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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午時未至,天空卻已陰得仿佛入了夜,客人已經離開了好一會兒,但寧婉清仍坐在原位,靜靜捧著茶,垂眸沉思,一言不發,杯子里的茶水也再未沾半口。 寧承琎沉吟良久,終是看著她,開口問道:“你在怪為父答應花家讓令秋脫了贅婿之身?” 寧婉清聞言一愣,像是剛剛回過神地輕輕搖了搖頭:“不是,花世伯遇此難關,都這般開口相求了,父親如何能不應?!?/br> 花仕明這趟來是真地放低了姿態,帶著族中支持他的幾位族老過來,坦坦蕩蕩明明白白地表達了歉意和為難,還說就算是脫了贅婿的身份,將來寧婉清和花令秋生的第一個孩子還是會姓寧,別說是寧承琎,就連寧婉清自己都覺得找不到理由來反對。 更何況人家把姿態擺這么低也不是沒有作用的,倘若寧家不允,就等于在關鍵時候松了花仕明的手,與他結下了梁子,更讓外頭的人會留下個寧家不講情義的話柄,她才剛剛收拾了馮家和三江十九寨,這個時候倘若出現這種輿論,只會讓人懷疑寧家的動機,就算她不在意,身為城主的寧承琎不在意,寧家其他族老卻不可能不在意。 再說她和寧承琎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費盡心思做了這么多,不是為了前功盡棄,甚至是反將自己一軍的。 而且寧婉清也知道,其實她的父親寧承琎并不反對讓花令秋回到花家去接手這個家主之位。 “其實依為父看,這也沒什么不好?!惫唬瑢幊鞋Q下一句話便是如此說道。 寧婉清默然了半晌,說道:“這件事,還是要看令秋自己的意思。就算我們答應了去衙門修改文書,但他卻未必肯答應回去接手花家的少主之位?!?/br> 寧承琎聞言倒是笑了笑:“你以為令秋和花家決裂,冰凍三尺之中當真沒有一星半點是源于他那個父親對待兩個兒子的不公平么?” 寧婉清驀地一怔。 “你還記得當初換上男裝那一日心中是如何想的?”寧承琎目光溫和地看著她,似有欣賞,似有疼惜,似有感嘆,末了,通通融入一句,“有些人的桀驁是在面上,而有些人的桀驁,卻是在骨子里。你和令秋,你們兩個,都是這樣的人?!?/br> 寧婉清眸光微閃,沒有說話。 寧承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你好好想想吧,若你信得過他,其實他在那個位置上對你才是最好。”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心思剔透,其實無需贅言就已能明白到底怎樣做對她對寧家才是最好,只是她向來要強,當初也是因為不愿外嫁才放低條件招的婿,寧承琎怕她現在一時想法轉不過來,這才出言提醒幾句,但再多的卻是不好多說了。 寧婉清從上院出來就直接回了霜蘭院,她其實早上起床后一直很困倦,但這會兒卻是半點睡意也無,甚至顧不得身上纏綿的酸疼感,連衣服都沒換就一頭扎進了演武房,留下純光和彩鳶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純光貼在門縫邊仔細聽著演武房里的動靜,眉頭越蹙越緊:“小姐又換兵器了?!?/br> 彩鳶有些著急:“早上不是還好好的么?這怎么回事……” 純光搖搖頭,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的事,心中也是疑惑不已,照理說自家小姐心情好還來不及呢,怎么突然悶悶地發泄起來了? 不遠處有小丫鬟打著傘飛快跑了過來:“兩位jiejie,姑爺回來了?!?/br> 純光一聽,和彩鳶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光彩,前者立刻沖著門縫里揚聲稟報道:“小姐,姑爺回來了。” 屋子里的動靜戛然而止。 少頃,寧婉清打開門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看上去面色平靜,只是雙頰有些發紅,額上沁著汗珠,開口時語氣比平時低沉了不少:“收拾一下,不要多言?!?/br> 言下之意便是要她們不要對花令秋多說些有的沒的。純光等人心領神會,恭聲應是。 寧婉清看著檐外綿密的雨幕,須臾,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又回來啦!大家久等了~ 第83章 再問初心 花令秋換完衣服從內室走出來,正看見寧婉清掀簾從外面進來,乍見她儀容微亂,衣擺上濺了泥點子的樣子,他不由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是急著想見我所以跑回來的么?” 寧婉清駐步望了他片刻,彎出一抹笑來,溫聲問道:“吃飯了么?” 花令秋點了點頭:“正巧遇上了二叔,請他吃過飯才回來的。”又極其自然地抬了手輕輕幫她拂過額前細發,含笑道,“我給你帶了水晶梅子糕回來,待會咱們臨窗聽雨煮茶喝?!?/br> “二叔?”寧婉清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你是說……花二老爺回來了?” “嗯,說是昨天夜里到的?!被钋餂]打算瞞她,事實上這種消息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寧婉清的耳朵里,她遲早都會知道。 寧婉清知道花仕昭這個人,自然也就不會把他的突然回來當做巧合,尤其是在花仕明等人上了門之后。 她沉吟了半晌,琢磨出幾分意味來:“他是特意來找你的?” 花令秋從她的神情里讀出了些異樣,頓了頓,應聲承認了:“一半吧,他聽說了我和花家的事?!?/br> 寧婉清光是從他對花仕昭的稱呼和態度里就知道這位花家二老爺在他心里和別的花家人有所不同,再聯系起對方出現的時機,只需略加思索,就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