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骸遺骨(一)
「傳承嗎?」我喝完水后躺回躺椅上,雙手抱頭看向天花板。 頭頂的燈管周遭有一圈光暈,那顏色特別像彩虹。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閉起眼睛語氣恬淡的說道。 「總會有人去傳承的,不該斷的東西絕不會斷。」 . . 不知道何時,我躺在躺椅上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兒時與我一同長大的少年,他依舊是那樣的靦腆。 他教我做紙扎人,我手不巧不會做,他便一步一步地教我。 他去哪了? 「做什么夢呢…」恍惚中回過神,鐘聲響了七下。 我從躺椅上坐起身,嘆了一口氣,老了吧,想從前了。 「小兔崽子,你要在我的躺椅上躺多久?那么喜歡你不如買一把?」一旁的老伯從廚房端出一盤子炒臘rou,香氣逼人。 「不用了,我要走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被壓得有些皺痕的衣服,語氣平淡。 老伯愣在原地,一時間沒有說話。 叩叩叩——! 敲門聲打破我跟老伯之間詭異的寧靜,我看了老伯一眼抿唇也不知道無話,走到門邊將門打開,是勾冉。 「找到位置了嗎?」我將勾冉迎進來后問道。 「嗯哼,看來的確是那里沒錯,你該走了。」 我跟勾冉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一旁聽著的老伯一臉茫然。 「小兔崽子你要走了?那樓上那群人呢?」他似乎搞清楚狀況了,驀然開口聲音大了點,我有些無奈。 「哈~什么要走了,老伯要吃晚餐了嗎?」樓梯口傳來胡逸的聲音,他打了個哈欠從樓梯口走下來,后頭跟著剩下兩人。 他們最近身體剛恢復,也沒有出去拍影片,還待在樓上休息。 老伯夾在兩組人之間有些無所適從,空氣突然變得寧靜,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什么。 最終是勾冉以詭異的方式打破詭異的氣氛。 「我的神女大人,恭喜您找到遺骸。」他驀然跪下,這舉動嚇得我愣在原地。 「你是在做什么?」我瞪大眼睛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把勾冉拉起來,順道捏了他的臉頰一下。 「哎痛痛痛,我就是恭喜你嘛,在契約到期前可以投胎啦。」他笑著,眼神里完全沒有反省。 「這事也不用現在說。」我皺起眉,他繼續說著。 「我怕現在不說來不及了,我很難過呢,你不在的話我又要回去陪閻王打麻將了。」他一臉委屈,我忍無可忍拉著他就走出了門。 在我跟勾冉離開后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老伯跟陳辰誠。 「跟上去。」陳辰誠道。 . . 「沒事說這些做什么?你把他們都帶出來了。」 出了招待館后我跟勾冉先走到了村頭,站在那老婆婆家門前,我能清清楚楚看見院子里堆著七橫八豎未完成的紙人。 天色已經暗了,房里的燈光透著窗戶瀉出,看著暖洋洋的。 「東西都拿了嗎?」 「當然,都給你備好了。」他晃了晃手里提著的袋子,從里頭拿出一個打火機。 我接過打火機,身后不遠處吵吵鬧鬧的,是其他人跟上來了。 點燃打火機后的火光照進我的眼底,我悄然無聲的走進院子,彎下腰點燃了第一個最近的紙人,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轟——! 熊熊大火頓時燃起,我扔下打火機,四週開始喧鬧了起來,隱約還能聽見火場里那沙啞的呼救聲。 「王叔叔,以此僅慰您在天之靈。」我抬眸看向天,輕閉上眼睛喃喃道。 但也是為了滿足我的私心… 「走了。」我睜開眼睛看向勾冉,他點頭俯身迅速潛進一旁樹林,我緊跟在后。 在身子沒入黑暗前我回頭看了眼站在火場前一臉驚愕的四人。 . . 「雖然說馬上要走了,但也不一定要跟他們說吧。」我站在一片黃土上,無奈的看著勾冉。 「我還以為你打算跟那個老伯說呢,畢竟他可是你之前那個爺爺的后代。」 「有些事他也不用知道吧,何況知道我是誰也沒好,不是嗎?」話落,我拿起摺疊鏟就開始挖地。 身后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我嘆了一口氣回頭。 為什么還是跟來了呢…? 「這里陰氣太重了,你們不應該來。」我看著身后的四人道。 