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將審問江寧虛。”喬執(zhí)笑著，通知了他。

    錚煬帝凝視天師的側(cè)臉，想從他的眼里找出些許他不曾表露的情緒。

    青年笑容溫和，不見一絲的不耐，他臉上甚至有一個笑窩，很深。

    他從來便是這般不慕名利，淡如春風的模樣。只他這樣笑著，就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他的一走半月只是自己的錯覺。

    “好、好……你想的話，交給你審吧，”錚煬帝松了口氣，如回光返照般，心中一暢：“在那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坐一會兒？”

    喬執(zhí)沒應好、沒坐下，但他也沒有走。

    即使不愿意閉眼讓天師離自己而去，錚煬帝最后還是忍不住睡著了，久病的身子破敗得厲害，他已是油盡燈枯之態(tài)。

    噩夢纏身，錚煬帝始終沒有放開天師的袖子，含含糊糊說了胡話。

    立在他榻邊的喬執(zhí)，越聽越是心驚。

    徐錚煬喊了他母親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喬執(zhí)想否定，卻聽得愈發(fā)清晰，后來，他是終于聽清楚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一直到徐錚煬徹底昏睡，他悄聲才離去。

    ——其實是與不是，對喬執(zhí)來說沒有意義。

    ——他的母親早就死了，父親也死了，他沒有兄弟姐妹，他只有龍。

    天氣很冷，按著胸口的時候會覺得皮膚不斷地凹陷下去，心里面空洞得可怕。

    陰冷潮濕的水汽浸入皮囊，刺骨冰涼，喬執(zhí)一步步邁向徐錚煬私設的地牢。

    江寧虛被關在最里的那間，數(shù)道門鎖，重兵看守。

    看到喬執(zhí)，他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雖是地牢，江寧虛所住的那間卻是鋪著綾羅綢緞，擺設物件應有盡有。

    早在錚煬帝將他關進地牢時，江寧虛便知自己所信之人非明智之君。但他沒有想到，喬執(zhí)能來得這么快，他倒是比他想象的更有能力。

    “你敢只身過來找我……”

    盯著喬執(zhí)的臉，江寧虛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龍。”

    那日闖入天命閣抓人，法器對喬執(zhí)毫無反應，所以江寧虛才敢在朝堂上拿法器試他。

    朝堂上的“蘇天師”既能化龍，說明它與天命閣中的，不是同一人。

    天師化龍，他當即被押入大牢，江寧虛是何等聰明之人，有些話，自然是留著沒與錚煬帝說。

    喬執(zhí)皺了皺眉頭：“東西，你是愿意現(xiàn)在交出，還是受刑后交出？”

    江寧虛不慌不忙踱步至他的身旁，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沒有將你們欺君的事揭發(fā)，不是嗎？”

    “不過是給你自己留了個保命的后招罷了。”喬執(zhí)不為所動，語氣中有不加掩飾的鄙夷。

    “保命的后招？我于你，又何嘗不是保命的后招。”

    江寧虛輕笑道：“既然你不是龍，將來未必用不到那個法器，而我是唯一知道使用方法的人。”

    “看來你是選擇，受刑后交出。”

    喬執(zhí)的語調(diào)涼涼的，顯然不愿再浪費時間聽他多言。

    “即便龍選中的人是你，你一旦成王，龍便將飛升。到時候，它可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你予取予求。”

    大型刑具盡數(shù)擺了上來，江寧虛口中不停。

    喬執(zhí)坐在牢房外的官椅上，氣定神閑地抿了杯茶。

    “我半生潛心于龍！接下來我說的話，除了我，沒人能告訴你了！”

    江寧虛被架上刑具，侍衛(wèi)拿布要堵住他的嘴。

    他拼命地晃著腦袋，掙扎的樣子和兇惡的眼神，像極了一只毒蛇。

    “蘇天師！法器現(xiàn)在還是有用的，能讓龍現(xiàn)原形，修為盡失！你若是不愿與我合作，毀了這法器，龍一旦飛升，有了內(nèi)丹，法器便只能暫時鎖龍修為，不能損它根本！你就這樣看著它成仙嗎？你如今的位置是它一手捧上來的，你就不怕將來有一天，它選了別的人作為天子嗎？”

    吵鬧的聲音被嚴嚴實實地堵上了，牢房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當然，只是片刻，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安穩(wěn)。

    喬執(zhí)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不用等待飛升，龍已經(jīng)選擇了別人。

    旁人都不知道，他不開心的時候，下意識有這個動作。——看看自己的手腕。

    那里有一條紅繩啊，他看著它，就想起自己許的愿望。

    那讓他心里好過一點，好像一切都能有個盼頭。

    其實喬執(zhí)知道沒有。

    沒有希望了，他想要的，他是得不到了。

    第33章 烈藥

    秦萬瑾和江前輩會和時, 他正把最后一個人扔向深洞。

    最初那一批受困洞頂?shù)模B帶著趕來救他們的曹冬一行人，都已經(jīng)解決好了。

    “師父。”秦萬瑾走到他身邊，畢恭畢敬地喊了一句。

    江前輩拍拍他的肩，問：“俞守怎么樣了？”

    “事情按我們的計劃進行，”他如實匯報道：“他想起來很多事，身體也出現(xiàn)變化了。”

    江前輩滿意地“嗯”了一聲, 戴好手套，撿起地上一個碎裂成好幾塊的圓形器皿。

    “那就是祭魂？”秦萬瑾從小在師父口中聽到它，卻是第一次見到它真正的模樣。

    照明光打在破碎的器皿上。

    它的表面繪有神秘古樸的花紋, 曾經(jīng)被困在里面的東西被放出來了，花紋也隨之褪去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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