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死生悲歡瀟瀟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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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在床上翻來覆去,即便知道宋宣文已經離開,云月就在一墻之隔,他也鎖好了門,但他就是睡不安穩,緊裹著棉被捲曲身體,額上冷汗涔涔,陷入夢境。 「你給我進去!」 再睜眼時,扶蘇被村民推進四合院中反鎖,他跌坐在地,不明白自己為何回到了那座害死父母的山村。 他驚恐拍門吼叫:「鼠疫真的不是我們害的!」 然而,手掌才觸及鑄鐵門扉就被燙得縮手,村民在門前點了火,怒聲道:「就是你們家收留那個生病的傳教士害的!殺千刀的瘟生,就不該讓你們家來村里定居!」 扶蘇依稀記得,家里接濟一名生病的洋人傳教士,然而,傳教士沒有熬過疾病的摧殘,死了也由他們家安葬。 三個月后鼠疫爆發,村民便把這筆帳算在他們的頭上。他的父母不停解釋辯駁傳教士不是死于鼠疫,但村民就是不聽。 扶蘇沒有法子,連忙往后門跑,可是屋子里也滿是火光,滿屋子的書燒得旺盛,想要越雷池一步,已經不可能。 恐懼湮滅了人性中的善意,惡意竄生。 扶蘇不明白,這世界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不能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今日還笑著對你的人,明日就能將你綁在木樁上以烈焰焚燒你。 他胸口的鏤空長命銀鎖也保不了他長命百歲。 「誰啊,救救我!」他哭喊著,面前出現一排排的因為瘟疫而死的尸體,其中還有他的父母親。 扶蘇奔向父母,手才觸及父母親的衣角,父母親卻陡然化成燒滅的灰燼。 他瞪大眼,這才發現自己被困在小小的身軀中,身在噩夢。 他對自己咆哮著:「醒來,闕扶蘇快醒來,這只是夢,你無法改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然而,他越是掙扎,神識越是模糊,再也分不清夢境與真實。 周遭越來越燙,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逃離這場災難,或者說噩夢,只能徬徨地抱緊了自己的膝蓋,縮在墻角,一動也不敢動。 然而,烈燄灼燒,梁柱再也撐不住,瞬間倒塌,砸向了他! 「??!」 扶蘇驚醒了過來,滿身冷汗,而窗外晨光熹微,天色已亮。 他夢見家破人亡的那一日,心里鈍痛,幾乎難以呼吸。 那場瘟疫奪走了他的父母,他的家被當作義莊停尸。 他受寒發了燒,村民將他當作染上瘟疫,連延聘醫生幫他看看都不肯,直接將他推進屋里反鎖,打算一把火將所有活人死人都燒個乾凈。 扶蘇自問恨不恨村民,他恨啊,但更恨生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恨自己無力無能,宛若螻蟻。 然而,是與非都已是過往,就如一場夢魘,醒了便罷,未曾有過復仇的念頭。 只是那日云月給了他一片長命鎖的瞬間,扶蘇有片刻的恍惚,隨即明白那塊長命鎖不過是同盟的象徵,直到昨夜云月為他攔住了宋宣文之后,那片薄薄的長命鎖的意義卻已經遠遠超過它本身真正的重量。 扶蘇不由自主看向云月所在的寢房,而后,環抱雙腿,垂眸嘆了口長氣。 在他心底,少風永遠是第一優先順位。當云月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天津,他其實想問問少風的意見。 遇見夏荷華后,知道她們要去天津后,扶蘇更想和少風分享他心中這一份期待,這一絲希望。 少風懂嗎? 他無比期待今日能在火車站見到少風啊。 扶蘇下了榻,罩上外衫,推開窗讓凜冽的空氣吹拂進屋,掃去胸間鬱悶,卻見到外頭飄著鵝絨大雪。 菊園寂靜,所有的草木上頭覆了一層薄雪,簷廊的扶手和臺階也積了一吋靄靄白雪。 這是今年第一場初雪,不知何時落下,也不知何時會止,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雪,等待著第一聲的火車鳴笛聲,他就要離開。 扶蘇懷抱希望又惶惑不安,不知何因,心臟突突直跳。 「只是睡不好而已,不要想那么多了,云月想得很周到。上了火車后,一切就結束了,不會有事的?!顾袜参孔约?。 云月吩咐他去龜奴藉口蘇嬤嬤交代換掉大門的銅鎖,趁機偷出鐵柵欄的鑰匙給云月,云月再把鑰匙交給玉蕊和少風。玉蕊和少風趁著所有人熟睡時拿著鑰匙打開門,再由外頭鎖上另一道銅鎖。 龜奴們一時之間打不開大門,等到打開門的時候,他們四人已經搭火車離開。 計畫天衣無縫,唯一的變數就是少風會不會出現在火車站。 想到少風并不愿離開長春苑,扶蘇心中鈍痛,不由自主抓住衣領,卻碰見胸前一陀凹凸不平的硬物。他低首瞧,正是夏荷華送給他的那個裝著糖果的小荷包。 前天晚上分別前,夏荷華揮手笑盈盈地說:「小jiejie,我等你來天津找我玩?!?/br> 想到這兒,扶蘇深深吸了口氣,拿出了一顆摩爾敦糖,含在嘴里,慢慢咀嚼,栗子的清甜氣味混合萊姆酒香在嘴里散了開來。 明知只見過夏荷華兩次,或許這輩子不會再見,但是她總在關鍵時刻給予他溫暖與勇氣,讓他鎮定平靜下來。 明知只是他在這個絕望的人世中投射出的一縷幻夢,但只要有一絲希望,有一個去向總比游魂來得好。 扶蘇緩緩吐息,唇角微微勾起,低聲呢喃:「等生活安定下來后,我就去找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