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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大哥你誤會了,”蘭璃無奈地笑了笑,“我只是要去那邊找個人而已。” “是這樣啊。”船夫哈哈一笑,沒再說什么,但手底下劃槳的動作卻加快了些。 ***** 不多時,隨著“咚”的一聲悶響,渡船靠了岸。 蘭璃從船上跳了下來,四下一望,不由心生贊嘆。 通往逍遙塢深處的這一路盡是芳草菲菲,鮮花簇環。隨便一眼看去都是姹紫嫣紅,蝴蝶翩躚。 “這樣的地方,難怪能養出他那樣風流天成的人了。”她笑笑,舉步前行。 不出意外地,走了不到片刻,她便被巡視的護院攔了下來。 蘭璃不慌不忙,從身上取出了一枚紫黑色的小木牌,上面極細致地刻著一處建筑的輪廓,隱隱的似還有云霧繚繞,構圖頗有些仙家樓閣的姿態。 再以木牌示人,對方便立刻讓開了一條路,說道:“小姐請隨我來。” 隨后又再行進片刻,之前群芳爭艷的景色漸漸褪去,視線漸漸開闊,蘭璃正心說這前路委實有點長,便乍然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似隱約看到一片藍色。 直到轉彎一腳踏出樹林,眼前便赫然出現一片連綿的鈴蘭花海。藍紫色的花海迎風蕩起漣漪,如風起草原般美的壯闊。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卻又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清音谷里那人所居的一片風華。 她一直都喜歡清音谷那如畫卷般的景色,也很喜歡梅冢里四季不同的卓然風姿。記得一年適逢冬日她去看望君無瑕,卻意外邂逅那流水寒梅的景致,在她眼里,竟也絲毫不遜于暖日里的一片春色,讓她心生向往。 彼時谷中銀裝素裹,梅冢里山溪凝冰,白雪紛紛,散落在花間枝頭,然而泠泠梅香卻半分未損,綴了冰棱覆了碎雪的枝頭,幽幽寒梅盛放,雪月玉蝶滿目清冽幽然。但也正因為清音谷是這般風姿超然,所以她也很有些克制自己的喜愛,畢竟,那樣的地方并不屬于她。 穿過鈴蘭花海沿著棧道緩緩而上,直到那座高大的牌坊巍峨矗立在眼前。抬起頭,陽光下反射著金色光芒的“逍遙福地”四個隸書大字便映入了眼簾。 待終于入了府邸一路穿過水橋游廊來到后院時,遠遠地,她便看見那處掛著一塊書著“一覽芳月”四字匾額的水榭里坐著一些人,再一看,其中那個藕荷色的身影就顯得特別惹眼了。 引她進府的人早已換成了內府家丁,此刻也已留了她候在水廊外上前通報去了。 蘭璃也不著急,就站在原地等著。 片刻后,她看見那個藕荷色的身影起身走出了水榭,漸漸走近。 直到相隔不過數步的距離,對視一笑。 紫衣青年微笑著看她,眼眸中似意外似欣慰,然后喚她:“阿璃?” “好久不見了,”蘭璃笑瞇瞇看著他,“忘塵。” ***** 再與他一同返身回到一覽芳月的時候,水榭中其他的人早已紛紛告辭離開。蘭璃也不拘謹,坐下后,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塊看起來亮晶晶的碎花糕點咬了一口,點點頭:“不錯不錯,滿口馨香,還是當年你給我嘗鮮的那個味兒。” “這塊紫木令我贈了你也有兩年之久了吧,”蕭忘塵一邊把盛著五色糕點的骨瓷碟往她面前推了推,一邊笑道,“你一直沒來找我,我以為你已經把這紫檀木做的令牌給賣了換錢了。” “瞧你說的,令牌也是能隨便換了賣錢的么?”說著像是真的怕弄丟了似的,蘭璃立刻伸手把紫木令接過來重新揣回了腰際,“我倒是一直想來找你玩的,可惜沒時間嘛。你知道的,我其實還算有那么點兒忙。” “忙著去別處游山玩水么,”他笑問,“那么蘭二小姐這次來,打算待多久?” 蘭璃嘿嘿一笑,“說真的,你看我來都來了,這回吧,我打算多打擾你一陣子。” “有朋自遠方來,”蕭忘塵拿起一塊桃花糕又遞給她,俊雅的眉目間流出一抹溫和笑意,“歡迎之至。” 兩人正說著話,忽見個粉衣侍女自水廊那頭匆匆跑來,一口茶的工夫就已經到了近前。 “侯爺,夫人她,”侍女喘了口氣,方急急續道,“夫人她在田家村被那個田大頭帶人給圍住了!” 蘭璃怔了怔,覺得好像哪里不大對,驀地,恍然,大驚。 “你成親了?!”她意外地不得了,這個人以前不是說心里早已有了個清泠如雪的影子,從此便除卻巫山不是云了么,怎么就成婚了?莫非他找到那個少年時便一見鐘情的對象了? “嗯,半年前。”甚至與片刻前與她敘舊時都不同,此刻蕭忘塵的語氣和神情都很平淡,就像在說著一件平常的事,看不出喜樂。 蘭璃有些訝然,她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成親這樣的事,她知道他其實看得很重,以前有回一起在屋頂上喝酒聊天時他還說過,很向往能得到一個他很喜愛的人共度此生。記得自己那會兒還玩笑說像他這樣家世不凡風度翩翩又會說話討姑娘喜歡的公子哥兒居然想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倒也難得。然后他便笑著說“情這個東西,若你想要別人的全部,那自己就也該給別人全部。若還想著分開了送人,未免有些煞風景。” 可如今這個語氣,這個表情,卻怎么也看不出是夙愿得償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