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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的小少爺被嚇得哇哇直哭。 等到寧婉清一行抵達益城的時候,黑水幫的主權大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最后是支持岳松正妻母子的這一派得了勢。 她步入岳家大院時,下人們正面色蒼白地在灑水掃地,依稀可見還有血跡未清。 出來迎她的是黑水幫副幫主的徒弟——她這才知道原來黑水幫如今又新設了副幫主的位號,對方客氣周到地把她領去了靈堂,岳松的遺孀披麻戴孝地跪坐在那里,神色間透著幾分木然。 寧婉清走上前,從小廝手中接過香上了,然后沉吟須臾,轉(zhuǎn)身走到了那孤兒寡母的面前。 “夫人節(jié)哀。”她緩聲說著。 岳夫人微微點頭,扯出一抹空洞洞的笑容來:“寧少主有心了。” 寧婉清看了眼緊緊倚在她身邊的小男孩,淺淺笑了笑,沒再說什么,然后轉(zhuǎn)頭迎上幾步,走到了個長得白胖白胖的中年男子面前,抬了抬手以示禮節(jié):“曹副幫主。” 以前是曹堂主,現(xiàn)在卻是副幫主了。 曹副幫主含笑回禮:“寧少主遠道而來,用了午飯再走吧?” 正是敏感時期,寧婉清不想摻和黑水幫的內(nèi)務,婉拒道:“……原是為了要緊事來的,就不多耽擱了。”不過既然來了,她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于是問道,“張大人那邊,曹副幫主可有什么話要我轉(zhuǎn)達?” 曹副幫主知道她這是在問自己打算如何處置此事,便做出一副頗為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不瞞寧少主,先幫主驟然離世,一時間什么狼子野心的都現(xiàn)了原形,昨夜幫中剛剛清理了一次門戶,動靜是鬧得大了些,還要有勞寧少主在知州府衙那邊代為解釋一二。” 寧婉清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告辭了,不知副幫主可否派一個人帶我去案發(fā)地看一看?” 曹副幫主十分配合,當即喚了聲“聞舟”,隨即,一個五官端正,氣度溫和的年輕男子立刻應聲從一旁走了上來。 寧婉清知道這個人,他全名叫做陸聞舟,早在曹副幫主還是黑水幫五堂主末席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其手下辦事了,不過當時他和曹副幫主一樣,都不怎么打眼。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這個進退有度的年輕人,心中自有思量。 陸聞舟親自帶路,領著寧婉清去了昨天事發(fā)的那座別院,一路上他彬彬有禮,態(tài)度謙和,卻極擅言辭,不過寥寥數(shù)語間,就已暗示了寧婉清兩個消息。 其一,事已至此,小幫主年幼,黑水幫剛剛經(jīng)歷了一次大清洗,正是需要穩(wěn)定人心之時,所以曹副幫主和新堂主們有意自行緝拿兇手。 其二,西山茶園失火之事的確是岳松派人所為。 寧婉清心中明鏡似的,這是人家在讓她行方便。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陸堂主,”她從容回應道,“聽聞岳幫主生前對我有些誤會,不知是因何而起?” 陸聞舟笑了笑,說道:“我記得,寧少主有個從妹嫁去了紫霞山莊?” 寧婉清一愣。 陸聞舟點到即止,不再多言,含笑引著她走到了一間柴房外,當著看門的下屬,對她說道:“少主有心為我黑水幫緝兇,光是這份心意吾等上下皆感激不盡,自當回報。” 話音落下,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隨即,三個被蒙著眼困得結結實實的男人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門庭不幸,出了這種惹是生非之徒。”陸聞舟站在她身旁,似充滿了歉意地說道,“還好曹副幫主英明果斷,及時清理了門戶,這才抄出了這幾個人。” 言下之意,他們是要把西山的事栽贓到這次奪權失敗的對頭身上,順便把人交給寧婉清討個情。 可真會算計。寧婉清眼底閃過一道涼意,面上笑意微淺,沉吟道:“我看,既然曹副幫主有意整頓內(nèi)務,這幾個人就還是留給他處置吧。” 這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的,保不準她前腳剛把人帶走,后腳就會傳出岳松的死與她有關,再說姓曹的怎么證明他自己和西山的事無關?先給她一悶棍,然后還想在她這里討個好,這種手段對方未必做不出來。 出乎意料的,陸聞舟并沒有再勸說她,聽她這么回答,立刻應了:“那在下就跟副幫主轉(zhuǎn)達一聲。” 之后兩人也沒有再繼續(xù)這些話題,徑直去了岳松被殺的那個房間。 屋子里早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寧婉清慢慢打量著周圍,一會兒彎腰看看這里,一會兒伸手摸摸那里,陸聞舟在旁邊侯立著,既不催也不問,眼觀鼻,鼻觀心。 等到出了別院和陸聞舟告辭之后,寧婉清坐上自家馬車,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小姐?”純光還從未見過她這樣。 “十招。”寧婉清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只用了不到十招就殺了岳松。” 能成為一幫之主,尤其早年間黑水幫還是豐州地下勢力的龍頭老大,岳松自然不會是個廢物,相反,他是個高手,而且是準一流的高手。 “曹勇和陸聞舟和蒼琊幫聯(lián)手了。”她閉上眼睛,終于做出了論斷。 不,也許甚至可以說,這兩個人早就和蒼琊幫勾結到了一起,否則一個毫不打眼的五堂末席,怎會在這種突發(fā)狀況下先發(fā)制人,打的其他人毫無還手之力,輕易就坐上了副幫主之位?那靈堂設的如此及時,連多一刻都沒有耽誤,所有的一切顯然都是早有布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