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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沒有對話的興致。 柏海嘆了口氣,松開他的領子。 抱著渺茫的希望,冒著雨,他跑出雜貨鋪找她。 他家、隔壁、天臺,他們的關聯那么少。 結果和他預料的一樣,一無所獲。 …… 那之后,又過了許久許久。 他一直沒有放棄找她。 時間過去太久,久到他不得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柏海的身體也死在了凌凌七死掉的那一天,成為暴食的他不再長大,保持著她最后一面見到的樣子,不人不鬼地活了下去。 他不吃人類的食物,卻也沒有任何吃人rou的欲望,它會讓他想起,自己曾傷害過凌凌七。 他感受不到饑餓,也不需要睡眠。與其他暴食不同的是,他可以思考,想起她時,還會感到深切的哀痛。 他活著,和死了差不多。 活著,四處游蕩。 活著,漫無目的。 凌凌七是一個騙子,把相信她的蠢貨柏海騙慘了。 她說,她會魔法,不用他擔心。 她說,她永遠不會拋下他,所以他還在傻傻地等。 ——“為了不被拋下就可以去死,那么,你被拋下也是活該。你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 想起她說這句話鄙夷的神色,他連去死都不敢。 他怕被她討厭。 思念、依賴、愧疚、悲傷、被欺騙的恨意,復雜特殊的情緒被長長的歲月反復熬著,融合夾雜在一起。 純粹的感情不知在何時變質成了腐臭黏膩的模樣。 ——她最好是死了,如果沒死的話,他肯定會找到她的。 仿佛漁夫與魔鬼的故事里描繪的那樣,祈禱和期盼如果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就會滋長成怨毒的詛咒。 最初的柏海想著,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對她非常非常好,好到讓她不再離開。 后來的柏海想著,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親手殺了她,這樣就不用為她的生死疑惑。 最后,柏海想著,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把她和自己牢牢綁在一起。 他幻想和她緊密地連接在一起,貼住她溫暖的皮膚。 再也不分開、永遠親密無間。 他幻想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 無法作為人類,無法成為真正的暴食,沒有同類。 孤獨又盲目的尋找,永無止境的奔波。 為了完成心中的詛咒,可悲又可笑地,找一個死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某一天。 柏海意外遇見了凌凌七,的腦袋。 市中心的住宅區是暴食最密集的地方,這里的幸存者太少,暴食吃到的rou不夠多,無法撐爆自己的肚子結束“生命”。若是出現新鮮的人rou,必然會引發一番激烈的爭奪。柏海無意加入爭奪,他只是路過。 一顆被啃食掉半邊臉的頭像皮球一樣咕嚕嚕地滾到了他的腳邊。 這張在腦海中臨摹過無數次的輪廓,瞬時刺痛了他的眼睛。 ——凌、凌、七,jiejie? 柏海顫抖著,發了瘋。 憤怒,以及一絲得到答案的狂喜沖擊著腦膜,他殺光圍成一團的暴食…… 終于!終于,在這么久之后,看到了她的尸體。 地上散著一片片被撕爛的女生校服。她曾經在洗澡后把它脫下來,裹到他身上。 以及暴食不感興趣的,凌凌七的書包。 書包里裝著書、本子、筆袋、飯盒,書的第一頁寫了她的班級和名字;筆盒里有一把美工刀;便當盒里有塞得滿滿的飯菜;小塑料袋里,有洗好的兩個蘋果。 把七零八落的尸塊攏在一起,柏海的心頭一片冰冷。 ——的確是她。 她居然,這樣死了。 “絕望”猶如一把不鋒利的刀。遲鈍的刀尖一點一點地磨蹭著,劃開他的皮膚,從心口那里挖出一塊血淋淋的rou。 ——說什么不會拋棄他,都是假的。 明明活著,卻故意避開了他。在這么危險的市中心,她能幸存這么長時間,并過著和往常一模一樣的生活,真是了不得呢。 即使她這樣對他,他也不愿讓她曝尸街頭。 柏海將凌凌七的頭和殘存的部位扔進書包,他得把她帶走。 沒走幾步,他就看到了草叢里有一個沾滿血的背包。和自己肩上背的,款式一模一樣。 那里面會有什么呢?柏海上前翻找了一下。 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他越找,笑得越大……寫了凌凌七名字的課本、筆袋、飯盒、兩個蘋果。 ——這個也是凌凌七的書包。 物體擺放的順序,書頁不經心翹起的一小角。一切的一切,完全一致。 ——有兩個凌凌七。 她在這里,死了兩次。 這個讓他難以相信的結論擺在眼前。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曾經看到,她在睡夢中變得半透明。她消失那天,模糊的意識告訴他,她是憑空消失的。 回想到天臺的見面,凌凌七為什么來找他? 他mama那樣的人根本沒有正經的朋友,就算她有,朋友的小孩又怎么可能會在末世拋下家庭,來照顧一個與她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