「小兔崽子,剛剛他叫你什么?神女大人?」那老伯沒有理會我說的話。 似乎是使盡全力跟上我跟勾冉,他們四人都喘著粗氣臉色潮紅。 聽見老伯的問題,我瞪了一眼身旁的勾冉,推了推他示意由他去解釋,我則繼續挖土。 「老伯啊,我記得你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也是在這里管招待館的吧。」勾冉走過去搭上了老伯的肩,順道看了一眼后頭三個不明所以的人。 「是…是啊。」老伯頓了一下,達道。 「他很像跟那一任的神女大人關係很好對不對?」 「沒錯。」 「還因為神女大人喜歡吃rou包子所以經常做給他吃對不對?」說到這勾冉看了我一眼,我瞪著他。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有很多故事傳到現在會失傳。」老伯有些為難地答道。 「啊沒關係,失不失傳不重要。」他笑著,繼續說。 「聽說那個神女大人喜歡叫你祖先為爺爺。」 「還有啊,聽說那位神女大人也很喜歡躺招待館的躺椅呢。」 有點腦子的人聽到這里都應該知道勾冉所説的每一句話都點在我身上。 「你玩完了沒。」我帶了一抔土到地表,準確來說是一堆骨頭。 「喔~找到了啊~」他笑嘻嘻地看著我。 「你們趕快走吧,不走的話看到等一下的東西被嚇到我可不管。」我看著不遠處的三人,面無表情道,隨后又縮回坑里。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王嵐昕縮了一下,拉了拉一旁胡逸的衣角。 他們三人才大病初癒,現在臉色不太好看,潮紅退去后更顯蒼白,尤其是陳辰誠。 他嘴唇毫無血色,眉頭緊皺一手摀住手臂,估計是扯到傷口了。 「第一次看到面無表情挖自己遺骸的人呢,真是喜歡,小北你不要去投胎了,我跟閻王會捨不得你的。」勾冉走到洞旁邊蹲著,笑道。 「不投胎難不成等著被你吃嗎?」我哼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動作回到地面上。 「老吳。」我喊了那老伯一聲。 「在。」他似乎想通了來龍去脈,看著我的眼神里帶著些尊敬。 「你知道最后的那位神女怎么死的嗎?」我看了老伯一眼,又將視線挪到那三人身上。 「我…對這一部分不太清楚,傳下來的故事漏了最后一段。」 勾冉站在我斜后方,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所做的所有舉動。 「沒關係,漏了才是對的,我來告訴你吧。」 明明是要告訴那老伯的話,我卻直勾勾的盯著那三人。 「最后的那位神女遭村民砍斷四肢,毀去雙目,頭朝下活埋,后人在地里插上許多骸骨,視此地為禁錮妖魔的絕地。」 . . 「瘋了…小北他瘋了。」 三人踉踉蹌蹌的跑回招待館就開始收拾行李。 「還有那堆白骨…他說的是真的嗎?」胡逸拉著他的行李箱等著其他二人,臉色極差。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里吧,這個地方的怪事情太多了。」王嵐昕收拾的速度極快,不知道想起什么哆嗦了一下。 「那我們的畢業專題怎么辦?」 「換個地方拍!在這里拍的話都不知道拍的東西是人是鬼。」 一聽見王嵐昕說的話,胡逸不禁打了個冷顫。 「好了,快走吧。」陳辰誠看起來異常的冷靜。 公車上,好不容易緩過來的三人嘆了一口氣。 「那到底是什么…」王嵐昕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腦袋里開始回想剛剛的畫面。 「陳辰誠你剛剛也太冷靜了吧。」胡逸開口打斷王嵐昕準備開始的胡思亂想,看向陳辰誠。 「小北他在趕我們走,最后那句話看著我們說肯定是想嚇跑我們。」 「他為什么要那么做?」王嵐昕不解。 「我不知道。」陳辰誠再次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所以他剛剛說的那些可能是假的吧!會不會是為了騙我們才編的!」王嵐昕像是想通了什么,盯著陳辰誠道。 「如果是真的,而他是那個什么神女大人的話…」 三人臉色皆差,腦袋里回盪著剛剛薛北黎所說的那些話,一時間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 「砍斷四肢,毀去雙目,頭朝下活埋,后人在地里插上許多骸骨,視為禁錮妖魔的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