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8節
小呦呦睡得呼呼的,胸脯慢慢的起伏著,衛孟喜給她蓋上衣服,把被子折成長條圍成一圈,防止她滾落下去,心里就在想,小姑子能不能找來奶粉呢?后世經驗告訴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確定的人身上,既然奶粉是個未知數,那就得用別的東西先替代一下。 牛奶?菜花溝不養奶牛。 羊奶?大隊部倒是有兩頭母山羊,但那味兒她遠遠聞見就犯惡心,不知道呦呦能不能接受。 “媽,我告你一秘密。”超小聲。 衛孟喜回頭一看,“跑哪兒去了?”一張小臉紅撲撲,汗津津的。 衛紅學著衛東的樣子抹了把汗,“我剛聽見新奶奶說話,她要把新爸爸的錢給二爸,要讓他去供銷社工作。” 衛孟喜繞了一圈才繞明白她說的誰是誰,原來這丫頭剛才沒跟她去村口,是躲在東屋的窗外聽墻角呢。陸家的房子坐北朝南,北墻上還有扇窗子,窗子與院墻之間只有一條很小的陰溝,得非常瘦的人才能穿過,所以母子倆說悄悄話的時候壓根就不擔心別人會去偷聽。 可是,他們忘了衛紅。 剛嫁過來的時候,陸老太經常用三瓜倆棗的利誘衛紅當小間諜,幾乎是陸廣全前腳剛跟衛孟喜說了啥,后腳陸老太就知道了,為這還鬧過幾次,她總覺著衛孟喜是吸人精髓的妖精,快把她兒子吸干抹凈了,總有一天會挑撥得他們母子離心,所以天然的就討厭衛孟喜。后來老三被她攆回煤礦了,“小間諜”也就沒用武之地了。 這段日子衛孟喜一直教育她不能搬弄口舌,卻忘了說不能聽墻角。 “mama,新奶奶還說要讓你回姥家借錢,給二爸。” 估摸著是看她前兩天借到看病錢,就覺著娘家的秋風不打白不打,是吧?衛孟喜冷笑,你的兒子是寶,我的孩子就是草?想得美! 她瞇著眼看向窗外,忽然靈機一動,“你確定是存折?” 小姑娘猛點頭,雖然她不知道那是干啥的,但看新奶奶和二爸的寶貴樣,應該是好東西。 “那你看見她存折從哪兒拿的沒?” 衛紅搖頭,她個子矮,夠不著窗沿,沒看見折子是從哪兒摸出來的,“我只聽見新奶奶敲墻的聲音。” 衛孟喜略一看房子結構就懂了,老婆子肯定是把錢藏在墻壁的暗龕里。這是黃泥土房,不是青磚,農民的居安思危意識,會讓他們蓋的時候會預先在墻上留幾個暗龕。 “他們還說,還說等新爸爸回來要跟你離婚,不要我們了。”衛紅委屈巴巴地說,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們實在是過夠了寄人籬下,居無定所的日子,跟野狗一樣,誰都能打,誰都能罵,說攆就能把他們攆走。 無論是以前在縣城國營飯店,還是后來回到親生奶奶家,再到現在的新奶奶家,好像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歡迎他們,喜歡他們。 衛孟喜也不禁悲從中來,是啊,她是大人,她能適應這種境遇,也有思想準備,可是孩子呢?他們懂什么?他們只知道生來就不討喜,這個世界上沒有喜歡他們的人,沒有歡迎他們的家。 “乖,你們想分家嗎?” 衛紅眨巴眨巴大眼睛,淚水在眼窩子里打轉,“分,分家我,我們就沒吃的啦。” “笨,mama不會餓著你們,分家后咱們蓋只屬于我們自己的房子,睡只屬于自己的炕,想吃啥就吃啥,想睡懶覺就睡懶覺,除了mama,誰也不許罵你們一句。” 衛紅又哭又笑,這一定是福窩窩! “乖,mama才不是軟柿子他們想捏就捏的,mama要做最厲害的仙人掌,誰敢捏一把就扎死他們。” 忽然,“噗嗤”一聲,是衛紅和另一個孩子一起笑出聲。衛孟喜回頭一看,炕上的小呦呦不知啥時候已經醒了,正趴著身子聽她們說話呢,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就跟能聽懂似的。 第11章 因為陸廣梅慷慨激昂的,連說帶唱的男女平等思想宣講,陸家老兩口誰也不敢說不讓三房母子幾個上桌吃飯的話。 不用衛孟喜教,幾個娃娃自然是狼吞虎咽能吃多少吃多少,反正誰都抱著吃了這頓下頓不知在哪兒的悲觀情緒,化悲觀為食欲,恨不得連盛餃子的盆也給舔一圈。 