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前塵
隔天早晨詠心的生理時鐘叫醒了她,她睜開雙眼有些疑惑的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她一時半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所以有些緊張,直到身旁的人動了一下,甜膩的味道瞬間竄入有些乾燥的鼻腔時她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哪里,然后安心下來。她確定現(xiàn)在才七點,她想起來,可是身旁的人還在熟睡,她怕自己動了就把對方吵醒,她覺得那樣很沒有禮貌,也就躺著不動,接著又緩緩的睡了過去,等到她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接近中午,她感覺到楊松伊把她抱得很緊,這讓她知道楊松伊已經(jīng)清醒,楊松伊也同樣察覺到詠心已經(jīng)睡醒,開心的說著:「老師,你睡得好嗎?」 「嗯,那你呢?要不要再睡一下?」詠心伸了伸懶腰,她覺得精神好多了。 「抱著老師睡覺太舒服,想要永遠不起床,就這樣睡著該有多好,嘻~~」 「傻瓜,你把我當成抱枕了嗎?」詠心伸手捏了捏楊松伊的鼻子。 「抱枕哪有老師好抱,老師身上有溫度又香香的,獨一無二,嘻~~」楊松伊說完以后又忍不住抱緊詠心,她好想永遠這樣抱著詠心,彼此再也不分開。 詠心心疼的摸了摸楊松伊的臉,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下面有些黑眼圈,想起前些天她在電話中說準備畫展總是晨昏顛倒,「又在胡說了,你是不是昨天累壞了?」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會感到累嘛!」楊松伊抓了詠心的手到她嘴邊親吻。 「你倒是有理由。對了,你今天還要招待客人嗎?我們是不是該起來了?」 「嗯,我做飯給你吃,你先去梳洗,給我十分鐘就可以了。」 楊松伊起身親吻詠心的額頭以后,便像一陣風似的捲進盥洗室,再捲進廚房。 詠心看到只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起床到盥洗室將自己梳洗乾凈,再回到房間換下睡衣,穿著楊松伊特地給她準備的衣服,一穿倒是挺合身的,而且很符合自己的品味,這讓詠心對楊松伊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度。整裝完畢的詠心將床鋪整理好以后便隨性的走馬看花,對于整棟中國式建筑及擺飾風格相當感興趣,彷彿置身于中國古代宮廷一般,令詠心覺得相當新鮮,而她的目光不是在研究客廳的幾幅頗有來歷的畫卷,就是在研究瓷器和固定在墻上的一整排的國劇面具。 「老師,我們吃飯吧!」楊松伊做完飯以后親自走過來把詠心帶過去飯廳。 用餐時倆人安靜的吃飯,用完餐后楊松伊簡單收拾一下,再交代管家今天不去前廳招待客人,便將詠心帶往花園,楊松伊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詠心覺得奇怪。 「老師,你想知道我和日菜的事對嗎?」楊松伊走沒幾步突然拉住詠心。 詠心將視線從手移到楊松伊注視自己的目光,「如果你愿意和我說的話……」詠心的心里其實并未料到楊松伊將兩人睡前說的話放在心里,所以有些訝異。 「沒有不能說的事情,剛開始我也和你說過我對你絕對坦白,只是我不確定你是否能接受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事情,我是認為你聽完以后可能會改變你對我的看法,不過,這無所謂,畢竟那是構(gòu)成我人生的一部分,我沒有辦法抹消掉。」 「嗯,我知道。」 楊松伊確定詠心可以接受以后先是嘆了一口氣,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在日菜之前必須先說一個故事,我和公爵夫人的故事。15歲時的我為了能盡快成為一個與你匹配的人,所以,我讓優(yōu)華的父親帶我去巴黎專心畫畫,我很清楚即使再有才華,畫了一輩子的畫,沒有人脈吹捧,可能要到死才會出名,我等不了那么久,那時我聽聞公爵夫人就住在巴黎。