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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是真得高興。 左肩上忽然一沉,他的思緒驟然抽回,轉頭看向身旁搭他肩的人。 “其實吧,你們兩個都挺好的。”老鬼頭也不是很擅長說安慰人的話,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這一句,“你只是和雪丫頭差了些緣分,也不用想太多了,將來你也會再遇到良緣的。” 云悠只是笑了一笑,然后說道:“前輩,我明日便要啟程回金羽了。你若是回扶風的話,我可以送你。” “我怕是要在這里住些時候。”老鬼頭道,“蘭隨之那個人,真是心眼兒無底深,為了娶雪丫頭居然敢給自己下藥,拿身子冒險。要不是他底子好,之前又被我調理過一陣,哪能經得住他這樣折騰,這回我得花多些時間給他好好固本培元。” 云悠聽完他發牢sao,微微笑道:“他是真心喜歡微雪。” “是啊,我也知道,”老鬼頭沒好氣道,“不然我能那么慣著他這習性么!”言罷,又想起什么,問道,“那個叫李倩瑤的丫頭關在驛館里也有段日子了,你打算一并帶走,還是就在這里處置了?” 云悠默然須臾,說道:“她是金羽的人。蘭皇之所以把她交給我,就是要讓我帶回去再做處置。” “那你打算怎么處置?”老鬼頭問,“你這個人一向溫文爾雅的,我看你也用不出什么狠招來,不如我幫你?” 云悠只是又一笑,沒說什么,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 坤元宮里,喜燭映紅帳,襯出顧微雪臉頰一片紅暈。 蘭雍收了送飲交杯酒的手,笑吟吟地于光暈中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終于娶到手的新娘子,頗為心滿意足地長嘆了一口氣。 “怎么,”顧微雪故意佯作不善道,“這才新婚,陛下便唉聲嘆氣地后悔了?” 蘭雍的笑容更深了些:“是有些后悔。” 顧微雪半瞇起眼睛瞧了他須臾,假哼了一聲:“不過要后悔也先等等,我這發髻釵環沉得很,先幫我卸了吧。”說著還摸了摸后脖頸,“快僵了。” 蘭雍失笑,卻也由顧微雪拉著,走到妝奩前扶著她坐下來,然后俯身幫她解起了發髻。 他一邊輕手除著她頭上的釵環,一邊似隨意問道:“你還沒問我,是后悔什么呢。” 顧微雪想起當初在散花臺初見時,他也是這樣問她:你問我啊,問我是誰。 若說那時是故意在逗弄她,那么此刻他就純粹是嘚瑟似的孩子氣了。 她不禁垂眸抿了抿唇邊的笑意:“有什么好問的,無非是后悔有了我這個不識大體的皇后以后就不能再納妃了——無妨,陛下別擔心,這婚也是可以退的。” 蘭雍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做夢。” 顧微雪“噗嗤”笑出了聲,又囑咐道:“你仔細點兒,別弄疼我了。” 蘭雍手上一頓,意味深長又故作正經地笑道:“想什么呢?燈火都還沒熄。” 她一怔,旋即反應過來,臉上霎時蒙上一層紅暈,又好氣又好笑地咬了下嘴唇:“蘭隨之,你正經些!” “這可好笑了。沒聽說過新婚之夜還要像在朝堂上那般正經的,我總得為我的兒女考慮一下,若正經個十年八載下去,他們可沒機會出生了。”蘭雍說著話,解開了她最后一縷頭發,松開手任由著青絲散下來。 顧微雪簡直是甘拜下風。她哪里說要像在朝堂上那樣正經了?她只是不許他拿自己調侃開涮而已! 索性,她也豁出去了。 “你少來。”她回過頭,嗔了他一眼,“那剛才是誰說燈火還沒熄,讓我別胡思亂想的?” 蘭雍老神在在道:“我好歹是個皇帝,你總得給我點兒只許州官放火的權力吧?” 顧微雪憋著笑,鼓起臉頰沖他還了兩個字:“做夢!” 然后起身就要繞開他往旁邊走。 卻被蘭雍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去:“往哪兒跑呢?”他笑得一臉高深,另一只手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了一本有些泛黃的書,舉到了她眼前。 “這什么?”顧微雪有些好奇地瞅了眼書面上的字,又瞅著他,老老實實又極有求知精神地說道,“我沒學過小篆。” 蘭雍一本正經地看了眼手里的書:“哦,這個啊——還記得當初在迷蹤林時,我跟你講過的那個長壽老頭兒么?” 顧微雪眼珠子一轉,下一瞬,隱約有了什么預感。 “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的他其中一個長壽秘訣。”蘭雍笑得非常大尾巴狼。 顧微雪倏地紅透了臉。 “皇后,”蘭雍還拿著書在她面前晃了晃,“漫漫長夜,來日方長,你我可以好好研讀一下——有利于子孫后代早日孕育成長。” 話音落下,他卻隨手丟開了那書,俯身突然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大步走向了床邊。 夜深如墨。 宮室里,龍鳳燭火映紅帳,搖曳不息。 *** 金羽使臣一行離開北星都城這日,北星國君攜皇后一路親自送到了城外大路口。 “有勞陛下和娘娘相送,”云悠站在馬車前,垂首施禮,微微一笑,“云慕恒就此告辭。” “云悠哥哥,”顧微雪上前一步,望著他有些悵然而感嘆地說道,“今日一別,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你要多多保重。” 云悠含笑點了點頭:“你也多保重。”言罷,又看向了蘭雍,“如今北星與金羽定了許多盟友國策,或許來日外臣還有再來拜會蘭皇陛下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