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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鰾雞血,真是高明的手段。”葉之洵看著她,淡淡笑道,“你找的是個好老師。” 她只是怔怔看著他,動了動嘴唇,卻除了一個“我”字再也說不出來什么,鼻尖的酸澀竟讓她難以成言。 “既然要騙我,”他笑了笑,“為什么不把動作演練的更熟悉一些呢?” 她仍說不出話,他頓了頓,又問:“你心里還有他么?” 顧昔想回答,但她卻發現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對于宣少景的情感實在太過復雜,即便如今早已沒有了執子之手的念頭,可是心底里到底還有沒有這個人,她不知如何說,也生怕一句不如實的話便會被葉之洵看穿,那樣,他一定會更生氣。 朦朧的光亮,卻似乎映出了他眸中一抹轉瞬即逝的碎光,他穿著中衣,轉身下床,撿起地上的外袍,背對著她,說道:“真可惜,你心里雖有他,但如今卻已無法回頭了。” 看著葉之洵正一步步離開,忽然之間,顧昔只覺心中慌亂不已,她甚至忘記了整理自己的衣衫,沖口而出:“不是他!” 事情太過復雜,而葉之洵馬上就要離開她,她知道以他的脾性,這一走,便永遠不會再踏入她的世界,她竟然為此感到慌亂。 然而他聽到這濃縮到短短三個字的回答,卻回頭露出了詫異的笑意,帶著嘲諷。 “我竟然小看了你。”他說,“不過你無需告訴我這第三個男人是誰,我沒有興趣知道。” 顧昔不停搖頭,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說,“我,我是被人,被人污辱過……原本我并不想騙你!可是我沒有辦法,你這樣介意這些事,我只能……” “只能如此自保。”葉之洵淡淡接過她的話,續道,“顧長柔,你是把我當做三歲的孩子么?”他唇邊泛起一抹薄薄的笑意,“知不知道人的信用是會被消耗的?我給過你機會,你沒有如實相告。我希望今夜你不要真的用那些骯臟的手段來騙我,但你卻騙的這樣投入,連我都幾乎要相信你的心確實在我這邊。但你現在對我說這個,只會讓我認為,你是為了宣少景。” 她怔住,心頭忽然一陣刺痛。 “連基本的忠誠你都不曾給我。”他靜靜看著她,說道,“別說是夫妻,便是作為護衛,你也是不合格的。”他輕輕一笑,“我不需要這樣的你。” 他說完,轉身掀開帷簾大步離去。 顧昔愣愣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前仿佛看見了十年前的那個少年義無反顧地離開那座寺廟時的場景。 她垂下眸,淚水便落在了繡著并蒂花的錦被上。 作者有話要說: = = ☆、真相 韋昭擔憂地看著一進書廬便開始仿佛如往常一樣平靜地寫字作畫的葉之洵,幾度欲言又止。 長街上的熱鬧還未褪去,滿城燈火和天空的煙花幾乎映亮了半個侯府。 但當焰火第數次砰然綻放時,葉之洵突然狠狠摔下了手中的筆,宣紙上驟然多出了數點飛濺的墨痕。 因為太過用力的呼吸,他的胸膛有著明顯的起伏。 韋昭連忙蹲身去撿筆。 “我竟然對她還有期待。”葉之洵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怒氣和嘲意。 “我竟然希望她告訴我她心里已經不再有宣少景。”他無言失笑,看著紙上的墨痕,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該如此清醒?由著她騙我,那樣,至少我不必讓自己陷入這樣可笑的境地。” “侯爺……” 但他又搖了搖頭,苦笑道:“但我想要她的心。我現在才發現,我竟然想要她的心。”因為想要她的心,所以容不下她的欺騙;因為想要她的心,所以容不下她心里還想著別人。 想要一個女人的心,他太清楚這是一件愚蠢的事。十年前他經歷過慘敗,十年后,他從未想過要再對誰有這樣的期許。 但為什么偏偏遇上了她? 宣少景已經得到了她的人,以她的性格,恐怕此生也難忘記這個在她生命中處處占了先機的人。 他堂堂南侯憑什么要巴巴地把真心送給心在別處的女人踐踏?當年的寧采薇如是,如今的顧長柔,亦如是。 有那么一個瞬間,葉之洵幾乎想要殺了那個在他看來愚蠢又霸道的男人,既然你得到了她,為什么放她走?既然放了她走,又為什么要來糾纏不休? 但他更對自己生氣。 氣他竟然在她做了這樣讓他失望的事情之后,他介意的,卻不是她曾委身于誰,而是她的心如今在何處。 這不該是他的反應。葉之洵已經十年沒有感覺到失敗的滋味,但在今夜,他卻再次感受到了。就在他問她心里是否還有宣少景的時候。 他覺得那個問題真是問的愚蠢透頂,那有悖于他的驕傲,顯得他對她太過于在乎。 他憑什么要在乎她? 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把時間和感情浪費在沒有價值的人身上。 他折起面前濺了墨痕的宣紙,送到搖曳的燭火中,任它燃燒。 *** 顧昔赤著腳,抱膝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那面被撕掉了一塊的紗簾,混著斑斕色的月光柔柔照在那里,竟仿佛有些孤涼。 她臉上還掛著未干透的淚痕,暈染了妝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