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下午時段前來購票觀影的人潮逐漸涌入,本來有些冷清的售票大廳開始變得人聲鼎沸。 人潮當中有看來是假日辛苦加班,才剛結束工作還穿著西裝、套裝的上班族,還有成群等待晚上明星特映會的粉絲,以及享受假日電影約會的情侶等,排隊劃位購票的人籠絡繹不絕。 面對長長的人籠,本來以為一直被我控制的很好的緊張情緒又油然而生。 我看著隊伍里互相交談的人群、陌生的臉孔、嘈雜的對話聲,內心的緊張被攪得波瀾四起、忐忑的心跳聲無限繚繞。 「購票請往前。」我深吸口氣,強忍不斷涌上的慌亂,扯開喉嚨喊著。 因為人潮眾多,排隊等待較久的群眾也因此有些躁動了。 「你們在干什么?動作很慢耶!」 「我電影都要開場了,你們可不可以快一點?」 「你們不要一直推餐,趕快把票給我。」 人群中吵雜的聲音不斷傳來,等待的時間讓每個人的情緒逐漸焦躁,我一直用來強壓下緊張的防守盾牌,也因為催促聲的連番攻擊,正一點一點的失守中。 我接下來的一組客人是一對夫婦帶著一個看起來是國小年記的小朋友。 詢問他們要購買的電影場次后,我眉頭不禁緊蹙著。 依照pos機上的級數提示,他們要購買的電影為限制級,需要年滿十八歲才能觀賞,與他們同行的小朋友,明顯并無法觀看。 「您好,因為這部電影是限制級電影,小朋友無法觀看喔!」我語帶親切從容的為顧客說明。 「你在說什么?我排隊排這么久,你現在才跟我說不能看?搞什么東西?你知道我排隊排了快一個小時了嗎?」眼前原本語氣平順的男子,再度開口時卻顯得判若兩人,激昂指責的聲調讓人震耳欲聾。 本來他的體型就較為壯碩,再加上他此時如狼似虎的表情與語氣,讓我最后一點勇氣被消磨殆盡,身體隨著他聲調的起伏微微顫抖,他斥責的聲響在耳邊籠罩繚繞,如硝煙后殘留的煙霧,熏得我腦袋思緒混濁不堪。 動靜不小的sao動讓其它顧客及員工紛紛朝我的方向投以異樣眼光。 「不好意思,這是法規規定。」雖然內心已一陣慌亂,但這一段時間以來,我是真的有成長的,我用幾秒的時間快速整理好情緒,強裝鎮定,勉強擠出一抹淺笑向顧客道歉著并再度說明原因。 「什么法規?我才不管什么法規,這都是你們的錯!如果我們不能看,那剛剛看我們帶著小朋友過來,應該就要有人來引導,不是現在等到我排隊排到了,才不讓我買票,耍人嗎?」男子突然用力的拍著機臺前的桌面,「你說話啊!說話!你們就是把我當猴子耍,好玩嗎?」 見此情況,我下意識的微微后退,想要說些什么,卻全都哽在喉嚨。 「我就說她不能看了,你就不信,好了啦!不能看就算了,我們走啦!」一旁的女子,拉拉男子的衣角,試圖安撫男子,她攬過一旁的小朋友,小朋友似乎也被嚇到了,兩眼早已淚汪汪了。 「說什么!我說可以就可以看!」男子的憤怒并沒有因為女子的話而稍稍冷靜,反而更加強烈,「你們根本就是耍人,把我當傻子?」倏地,男子動作俐落的抽出包里的雨傘,就這樣徑直的往機臺上砸去。 頓時,機臺旁的黑色碎片四濺。 我身體僵硬的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處理,小朋友在一旁嚎啕大哭,群眾們訝異的異論紛紛,將我不安的情緒提升至最高點。 dun在呼機中得知情況后,也趕忙過來處理,我抹了抹眼角,才發現我竟然哭了。 「筱晴,你今天就提早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 「好,謝謝經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內心滿滿的委屈,還有一種質疑自己還不夠堅強的自責情緒。 此刻的心情讓我不想立即回去寢室,只想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的吹吹風冷靜一下。 