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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想跟高氏多說,轉(zhuǎn)頭就去了花飛雪住的院子。 小丫鬟很快就進了正房去通報,沒過多久花飛雪的大侍女就親自迎了出來,臉上盡是感激之色:“寧少主您快請進,小姐聽說您來了高興地不得了。” 寧婉清快步進了正房,簾子一撩,她就看見花飛雪正靠在臨窗大炕上沖著她笑。 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只是比之前清減了一些,明顯氣色差了很多,而且眼睛下方還有些發(fā)青,顯然是沒有休息好,就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有些勉為其難。 寧婉清頓時就心疼了一把,走過去二話不說先把花飛雪手中的繡花繃子給抽了出來,半是疼惜半是怪責(zé)地說道:“身子不舒服就應(yīng)該好好休息,怎么還在做這種費神的活計?丟給針織房的婆子弄就是了。” “是給紹揚做的寢衣。”花飛雪淺淺笑了笑,“二哥沒有和你一起來么?” “你二哥他出遠(yuǎn)門了。”寧婉清幫她掖了掖搭在身上的小被,“大夫怎么說?” “沒什么,”花飛雪道,“只是說我體虛引起的寒邪入體,吃幾天藥休息一下就好了,嫂嫂別擔(dān)心。” 寧婉清就道:“知道你生了病,孟紹揚也不打算推遲納妾的時間嗎?不過是個妾室,哪天隨意抬了轎子從角門進來不就是了,何必難為正妻還要撐著身子去抬舉她。” 花飛雪一頓,忙低低喊了聲:“嫂嫂——”似乎是怕隔墻有耳傳了出去。 寧婉清看了眼窗外,不以為然地一笑:“難道我說錯了?誰若不服氣,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我們?nèi)ゴ蠼稚蠁枂枺次艺f的話對不對。” 屋里侍立的丫鬟十分機敏地退出了屋外。 “那女子是什么人?”寧婉清突然問道。 花飛雪沉默了半晌:“是棲霞城佛寺鎮(zhèn)上一個秀才的侄女,據(jù)說失了雙親。” 電光火石間,寧婉清霎時就想起了當(dāng)初鄒庭筠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佛寺鎮(zhèn)……那當(dāng)初和孟紹揚在佛寺山上相會的女子是? 寧婉清心中涌起一陣驚濤駭浪,卻不敢細(xì)想。 一個落第秀才的養(yǎng)女,竟能身穿綾羅,豐州這么大,玉城也有不少想嫁給他的女子,怎么他偏偏就挑了那么遠(yuǎn)的一戶不起眼的人家? “你可讓人去瞧過那女子?”寧婉清忙問道。 花飛雪默默頷首,須臾,說道:“我遠(yuǎn)遠(yuǎn)看過她一眼,她單獨帶著丫鬟住在佛寺山下的一處小院里,長得很漂亮。” “這件事你沒有跟父母說過么?”寧婉清能感覺到她其實心中也并不是沒有懷疑。 然而這次她卻沉默了更久,漸漸地,眼眶也紅了。 “娘說,做人妻子首要的就是寬容大度,不要自降身份去和比不上自己的人計較。”花飛雪說道,“她說男人總會有花心的時候,我若阻止他納妾只會落得自己善妒的名聲給人家把柄,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錯,別人說起來都只會念我的好,紹揚也總會知道我的好。”又頓了頓,續(xù)道,“他這幾天知道我病了倒是經(jīng)常陪著我。” 言語間好像這是十分難得事,很讓她欣慰。 ……這些話聽起來好像都沒錯,可是寧婉清卻真的忍不住很想看看姜氏的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些什么東西,這可是她的親生女兒,花家的大小姐,被家里人寵愛著長大的孩子!以前在花家的時候花飛雪是多么得活潑跳脫,可再看看現(xiàn)在,不過一年時間,說話做事都畏畏縮縮,什么事都只敢放在心里,哪里還有當(dāng)初那個飛揚少女一星半點的影子? 寧婉清想起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當(dāng)年她爹一個妾室一個妾室的抬進門,她也是這般大度,可最后呢?臨終的時候留給自己女兒的話卻是希望她不要對男人動真心。 愛了,就輸了。 寧婉清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不顧身份地說道:“你這樣委屈自己又有什么意義?他對你的心已分給了別人一半,往后說不定還有人再來分你這一半的一半,你卻給了他全部,就不覺得虧么?” 話是這么說,可她也知道有些人就是愿意長醉不醒,只要對方心里有一絲一毫自己的位置,就能成為一輩子的動力。更甚者,連那一絲一毫也不要,只要能待在對方身邊就可以了。 但她只要一想到花飛雪出嫁前的模樣,她就實在是心疼。 花飛雪忽然掉了眼淚。 “二嫂,我不是傻子,我那么喜歡他,怎么會舍得和別人分享他?”她垂眸緊緊攥著被角,哽咽著說道,“可是,可是我總不能逼著他們孟家斷子絕孫吧?” “……”寧婉清愣了一下,“什么?” 花飛雪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大夫說,我身子不好,可能……可能很難會有孩子。婆婆跟我娘說等柳氏進了門誕下一兒半女,就會抱到我屋里養(yǎng)著。” 難怪花家沒有反對! 寧婉清恍然大悟,旋即心里卻涌起更深的酸澀:“怎么會這樣?你能跑能跳的……” 花飛雪突然抱著她嗚嗚嗚地悶聲哭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菩薩要這樣對我,明明我初一十五都有去給它上香的,我求了它的啊!嫂嫂,你說,為什么他們不能再等等我呢?你和二哥也成親了這么久,可他還是只有你一個人啊……” 寧婉清眼睛也有些發(fā)酸,卻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后繼香火這種事,自己實在無力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