晚上,聽了小喇叭衛紅轉述的“分家”的孩子們,興奮得差點睡不著覺。 “媽我要一個人睡一張大炕!”而且他永,不,尿,炕! “我要四姑那樣的頭花兒!”成為全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衛孟喜笑瞇瞇看向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根花根寶身上,“你們要啥?” “我……我們也可以嗎?”他們以為分家就沒新mama了呢。 “當然,都跟著我,到時候你們兄妹五個可得相親相愛,誰要是起內訌我打爛誰的屁股。” “那我可以聽收音機嗎?”根花試探著問。 她也是跟著去過四姑的學生宿舍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能放出歌聲的鐵盒子,她可喜歡四姑那臺半導體啦,能聽好多好多歌呢。 “能。” 根寶也有點躍躍欲試,“那我可以要一支鋼筆嗎?”每次看見五叔別在胸前襯衣口袋里的鋼筆,他都想多看兩眼,更想拿在手里摸一摸,要是能握住寫幾個字,那得多美啊? 可是,五叔一定會嫌棄他把鋼筆弄臟,雖然他明明記得五叔現在這支就是爸爸以前別在胸前的,據說是爸爸上高中時候學校里發的獎品。 “能。” 看著四個興趣點完全不一樣的孩子,衛孟喜實在想不通,后來的他們怎么就手足相殘了呢?明明關注點完全不一樣,以后也幾乎不可能存在本質利益競爭的啊。 “媽你還沒問我妹呢。”衛東噘著嘴,怎么能把他的小丑妹忘了呢。 衛孟喜笑,“行行行,那呦呦你要啥?” 小呦呦就像能聽懂他們談話似的,嘴里“咿咿呀呀”叫著,指著墻上的報紙。 因為不舍得花錢買石灰,陸家的墻壁都是用舊報紙糊的,報紙當然是老四老五從學校里撿,老三從礦上背回來的。 “妹要報紙!” 衛東不信邪,報紙一不能吃二不能喝,怎么可能要這個,他跳下炕,趿著鞋跑過去,借著月光定睛一看,頓時哈哈大笑,“我妹想吃大烤鴨!” 真不愧是我聰明絕頂可愛無敵的小丑妹喲。 原來,那是一篇關于首都老字號烤鴨的宣傳文章,配圖當然是一只色澤金黃的大烤鴨,所有孩子沉默了,空氣里瞬間只剩下咽口水的聲音。 “媽你說烤鴨會是個啥味兒啊?” “皮兒烤得金黃,又酥又脆,一咬一嘴油,rou啊,是香香嫩嫩的,有的還能流出鮮嫩的汁水兒,要是蘸上甜面醬,那可就絕了。”衛孟喜沒想到,自己曾經覺得很油膩很不健康的烤鴨,居然成了做夢也吃不上的美食。 “哇哦!”孩子們齊齊驚呼,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想起許三觀的絕活,瞬間來了興致,“mama不僅知道烤鴨啥味兒,還知道紅燒rou,你們乖乖閉上眼睛,用腦袋瓜想一下就能‘吃’到啦。” “我們已經閉好眼睛啦,mama你快說唄。” “紅燒rou啊,就是通紅通紅的,油漉漉的,肥rou里頭夾著瘦rou,吃進嘴里就能化成油水,甜絲絲,香噴噴的……” “mama你咋知道這么多好吃的鴨?” 衛孟喜笑而不語,前夫是國營飯店的廚師,她在飯店里打過一段時間的雜工,因為話不多人勤快,很受里頭大廚的喜歡,大廚還說她有天賦,教過點基本功,后來摸爬滾打開飯店,慢慢也就自個兒摸索出來了。 做飯這事,天賦是一方面,努力更重要。 “mama就是知道,笨!”在他們心目中,這世界上可沒有mama不知道的事兒,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們mama不想知道。 “夜深了,快睡吧,不過睡之前mama再給你們炒個蔥爆豬頭rou,吃得美美的,飽飽的再睡,咋樣?” “好啊好啊!” 她學著許三觀的語氣,“這豬頭rou啊,得肥多瘦少的,鹵得透透的,皮兒還得脆脆的,切成薄片兒,熱油下鍋這么一爆,油滋滋的冒,炸出花椒的香味兒,再來一點兒青青的蔥段兒,那個香啊,肥的流油,瘦的有嚼勁……” 這一夜,三房傳來了一首經久不衰的口水交響曲。 