好。

    紅燒rou搖著尾巴這個腿上撲一下,那個手上舔一口,別提多歡了。

    “小丑妹在家乖不乖?”

    小呦呦被哥哥撓胳肢窩,笑得口水泡亂飛,“乖乖噠。”

    “好了,趕緊吃吧,我的餓死鬼們。”一人一碗面,有湯有菜還有rou,別提多滿足。

    衛孟喜最關心的還是他們在學校的情況,孩子們嘚吧嘚吧,把老師怎么樣,同學怎么樣說得清清楚楚。衛東中途上過一次廁所,但舉手了的;衛紅則是悄悄躲在桌空里吃了一根昨晚藏起來的桃干兒,沒被老師發現。

    得吧,都不是啥大毛病,老母親睜只眼閉只眼。

    衛雪給小同桌借過一塊橡皮,放學的時候要回來了;衛國幫著老師打掃衛生,非常積極,還幫忙倒垃圾了,被老師表揚了呢!

    好,值得表揚,老母親賞罰分明,給他倆的碗里多加了兩塊海苔片,拌在湯里別提多鮮了!

    衛孟喜覺著自己就像幼兒園老師,這個要管,那個也不能忽略,一直等到他們吃飽喝足睡午覺,自己才有時間收拾廚房,老腰那是又酸又痛,就快不能自理了。

    這時候她就不得不憧憬,家里要是能有一兩個保姆該多好啊?雖然上輩子她勤儉節約,沒請過保姆,可現在不一樣了,這輩子她最愛的必須是自己,真把自己累出一身病,那跟上輩子又有啥區別的?

    一個保姆做飯打掃衛生,一個接送崽崽,伺候他們吃喝拉撒洗漱,她再把小飯館一開,只負責做客人吃的,那可輕松多了。

    這美好的畫面可不能想,一想就在腦袋里扎根,揮之不去,就是晚上教娃數數,她也是心不在焉。

    去哪兒找保姆啊,首先得有錢,其次得夠規格,這年頭非干部不能請保姆。她一住窩棚的煤嫂要是請了保姆,那不就跟工薪族貸款買保時捷一樣嘛?她能出大名!

    她忙了一整天,倒頭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小楊來,她才反應過來昨晚陸廣全沒回來,也沒人來帶個話。

    “小陸怕弟妹你擔心,讓我來告一聲,他這幾天都要加班,時間太晚就不回來吵你們,讓你們吃飯別等他,晚上鎖好門。”

    “行,謝謝你啊楊干事。”衛孟喜不能讓人白跑一趟,為感謝這段日子對他們家的照顧,趕緊進屋用油紙包出兩把桃干兒。

    “今兒晚上有電影,你們要去看吧?正好帶著吃。”

    跟菜花溝露天電影不一樣,礦區是有獨立電影院的,就在工人俱樂部旁邊,專門有個小窗口賣票,順帶賣瓜子兒汽水兒啥的,價格不便宜,能有點小零食嚼嚼,誰會拒絕呢?

    “謝謝弟妹啊,今晚放的是《等到滿山紅葉時》,要不你跟小陸去看看?我這兒正好有兩張電影票。”

    黃大媽的耳朵是自帶雷達的,一聽“電影”倆字,小眼睛就冒精光,巴巴的追出來,“哎呦小楊干事,那電影可好看,你們年輕人啊就得好好的看,好好的學習。”跟文鳳好好處才是硬道理。

    小楊一臉懵逼,心說這老太太可真熱情,插話插得這么自然,嘴里“嗯嗯”敷衍。

    黃大媽本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通情達理的丈母娘了,敢問天底下還有這么體貼周到的主動把閨女跟小伙子湊一對的丈母娘嗎?他怎么說也得欣喜若狂受寵若驚的客氣幾句吧?

    嘴唇蠕動,想說點啥,可惜小楊又跟衛孟喜說話去了。

    衛孟喜憋笑,肚子都憋痛了,當然,這還不是最讓她吃癟的。“謝謝楊干事,票我們就不用了,你倆先去看吧。”

    小楊紅了耳朵,低頭嘿嘿傻樂。

    黃大媽一看,有戲啊,瞧瞧這小伙子,一聽文鳳的名兒就臉紅,要是她讓文鳳那死丫頭主動一點,先把小手牽上,那不是就要那個那個啦?

    她是人老心不老,又在村里跟那些中老年婦女葷素不忌的說慣了,這心思可比一般姑娘還活泛。

    而衛孟喜要做的,當然是戳破她的幻想。“對了楊干事,咱們很快就能喝上喜酒了吧?”

    “嘿嘿,差不多了。”小伙子撓了撓后腦勺,反正跟衛孟喜也熟,沒必要遮遮掩掩。

    誒喲喂!黃大媽只覺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又軟又飄,文鳳這死丫頭還說人不理她,這馬上都能喝喜酒了她還藏著掖著,真是個小蹄子,回去得好好收拾……哦不,夸獎她。

    靠著這個當干事的女婿,不用多久,她就能跟著吃上供應糧,兒子說不定也能上井,撈個貨車司機啥的干干,聽說駕駛員的工資可高吶!好大兒孝順她,到時候她一定要狠狠地把劉桂花踩在腳下,讓她知道婆婆永遠是你婆婆,別以為你掙幾個錢就了不起,哼!

    衛孟喜看她一張老臉激動得通紅通紅的,過來就要拉小楊的胳膊,于是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那敢情好,我一直覺著你跟小張同志是男才女貌,她那一把金嗓子在廣播站,誰不知道啊?”

    啥?小張?哪里來的張咬金?黃大媽腳步一剎,臉色變了。

    “哪里哪里。”畢竟是熱戀中的情侶,小楊嘴上謙虛,“礦務局的借調令下來了,要把她借調過去,也是做播音主持這一塊的,所以兩邊老人也催得急,想讓我們先把證給扯了。”

    “啥?扯證?”黃大媽的聲音就跟見鬼一樣。

    她不相信,這小伙子明明每次來都那么看得上文鳳,咋轉眼就要跟別的女同志扯證。

    衛孟喜心說,今兒要不一次把你內心的小火苗摁滅,我就不姓衛。“是啊,大娘你還不知道呢吧?咱們楊干事跟張副礦長家的閨女處對象,就快扯證了。”

    她這兩天一直沒動靜,就是去落實這倆人的感情狀況的,如果才剛處上,她給戳破那不合適,但雙方父母已經同意,馬上就要扯證的,那說出來也無妨。

    黃大媽只覺天旋地轉,要是別的小妖精,她肯定不服,她要想法子把事攪黃,可副礦長的閨女,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攪和啊。

    如喪考妣,深一腳淺一腳的,來的時候有多得意,走的時候就有多難過。至于她從劉紅菊那兒花高價買來的電影票,那肯定是要退回去的。

    啥?退不掉?那不行,那可是她好大兒一天的工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