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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花天亮之后就都謝了,”她聽見尚祺在提醒花飛雪,“花大小姐若喜歡,趁此時開得正艷多摘幾朵賞著玩玩兒就是,但帶回去卻是養不活的?!?/br> 他說話間,已伸手幫著摘下兩朵遞給了對方。 花飛雪聞言雖有些遺憾,但還是高高興興地接過花往發間戴了起來,轉眼間已是簪了滿頭,襯著她肆意的笑臉,光華滿身。 寧婉清望了她良久,回過眸,猶豫著要收回自己想觸碰花朵的手。 斜刺里卻忽然壓來一道氣息,有人干脆利落地摘下了與她近在咫尺的這朵花,而后手腕微傾,便將花送到了她面前。 皎皎月光下,花令秋側身立于她身旁,用剛好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道:“不過剎那芳華,其實留住半刻也無妨。” 寧婉清抬眸定定望了他片刻,天色黯然,光影朦朧,她其實并不能將他的眉眼看得太真切,可卻有些挪不開目光。 強迫自己垂下眸,她看著他指間的花,輕輕笑道:“芳華難得,只是沒有安放之處?!?/br> 花令秋頓了頓,回手又折了一段柔韌的枝條,也不知怎么弄的,沒幾下就被他編出了一個花環。 “手伸出來?!彼f。 寧婉清一派鎮定地把左手遞了出去,強自忽略著陡然間變得紊亂的心跳。 “你好歹照顧下傷殘人士,稍微抬高些?!被钋锏恼Z氣里多了兩分無奈。 她險些失笑出聲,所幸及時抿住了唇角,才得以保住自己的穩重,反正是依言把手抬高了些,幾乎湊到他面前好方便行事。 花令秋將綴了花的手環系在了她腕上,隨后一笑:“好了,這樣戴在手上用袖子遮住,別人也看不見,明早花謝了你便摘下扔了就是?!?/br> 寧婉清收回手,看著夜色下仿佛盛開在腕間的月光花,不著痕跡地輕撫著枝環,狀似無意地問道:“看不出你手工還不錯,經常編這些吧?看著很熟練?!?/br> “閑人干閑事嘛,”花令秋隨口玩笑道,“這種一看就會的東西小意思?!?/br> “一看就會?”她不由納悶喃喃,“我怎么覺得好像挺難的……” 花令秋聽見了她的嘀咕,笑道:“你若想學,我回頭教你也行,不過你要先幫我解個惑?!?/br> 寧婉清其實未必真的想學這些她一看就覺得頭疼且大概永遠都用不著的技能,但花令秋有惑于她,她卻愿聞其詳:“什么?” “你今天在衙門里到底對沈維芳做了什么?”花令秋好奇道,“竟把他氣的連詩會都不參加了要回去?!?/br> 寧婉清這才知道原來沈長禮已經被她給氣走了,這倒沒什么,她并不在意。 “我也沒做什么,”她回答起來就有些淡淡,“只是請他幫忙畫了幅嫌犯的像而已?!?/br> “……讓沈維芳給官府畫嫌犯的人像?”花令秋大為詫異,旋即失笑出聲,由衷嘆道,“你可真是厲害?。 ?/br> 寧婉清對待沈長禮的態度全然是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作風而為,本來并不覺得這事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不過不知為什么,當花令秋用這樣贊嘆中帶著幾分隨性調侃的語氣說她厲害的時候,她突然就有點兒想笑。 “他走的時候很生氣么?”她興之所至地打聽了一句。 “怕是你的名字從此要成為他的禁忌了。”花令秋笑意未褪地說道。 她彎了彎唇角,回敬道:“我看你在他心里也差不多?!?/br> 他輕輕笑了笑,并未反駁。 “二哥,寧jiejie,你們快過來看!”不遠處,花飛雪正站在山溪邊沖著他們招手。 她和尚祺正在岸邊往水里不知興致勃勃地在撈著什么。 “你們看這小魚,”寧婉清和花令秋兩人還未走近,花飛雪便已捧著雙手跑了過來,“通身都是透明的,可背鰭這里有條藍色的線,還發著光,好漂亮!” 寧婉清訝道:“還有這樣的魚?”說著低頭看去,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好像是比一般的魚柔軟些?!?/br> 花令秋看她們兩個小心翼翼的樣子,笑道:“這是黑背魚小的時候,等再過些時日長大就不漂亮了,rou也不好吃,你們且看且珍惜吧。”言罷,徑自錯身朝另一邊正在喊他的尚祺走了過去。 “啊,怎么這里的東西盡是只能看一時的……誒,jiejie,你這手環好漂亮??!”花飛雪一把將掌心間據說以后會長丑的魚拋回了溪水里,拉住寧婉清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艷羨地道,“是二哥做給你的是不是?” 寧婉清陡然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好像被人抓到了小辮子似的,頓了頓,才含糊著低低應了一聲:“嗯?!?/br> 說完就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燙,她想還好這里光線暗。 “我就知道,二哥真的好厲害?!被w雪不由贊嘆道。 寧婉清想到外頭那些人對花令秋的評價,還有沈長禮態度間對待他的輕慢,心中不禁有些感嘆,笑了笑,溫聲道:“你真的很喜歡你二哥吧?” “喜歡!”花飛雪大大方方笑著伸手過來攬住了她的胳膊,“寧jiejie,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二哥其實是很溫柔的人?” 寧婉清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正想轉移話題,卻聽她又輕緩著聲音開了口。 “二哥他真的很好,否則他也不會這么疼我,畢竟……娘對他也不算關照。”花飛雪說到這兒,輕輕嘆了口氣,“但他好像總是會有意無意在和別人的關系中間豎起一道看不見的墻,就連我和大哥也常常猜不透他,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好比他今天雖然在跟你把酒言歡,但若是明天他就不辭而別你也不會感到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