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
「庫雅酒吧……」是啊,還沒跟老闆說一聲呢……都曠班七天了。 魂不附體的許慕安游走到打工的酒吧,顫抖的右手緩緩推開玻璃門,然而── 「……林瑩雪?」 「你……是你。」 林瑩雪緊張地走了過來,然而卻硬生生僵在了一公尺外。 許慕安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右手臂上全是瘀青,甚至還腫了兩倍以上,乾涸的血漬浸染了整件白色襯衫,脖子上的瘀青掌印幾乎包裹了露出的肌膚…… 「你是來找我的嗎?」許慕安說完話便低下了雙眸,沙啞的嗓音比殺豬還難聽,連自己聽到都會忍不住皺起眉頭。 林瑩雪二話不說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打給救護車,甚至不給許慕安任何制止的機會,原本在后儲備料的老闆聽到林瑩雪在打電話給救護車后,慌慌張張地就跑了出來。 「小安……」老闆的表情非常精采,就像是川劇變臉一樣,從一開始的擔憂、驚恐、懊悔到最后的憤怒,只花了不到二十秒。 許慕安想笑著跟老闆像以前一樣斗嘴,但是右臉頰被在臨走前被揍了一拳,幾乎已經痛到沒有知覺了。 張了張嘴,許慕安最后還是沒說出什么話,畢竟用現在的聲音我什么「我沒事」這種逞強的話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打完電話后,林瑩雪馬上走到許慕安身邊探查傷勢,但是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卻是碰也不敢碰,生怕像是佈滿蜘蛛網狀紋路的玻璃,一碰就碎。 老闆也蹣跚地走了過來,許慕安從來沒有見到這個平時強硬的壯漢會有這樣脆弱的表情,現在的模樣倒是比較符合已經五十歲的年齡。 看著面前一老一美臉上表情凝重的像是要戰場一樣,許慕安不知道要怎么做來表達現在的心情,只好一手牽起一個人,勉強用著還能動的左邊臉頰勾了勾嘴角。 「多笑點。」這是許慕安唯一能夠從嘴里擠出的話。 我不想要你們這么難過,我真的沒事,我很好,真的……所以,多笑點吧,求求你們── 一滴溫熱順著眼角滑過許慕安還有知覺的左側臉頰。 真是……不爭氣啊。 「小安……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是哪個垃圾!啊啊啊!」 ──老闆,你不要哭啊……這樣會讓我感覺自己像是把別人弄哭的混蛋一樣。 「慕安……」 ──看到你沒事我就很高興了,至少證明我的犧牲有價值,所以拜託,請不要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好不好? 「大小姐!請問傷患……」醫護人員一到場就像林瑩雪一樣瞬間愣住。 「傷患在這。」林瑩雪馬上指揮著醫護人員抬來擔架,也就是在這時大家才發現許慕安的右手不是普通的瘀青而是骨折。 許慕安很冷靜,就像是身上這些傷都是畫出來的一樣,甚至還有間情逸致的打量運送自己的救護車,在救護人員手忙腳亂的時候,躺著的許慕安還不忘用左手握住林瑩雪。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冷靜,但是顫抖的手卻毫無忌憚的出賣了自己的主人。 送進了救護車里,老闆自己開車跟著,林瑩雪則是一言不發的上了救護車陪同。 很快到了醫院,這里是全市最大的「圣心醫院」。 許慕安有些好奇的看著窗外的景色,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坐著救護車進到醫院,感覺就像是明星專車接送要去走紅毯一樣。 但當視線一轉向路瑩雪,心里的委屈卻像讓大壩潰堤的猛烈洪水一樣蜂涌而出。 我不想哭,我不能哭,要是哭了就認輸了,至少──現在還不行。 許慕安緊緊握住了林瑩雪的手,想要傳遞一些溫暖給她,但似乎沒什么用,顫抖的雙手仍然像是凍傷一樣難以抑制。 「對不起……校服會賠給你。」許慕安后知后覺的才想到這件制服可是林瑩雪的,自己卻把制服弄臟成這樣,不說能不能洗掉,被血染過的衣服恐怕也沒人要收吧? 林瑩雪緊皺著眉頭,表情越來越凝重,那雙看了一年多的清冷眼眸中是無法散去的悲痛,瞳孔倒映著許慕安那張原本清甜的臉蛋被摧殘過后的模樣。 就像許慕安站在梵華酒店大廳時的無助,林瑩雪緩緩闔上雙眸,努力壓抑眼眶因為無能為力而痛恨自己的淚水。 許慕安心里很慌亂又復雜,尤其是看著林瑩雪時,那雙隨時都會流下淚卻又頑強的眼眶深深的刺痛著許慕安毫無防備的內心。 是我做錯了嗎?……不,是我的錯,早知道不要出現在庫雅酒吧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我不想要大家露出這么難過的表情啊……明明都是我自作主張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的…… 「到了,大小姐。」 「嗯,最高規格來辦,好了電話通知我。」 「是。」 許慕安很快被送進急診室,面對眼花撩亂的儀器,耳邊的詢問卻像是來自四面八方,看著頭頂上如同太陽般刺眼的燈光,許慕安緩緩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