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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寧家大宅初建時就有的原版圖紙,因收藏日久,紙面已有些微微泛黃。 寧婉清看了一眼后便將它重新卷好,放進了可隨身攜帶的錦囊里。 翌日上午,花令秋帶著自己的兩個隨侍輕裝簡行地出了聞花城門,一路向東而去。 初夏的陽光透過被微風撩起的簾隙斜照而入,徐徐間已帶了幾分輕悄的熱意。 隨波一邊端了新沏的茶水給正在看書的花令秋,一邊問道:“公子,早上外頭遞了信進來,說陸姨娘的風寒已好的差不多了,昨夜晚飯時還喝了一碗雞湯。” 花令秋接過杯子輕輕啜了一口,溫度正合適。 “嗯。”他眼不離書,回得隨意。 隨波觀察著他的神色,問道:“要不要讓馬車從前面繞到莊子上看一眼?” “不必。”花令秋淡淡道,“直接走吧。” 深知自家公子的脾性,隨波聽了便也不再多言。 馬車繼續(xù)往前行駛,不知過了多久,門簾外忽然傳來了另一個近身隨侍逐流的聲音:“公子,前面是寧少主。” 花令秋聞言微愕,抬手掀開窗簾往不遠處的山坡上望去,果然看見寧婉清正帶著純光駐馬候在十里亭外,似乎正等著他們靠近。 馬車駛上緩坡,在路邊停了下來。 寧婉清翻身下馬,與相向而來的花令秋會于亭前。 看出她呼吸尚未完全平復,他知道她才剛到不久,于是好奇問道:“你有事找我?” 寧婉清點點頭,從身上拿出錦囊,打開后把圖紙抽出來遞給了他:“霜蘭院的新修工程秋天便要開動,你看看可有什么意見,我回頭與二叔商量一下是否可行。” 照俗例,他們婚后的住處會在婚期之前進行一番修繕,一般是漆新,但也會視情況做一定程度的改修新建。 花令秋看著手里泛黃的原紙:“你追得這么急,就是為了這個?” “額,我是擔心等你回來的時候再要改已是來不及,正好今天我有空。”寧婉清貌似鎮(zhèn)定地解釋道,“也不是太急,剛好轉到這條路上就看見你們的馬車了。” 花令秋忽而笑了一下。 寧婉清瞬間覺得臉上有點兒發(fā)燒,忙伸了手要去把圖紙拿回來,邊說道:“那我照自己的意思了。” 他卻輕巧地一晃手腕避開了她的動作,微低了聲音含笑問道:“哪個是我們的房間?” 寧婉清頓時覺得耳根子跟蘸了辣椒水似的燙地發(fā)疼。 “……這里。”她伸手飛快在圖紙上點了一下。 那也是她現(xiàn)在的閨房。 花令秋的目光在她所指之處略略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考慮著什么。 “在臨窗邊加一個臥榻吧。”他微微笑道,“下雨的時候可以靠坐在上面聽雨飲茶。既是休憩室,大可裝設的隨意些。” 寧婉清拿圖紙來給他看本就是個借口,現(xiàn)下他所提的又不過只是一樁小建議,她立刻二話不說地點頭應了:“好,我來安排。”然后暗暗吸了一口氣,才回歸主題道,“你一路平安。” 花令秋含笑頷首:“放心。”又把東西遞還給她,說道,“這原版圖紙珍貴,你以后最好還是不要隨便拿出來用,復制兩張給人看看就是。” 寧婉清見他竟然會幫著她珍惜家傳之物,不由彎了眉眼,也不去告訴他內情,只應道:“好,我知道了。”她望著他,心中陡然涌出陣陣不舍,就連自己都覺得矯情,又想著他若早去便能早回,于是忙道,“你快走吧,別耽誤了行程。” 花令秋便笑著與她作了別,然后轉身回到了馬車上。 寧婉清看著車輪重新開始滾動,載著車里的人漸漸遠去,和當年一樣終于消失在她視線盡頭。 但這一回,她心里沒有半點遺憾,有的只有對秋天來臨的期待。 “走吧,”她笑意飛揚地轉頭對純光說道,“我們去崔家鋪子選木料。” 第20章 各憑心意(上) 沈長禮的近身侍從近來發(fā)現(xiàn)自家大公子有些不太對勁。 自打上回他怒氣沖沖地去了趟棲霞城見過寧少主之后又一言不發(fā)地回來,這兩個多月以來就一直顯得有些心事的樣子,不僅時時愛沉思,還破天荒地喜歡上了看地志,甚至似乎開始對魚的成長史也有了興趣,吃飯的時候見到桌上有魚就會問一句“你可知道它小時候長什么模樣?”總之皆是諸如此類異于尋常的表現(xiàn),就連那一年一度豐州才子云集的思辨會舉行在即,他也顯得興趣缺缺,似乎并不想去。 身邊的侍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沈長禮自己卻很清楚。 他少年成名,一路順風順水,直到遇見寧婉清之前,都未曾遭遇過任何挫敗。 而他甚至不知道這挫敗感是因何而起。 只是因為她利用了他?不,那是憤怒,不是挫敗;還是他偏偏讓她看見了狼狽的時候?不,那是窘迫,不是挫敗。或者,是她明里暗里言指他不及花令秋那個紈绔?不,那是不甘,不是挫敗。 他始終沒能想明白原因。 這天,他又坐在案前看著新搜來的一本地志,翻著翻著,越看越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自己為什么要看這些東西?難道看了這些便能學富五車么?小魚長什么樣子又有什么關系?反正長大了不是拿來吃就是拿來看的,他管那么多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