我思考著今日發生的事情,想起在家中或是校園中雖然有時也會有衝突,但是沒有人是真正惡意對待我們的。 「江孟宇,我好累喔!你有空嗎?能不能帶宇寶來陪我玩?」大概是因為身體疲累,連帶帶動聲音的委屈感,我聽著自己的聲音,都有著滿滿的哭腔和撒嬌感。 「你......怎么了?」 他一問我原因,委屈感更是無限上綱,只想回他句別問了,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其實,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第一個連系江孟宇。 我拿出手機想找人聊聊時,本來是想著這種事情學長會比較熟悉,但在要點下通話鍵時,又覺得這樣似乎太麻煩學長了。 想打給以雯和蕓希時,也想起她們今天各自有重要事情要忙,于是作罷。 我站在路邊查找著通訊錄良久,最后將選項定格在江孟宇的名字上。 此刻,就是突然很想見他。 總覺得他能夠理解我的想法,而我能夠在他身上找到安定的力量。 見到江孟宇時,我在他身邊并沒有看到宇寶的身影,只見他手上提著兩大袋的東西。 「宇寶呢?你沒帶宇寶出來?」 「宇寶在動物醫院里待著,等等想帶你去的地方,帶著宇寶可能不太方便。」他略有所思的停頓下,表情微妙的轉變著,原本只是稍稍皺著眉頭,下一秒卻像是無意的挑了下眉,最后在嘴邊勾起一抹很溫柔的淺笑,「而且每次和你在一起宇寶都在,總覺得他在偷聽我們說話,像一個大電燈泡,總覺得很不自在。」 看著他不似玩笑的解釋,我卻忍不住笑意,嘴角雖然因情緒不佳變得沉重,卻還是不免以極小的弧度上揚。 這是在和宇寶吃醋了嗎? 平時其實很少看見江孟宇這樣開玩笑的,所以我想他大概是想讓我放輕松一點吧! 他伸手從袋子里拿出一瓶汽水和麵包遞給我。 「說吧!今天怎么了,這里還有很多吃的,夠你吃飽說很久很久的故事了。」 我接過他手上的東西,本來想開口,但卻突然想到他之前那張無助的表情,于是趕忙搖搖頭停下即將出口的話「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見見你。」 選擇不說,只是不想讓他除了自己的痛苦,還要再多承擔我的憂傷。 反正傷痛會被時間給帶走的,對吧! 「你還記得之前對我說過的話嗎?」等待很久之后,他突然開口說道,眼里盡是溫柔。」 「哪一句?」 「如果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只要你需要聽眾,我也都會在。」 聞言,我淡笑輕輕回應,「好。」 我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像我們這類的人,好像都很會安慰別人,給周圍親友建造滿滿安全感,但卻永遠學不會安慰自己;永遠想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切;永遠想著時間可以治癒所有,所以直到最后,受傷最重的就是自己。 「是啊!那既然這樣,我們約定好,不論是誰在不舒服、不開心的時候,當想找人傾訴時,我們一定要在彼此身旁,我們可以抱團取暖,給彼此安慰。 他輕柔又堅定吐出的語句,讓我想起我在日記本寫下的那句:偶爾我還是會想要有個人可以陪在身邊;能夠分享生活中的難過與快樂;能夠在我無助時讀懂我的想法;能夠靜靜的待在我身邊,哪怕什么都不說...... 是啊!我一直希望難過時,能夠有個人陪著我,哪怕什么都不說! 我眸光定格,看著眼前說想要陪著我的男人,他的眼里黑亮清澈,黑瞳中隱約映著我的臉龐,這一刻的感動,讓我不想錯過他。 「江孟宇,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