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那狗跟個智障警報器一樣,一有動彈就叫喚。 其實許嘉平大可以安慰宋季秋不必害怕,那只狗雖然臟了點,但沒有什么瘋癲的狀態,估計是附近哪個人家沒有拴好跑了出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心思,他并沒有開口。 傍晚的風吹起草木清新的香氣,卷著折落的草屑在地上飛。 狗都嫌棄這種對峙太無聊,最后嗷嗚一聲,搖搖尾巴走了。 再過半天,宋季秋豎起耳朵,聽到身后沒有動靜,問:“走了嗎?” 許嘉平覺得有些人天生劣根這種說法是有依據的,比如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很害怕,但只為了自私貪戀多一點溫度,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它沒走,只是不叫了。” 宋季秋真的對狗有很深的陰影,胡言亂語道:“會咬人的狗不叫,好可怕?!?/br> “嗯。”許嘉平垂眼,他們相握的手心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有酥酥麻麻的癢意,風一吹,好像傳到了嗓子里心里,到處野望叢生。 “這里到市區多遠,被咬了打狂犬疫苗來得及嗎?”看得出宋季秋腦子亂成一灘漿糊,毫無邏輯,攥住許嘉平的手越握越緊,炙熱的溫度之下能清晰感知到掌紋的痕跡。 宋季秋皮膚薄,情緒一動蕩,血色就會迅速漫開,脖子連著耳根緋紅,激起人想咬的破壞欲,讓人想欺負的很。 許嘉平想,宋季秋或許不明白,他現在最依賴的人才是只最該提防的畜生。 “走了?!彼宦堵暽財亢醚劬锏陌瞪?/br> 宋季秋松口氣,心從嗓子眼重重回落回原位,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許嘉平就這么站著低頭看他,光從身后照來,照不見臉上的表情,卻令他小動物的本能一般感到危險。 但他的腦子還懵著,忽略了大腦的強烈信號,重重喘息把先前緊張到缺氧的空氣吸入肺部,手仍然拉著許嘉平,猛然想起什么,輕輕晃了晃他,像在撒嬌一樣。 許嘉平按照他的意思蹲在他身邊,淡淡掃過他的眉眼,聲音很低:“怎么了?” 宋季秋說不出自己的感覺,他怎么總覺得許嘉平有點不一樣了,但他又沒辦法清晰感知到究竟有什么不一樣,于是搖搖腦袋晃走腦袋里混亂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找出疊好的手帕,翻開折痕,里面躺了一片四葉草。 昨天出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兒有一大片三葉草叢。有三葉草的地方很有可能有四葉草。 有時候宋季秋覺得玄學值得一信,畢竟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畢竟他都可以重來一輩子,那說不定四葉草也真的可以給許嘉平帶來好運。 所以今天下山時他就特意停下來尋找,沒想到費了好半天勁找到以后居然碰到那條狗。 四葉草葉片青翠,每一瓣都飽滿得像個愛心,沒被折壓過,看得出來收集的那人極為愛護。 捧著他的人自己都沒注意到袖口也沾上了泥土,手帕輕輕托著,好像在捧著一片真心。 許嘉平沒有伸手,問:“只為了它嗎?” 宋季秋的語氣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對啊,你不是喜歡四葉草嗎?” 因為你喜歡,哪怕要費上挺多功夫,我就送給你,似乎是非常簡單的大道理。 許嘉平望著面前的宋季秋,從頭發到睫毛到鼻尖沾滿露水,眼神清亮澄澈,執拗地等他接過那株四葉草。 無害的,濕漉漉的。 全然合乎他心意的,他觸及不到的。 他的心臟忽然疼得厲害。 第28章 南山旅行以所有學生蔫了吧唧的回家昏睡一天一夜為結果。 睡醒了考試結果出來了,宋季秋以五校聯考第一名的成績榮登學校的光榮榜。 元林第一時間發來短信:[恭喜我弟重回寶座,光宗耀祖!] [快別悶在家里了,快跟我出來玩。] 假期的到來意味著宋季秋從原來的小公寓搬回了老宅,他最近迷上一個游戲,可以稱之為考古,再具體點就是在這大宅子翻找許嘉平從前留下的痕跡。 許嘉平從宋家搬出來之后,管家怕家里人見到氣氛變味,但又不舍得全都扔了或者毀了,于是就統一打包塞進雜物間里。 宋季秋現在盤腿坐在雜物間的地板上,膝蓋上放著一本相冊,許嘉平小時候遠不如現在冷冰冰,笑得很張揚肆意。宋季秋覺得可愛,偷偷找到了張還是包子臉的許嘉平的穿著背帶褲的背影照,偷偷摸摸換成了頭像。 結果怕什么來什么,許嘉平很快發了個信息過來。 [?] 宋季秋做賊心虛,但一定要裝出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怎么啦?] [頭像哪來的?] 反正宋季秋打死也不會換掉還沒捂熱乎的頭像的:[剛剛找到的!我很喜歡!] 許嘉平總不能不講道理殘忍剝奪別人的愛好吧。 果然許嘉平留存了最后一絲善良,顯示了“正在輸入中”很久,最后發來:[行。] 到了假期要見上許嘉平一面比登天還難,宋季秋每天會分享生活里的小細節給他,比如早起晨跑遇見的紫色小花,要下雨時低飛的蜻蜓。 許嘉平總是隔很久才會回復,好在宋季秋不在乎,自說自話也可以很快樂。 但人總是不知滿足的,一旦許嘉平回了他以后,他就想著見一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