我想先替公爵夫人說一下話,她并沒有毒害公爵,公爵確實是病死的,而夫人確實是喜歡女人多過男人,這讓我覺得有機可趁,而且公爵夫人在歐洲有權(quán)有勢,我認為若是攀上她就可以縮短我奮斗的時間,讓我可以早日在畫壇闖出自己的名號,所以,我用了些小手段終于見到公爵夫人,起先她并不是那么在意我,但我清楚知道我的容貌讓她心動卻無法讓她行動,我又動了些手腳,讓她迷戀上我而不可自拔,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我并不是品行良善之人,個性卑劣,為了達到目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其實我是很感激公爵夫人,當時她知道我想要什么卻不急著給我想要的東西,她為了壓抑住我狂躁之心,所以,她花錢請了許多人及花費許多時間來教導(dǎo)我課業(yè)及禮儀,甚至親自教導(dǎo)我閱讀,沉潛我浮躁的心思,后來我才知道這是她對她相當愛惜才華之人才有的特殊待遇,因為她不想我成為一顆轉(zhuǎn)瞬即逝的流星,在成名之后耽溺聲色,最后自取滅亡,她想讓我成為天空中獨自綻放光芒的恆星,用自己優(yōu)異才華與高尚品德為自己譜寫一篇名留青史的人生樂章。我和公爵夫人在一起經(jīng)過五年的春夏秋冬,之后我告別夫人回到美國,經(jīng)過朋友介紹認識日菜,感覺不錯,她居然可以傻傻等我把畫畫完以后才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我裝作不在意的和她討論畫作,她也樂于分享自己的看法,后來很自然的就在一起,基本上我們在一起時是快樂居多,我們懂得彼此需要什么,總能適時的表現(xiàn)出來,彼此既是愛人也是朋友,我很享受在其中,但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們比較適合當朋友,四年以后和平的協(xié)議分手,日菜后來也和香織交往;之后我再認識了韓裔美籍的富家千金千瑟璃,她憂鬱且孤傲,我們在一起之后不像和日菜在一起時那樣無憂無慮,我們之間總是充滿阻礙與憂慮。如果用天氣狀況來比喻這兩位前任女友帶給我的感受,那么和日菜在一起便是風和日麗的晴天,偶爾的雨天也能看見彩虹;至于瑟璃則是云迷霧鎖的陰天,我多次試圖讓自己化作曦陽照進她幽暗的心房卻總是碰壁、受傷,最后我累了,我想結(jié)束彼此折磨的關(guān)係。瑟璃讓我明白愛情的另外一面,所謂的愛不是拯救另外一個人脫離苦海的鑰匙,而是使一個人墜入無底深淵的一帖禁藥。偶爾在下雨時我會想起她,猜想她過得好不好,但分手之后我并未聯(lián)絡(luò)過她。」 楊松伊花了不少篇幅在述說她和公爵夫人之間的事情,而日菜和瑟璃的部分則是簡單幾句待過,不是因為這兩位正式交往過的對象在心中不重要,而是她選擇保留意見,說完以后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看著詠心,她不知道詠心會如何評價。 詠心很認真的聽完楊松伊所說的每一句話,心里覺得有些酸澀和疼痛,楊松伊嘴上說愛著自己十年,結(jié)果分離后的十年之間有了如此精彩又豐富的情史,公爵夫人、日菜和千瑟璃都曾經(jīng)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各自的色彩與足跡,愛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生命中花開花謝,那么自己于她而言也會在最后成為回憶中的過往嗎?她不敢去細想未來的可能性,她覺得不安卻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所以佯裝鎮(zhèn)定。 「以上是我的戀愛史,毫無保留的全部都告訴你,那么你呢?你的想法呢?」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 「那些都已經(jīng)是過去式,不會影響到我們的現(xiàn)在進行式。」 「嗯。」詠心將視線移開。 楊松伊發(fā)現(xiàn)詠心在逃避自己,她覺得有些受傷,「老師,你討厭我了嗎?」 「沒有,我只是……只是需要時間消化你和說的事情。」詠心難得有些結(jié)巴。 楊松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能理解,「也許你會覺得我滿口謊言,因為我說過我愛你十年,可是,這十年內(nèi)我的身邊卻有其他人陪伴,或許專情的定義就是只守著一個人,專心愛著,沒錯,我也認可,所以我并不專情,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每一段感情我都付出真心,愛在當下,我并不濫情,而你一直存在我心中,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當然,日菜和瑟璃都知道你的存在,我毫無隱瞞。」 