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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出幽梅,每每觀之都甚覺乃世間絕色。”她笑盈盈道,“君美人,讓在下一親芳澤可好?” 君無瑕的耳朵已紅的像是涂了胭脂,臉上的表情卻板正的近乎僵硬。 “爪子。”聲音也很僵硬。 “不是吧?”蘭璃皺眉表示不滿,“咱們什么關系了你還不肯讓我抱一抱?” 他額角抽了抽,眉梢一抬,說道:“要睡覺就安靜地睡,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 蘭璃撇了撇嘴,滿是幽怨地松了手,又氣鼓鼓地牽起被角隨便往身上一搭就側身倒了下去,幾乎睡在床沿上,用背對著他。 君無瑕在她身后看了她半晌,倏忽間,指間一動,落雨飛絮針破空而出,燭火搖曳中瞬間熄滅。 月光透過窗戶緩緩浸入。 君無瑕慢慢平躺下來,看著帳頂若隱若現的花紋輪廓,漸漸地,思緒開始放空。 忽然,右肩上一重,耳畔多了個近在尺咫的呼吸聲。他轉過頭,看見蘭璃整個腦袋都靠在了他的肩上。 “裝睡吧?”他語帶淡笑地問道。 沒有回應,卻有一只手抓緊了他的衣袖。 君無瑕微微一滯,頓了頓,才道:“蘭璃,你信我嗎?” 他感覺到肩上那個腦袋輕輕點了點。 “那你還記得你決定接任蓮教教主的初衷是什么嗎?” 她又點了點頭。 “那么,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那一晚,他回握住她的手,用低柔輕緩的聲音在她耳畔如是說道。 *** 翌日,蘭璃終于勉力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思緒似有些斷篇,她直直地看了會兒帳頂,才驀地想起了什么。 一轉頭,枕邊早已空無一人。 她幾乎是從床上跳了下來,一個箭步沖過去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沒有。還是沒有。 君無瑕不見了,洛千變也不見了,連莫問也走了。 蘭璃只覺腦中一片空白,驀地,不知什么時候留在她余光中的記憶忽然一閃而過。她返身跑回房里,拿起了壓在枕下的一張箋紙。 ——“勿念,勿憂,勿亂。” 六個字,是他離開前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蘭璃抓著箋紙,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其實她不是沒有料到這個結果,她也明白君無瑕為什么沒有當面同她道別,她也曉得,他并不是不想要她了。 他們的師父其實說的不對,君無瑕若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反應肯定不是恨得咬牙切齒或者視而不見,而是要去為這個自己毫無印象的父親做些什么,因為他的母親從未告訴過他她恨那個男人,所以他也會將那個男人看作是她在這世上留下的另一個遺憾。 這些蘭璃都明白。但她心底害怕的是,她不曉得這一回分開,他們之間會不會生出變故。她相信君無瑕,可是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相信就能有好結果的。 他讓她不要亂,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做到。可是,他呢?會不會有什么事會令他心中生亂呢? 就算心中不亂,可是身處亂境,又會發生什么讓自己無能無力的事誰也不知道。 蘭璃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鳳陽山莊的鳳輕寒和楚紅凝,甚至想到了蕭忘塵和紀風柔…… 他和她,真的可以不亂嗎? “教主?” 誰在叫她? 蘭璃回過神,轉頭看去:“慕容長老,有事?” “有弟兄看見洛掌門和無瑕公子在清晨離開了千巖五峰。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兩個人好像發生了爭執,洛掌門隨即往西邊去了,而無瑕公子和莫問則去了南邊。”慕容云天說完,等了等,見蘭璃沒有什么反應,才又問道:“要派人追他回來嗎?” 蘭璃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不用了。”她坐下來,揉了揉額角,似有些疲乏,“他們兩個不喜歡管江湖上的閑事,在蓮教待不住,所以要出去走一走,由他們去吧。”然后問,“還有別的事嗎?” 慕容云天道:“是玄鳴。他聽說司城堯被發現的時候身上貼著一張求和紙,正在生氣。又聽說洛掌門不辭而別,就……” “在凈蓮殿是不是?”蘭璃站起身,“我去會會他的脾氣。” 言罷舉步走出了這個清靜小院。 *** “我們蓮教的臉到頭來居然是被摘星派給丟掉的!” 剛一走到大殿門口,蘭璃就聽見了玄鳴十分有中氣的埋怨聲。 “摘星派丟你什么臉了?是出力幫忙把上教主的遺體送出城,還是多管閑事拼著丟掉不問世事的逍遙幫我們大家離開豐州?” 平靜淡然的反問立刻吸引了圍觀群眾的視線。 “教主。”眾人退開,齊齊喚道。 玄鳴該行禮也是行禮,但行完禮后也不耽誤他的正事,于是他接著又道:“一碼歸一碼。教主,屬下寧愿站著死,也不愿寫那種服軟的東西。洛掌門并非我蓮教中人,更非我教教主,這樣事關蓮教臉面的大事,怎能擅作主張?而且在擅作主張后還不和我們說一聲,這就又不辭而別了。” 這番話顯然意有所指,蘭璃也不急,只淡淡一笑,坦然道:“那張紙我是同意的。”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她又續道,“不過那不是求和紙,是給他們一個臺階的停戰紙。不然,蓮教尚未復出便要刺激他們繃著面子千山萬水追來惹事搞得我們不清凈嗎?你覺得現在是那種時候?還是有那個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