第二天一大早,記掛著奶粉的事,衛孟喜又往小姑子跟前晃了兩圈。 她倆上輩子屬于是,她欣賞、喜歡小姑子,甚至想跟她做好朋友,但小姑子不怎么愿意鳥她,頂多就是看在幾個侄子侄女的份上給點錢的關系,衛孟喜主動了幾次發現人不愿跟她過多接觸,所以也就慢慢疏遠了。 她只能在心里說,對不起,這一次算我衛孟喜欠你的,以后一定會還。 只有求過人,吃過虧才知道,人情債最是難還。 陸廣梅的交際很廣,一方面要忙著參加各種團委活動,另一面還得四處找復習資料和補習老師,畢竟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她的文科一直趕不上理科,得補一補。 “我這兒還有十塊錢,你先拿著,不夠的等你哥回來再補上,可以嗎?” 陸廣梅并不收她的錢,“我會找我哥要,不用你打腫臉充胖子。” “再說,呦呦是我哥閨女,就是沒錢我也會想辦法,但你作為新時代婦女同志怎么能如此軟弱無能?團結起來,參加生產和政治活動,改善婦女的經濟地位和政治地位!【1】” 衛孟喜心里何嘗不是這么認為?可現在她必須裝孫子。 不過,這也是陸廣梅吸引她的地方,很有婦女覺醒意識,這也注定了她的婚姻生活最終只能成為人生的一種陪襯。記憶中她和趙紅星結婚后一直沒有孩子,她曾在公開場合多次說過,生育是對婦女的另一種變形過的壓迫。 這句話衛孟喜也是很多年后才懂,恨不得給她豎大拇指。 不過,這都是后話,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奶粉買到手,當媽的最揪心的就是明知道怎么做對崽崽好,卻只能干等。 正想著,四個大的回來了,不過跟這幾天張口閉口叫媽不一樣,他們低著頭,小鵪鶉似的,邁著鴨子步準備往房里鉆。 “站住。” 衛東嚇得抬頭“啊”一聲。額頭上有個紅黑色的傷口,臉上還有不少血跡呢,血跡順著下巴脖子還流到了衣服上。 衛孟喜趕緊拉住他,一面打水幫他清洗,一面問怎么回事。幸好傷口不算深,像是尖利的石頭磕出來的,血止住了,再一看其他三個都不同程度的臟了衣服散了頭發。 看來,是群架啊。 一開始衛東還扁著嘴不愿說呢,無論好話歹話就是不愿吐口,再問就憋出一句“告訴你也沒用”。 衛孟喜正色道:“以前我是沒保護好你們,我向你道歉,但以后都不會了,你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嗎?” “真能改正?” “我對著紅太陽發誓,我可是能用嘴給你們炒豬頭rou和紅燒rou的人。” 衛東咽了口唾沫,“鐵柱,他又來招惹我,說我是拖油瓶,還嚇我妹……” “咋嚇的?” “他說要把我妹送大山里喂狼,扔海子里喂魚,賣給日本人養……我就揍他。” 這孩子嘴巴可真夠毒的,揍死活該。“你四歲,他八歲,你揍不過,所以就四個人一起上了?” “對!”四個孩子昂首挺胸,說啥都行,就是不能說他們妹。 衛孟喜心頭暖暖的,雖然未來他們會反目成仇,會斗得不死不休,但至少現在,他們就是一群可愛而勇敢的小家伙。 “mama別生氣,這次闖禍我們自己兜著,鐵柱要是告奶奶,就讓他們打我吧,是我讓大家伙一起上的。” 衛孟喜沒想到,居然是衛紅鼓動的,看來這張小嘴巴在不說長道短的時候,還有點演講的天賦? 根花根寶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狼藉,還幫mama倒水遞毛巾。 鐵柱就是陸老二和王秀芳的大兒子,但并不是親生的。 這兩口子結婚五六年了,一直懷不上孩子,中藥西藥該吃的吃,該檢查的檢查,但也一直沒個音訊,不僅陸家有意見,就是老王家也覺著生不出孩子不是自家閨女的問題,一定是女婿不會生,兩家人差點鬧掰。 恰在此時,王秀芳的哥哥說自己有個同事的戰友,兩口子都死了,但有個三四歲的男娃,與其送孤兒院不如送給meimei妹婿養,說不定能給他們引個親兒子出來,就算他們真的不會生育,至少以后也能有個養老送終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