「我知道每個人對于一件事情的定義各有不同,所以,你不用特別和我解釋。」 「老師,那你不會討厭我吧?」楊松伊裝可憐的望向詠心,深怕自己被討厭。 詠心笑了,「傻瓜,我怎么會因為過去的事情而討厭你,就像你說的那是你人生的一部分,無論如何也抹消不去,既然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與你在一起,我就會接受你的一切,包含過去的種種,我只是沒有料到我偶爾詢問你與日菜的事情,你居然告訴我這么多事情,很令我意外。一段感情需要建立在信任之上,要做到信任那么坦誠就是不可或缺,我其實應(yīng)該高興的,因為你對我真的是毫無保留,你并不想隱瞞我,否則你就會顧左右而言他,甚至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是嗎?」 「因為你是老師,我是學生,你問我問題我當然要乖乖回答,不能有任何隱瞞啊!」楊松伊開心的牽著詠心的手左搖右晃,臉上盡是如孩子般純凈的笑容,「對了,老師,剛才我在煮早餐時我想到拜倫有首詩很適合你,嗯,我想想,啊,叫做《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潔無云而且繁星滿天;明與暗的最美妙的色澤在她的儀容和秋波里呈現(xiàn);耀目的白天只嫌光太強,它比那光亮柔和而幽暗。增加或減少一分明與暗,就會損害這難言的美,美波動在她烏黑的發(fā)上,或者散布淡淡的光輝。在那臉龐,恬靜的思緒指明它的來處純潔而珍貴。呵,那額際,那鮮艷的面頰,如此溫和、平靜,而又脈脈含情,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顏的光彩,都在說明一個善良的生命:她的頭腦安于世間的一切,她的心充溢著真純的愛情。這首詩據(jù)說是拜倫看到威爾莫夫人或者遠房表親所寫下的抒情詩,詩中飽含激情、含蓄、嚮往與對美好的追求,對我而言老師比這首詩形容得還要美太多了,美得令人不敢輕易褻瀆你的美好,你是不屬于凡間的。」 「我只是平凡人,我有七情六慾,不要把我捧得太高,我怕到時候我摔下來讓你失望了,你這傻瓜怎么就不會說你自己的好呢?要說漂亮我覺得你才漂亮。」 「我是漂亮,可是,在我眼中老師才是最漂亮的,這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這是老實話呢!」楊松伊牽著詠心走在花園的小徑,邊欣賞周邊花卉邊聊天。 「對了,你怎么不問我關(guān)于我朋友的事情?」詠心這才想起來從昨晚到現(xiàn)在楊松伊壓根沒有提到大和的事情,之前在電話中兩人約好會碰面的,但大和沒有出現(xiàn)楊松伊卻不覺得哪里奇怪,甚至一句話也沒有提到,這讓詠心覺得很疑惑。 「該出現(xiàn)的人自然會出現(xiàn),如果沒有出現(xiàn)肯定是因為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也許以后我們有機會見面,不急,只能說緣分還沒有到。」楊松伊一臉的淡定。 詠心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楊松伊,「你知道小岬和日菜……?」 「老師,你對別人的私事有興趣?」楊松伊像是發(fā)現(xiàn)到詠心的另一面一樣一臉驚奇的看著詠心,她一直認為詠心在自己出現(xiàn)以前只對法律條文有興趣而已。 「我只是…唉……」詠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羞愧得立刻低下頭,漂亮臉蛋沾染了些許紅暈,看起來更加美艷動人,令楊松伊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楊松伊癡看許久后忍不住墊高腳尖,親吻詠心的臉頰,「嘻~~害羞的老師最可愛了,我愛死了,老師,我愛你。」如果不是眼光馀角看到管家正徐步朝她們的方向走來她會想要親吻詠心那鮮艷欲滴的唇瓣,因為管家壞事,所以她收起燦爛的笑容,變成不茍言笑的上位者且以冰冷的口吻詢問對方來意:「有事嗎?」 管家先是對楊松伊鞠躬,再嚴肅的口吻回答楊松伊的問題:「楊小姐,外面有一位您的貴賓需要您親自出面接待,她說只要告訴你她姓千你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