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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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沙崙海岸離開以后,蕭律江和向曜云二人之間的關係正在微妙的變化。 但那份曖昧的情愫還沒來得及發酵完畢,蕭律江傍晚便接到了來自堂姐蕭海琳的電話——他的爸爸中午時從樓梯上摔下來、受了傷。 他爸爸因為多年前的那場車禍留下了后遺癥,導致右腿無法正常行走,走路一直都是一拐一拐的,走樓梯時格外吃力,才會因一時不注意而受傷。 心急如焚的蕭律江也顧不上別的,即使爸爸沒有大礙、無須手術或住院,他仍然立刻收拾行李、搭車回南部老家。 蕭律江的家位于南部一處較為寧靜的村落,距離鎮中心有一小段距離,是一間有三層樓的老舊透天厝。而蕭律江的爸爸便是將住家的一樓前半部分當作店面,以經營雜貨店。 抵達高鐵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由于家里距離高鐵站仍有段距離,蕭律江便只能拜託蕭海琳特地開車過來接他。 即使到了深夜,高鐵站仍然是人來人往的。 蕭律江好不容易才從臨停接送區找到蕭海琳的車子,又怕jiejie臨停過久會影響到其他人,連忙快步衝上車、關上門。 蕭海琳看著兩個月不見的堂弟,悠悠地笑道:「好久不見。有長高嗎?」 蕭律江翻了一個大白眼:「我已經不會長高了。爸還好嗎?」 蕭海琳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叔叔其實還好,只是手腕和腳有點扭到。他一聽說你要回來,就一直碎碎念,說什么車票很貴、來回很浪費時間之類的。」 「搭車只要一個多小時而已,還好啦。」蕭律江乾笑了兩聲,他了解爸爸的個性,即使嘴上會抱怨個幾句,但他心底還是開心的。 「他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挺誠實的,他還叫我幫你準備消夜,因為你沒吃晚餐對吧?」 「是……沒錯啦。」蕭律江連晚餐都沒來得及吃就上了高鐵,一路上肚子也不知咕嚕咕嚕多少回了。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蕭海琳把車停在家門前,讓蕭律江先拿著背包下車,自己則去停車。 蕭律江一手提著自己的后背包,一手正要拉門之時,家里的大門便咻地被打開。 開門的便是蕭律江的爸爸蕭至德,他一見到蕭律江便忍不住抱怨道:「就說你不用回來了。」說完,又伸手想替蕭律江拿手上的包包。 蕭律江趕忙輕輕推回爸爸的手,說道:「爸,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你的手還好嗎?」 蕭至德把自已的手抬起來,上頭纏著護腕與紗布:「扭到而已啦,不用大驚小怪的。」 見爸爸還是挺有精神的,蕭律江稍稍放了心,輕輕搭著爸爸的肩膀、扶他走進室內。 一進門便是數個陳列貨品的櫥柜,最里側則是一個放著簡易收銀機的大辦公桌,以及小型沙發、茶幾與電視,勉強算坐客廳使用。 蕭律江扶著爸爸坐下后,將自己的背包隨意擱在沙發上,自己也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商品,感嘆道:「我好像也太久沒有回來了,餅乾還是一樣這么多啊。」 蕭至德提高了音量,一臉認真的對蕭律江解釋道:「不一樣!我有換別的種類,這附近的小朋友都會跟我推薦他們喜歡吃什么,我都會進他們比較喜歡的飲料、零食,但最近小朋友好像比較不喜歡玩具……」 「現在的小孩子都有智慧型手機了。」蕭律江看著爸爸有些失落,一臉哭笑不得:「你工作辛苦了。」 蕭海琳已經停好了車,一走進室內便看到打鬧中的父子倆,忍不住笑了,不忘叮囑蕭律江:「冰箱有切好的水果,電鍋里有小籠包。」說完后,便到玄關處把鐵門拉下并上鎖。 蕭至德見兩個孩子都平安到家了,便拍拍蕭律江的手背,要他吃完消夜早點睡,隨后便扶著沙發的扶手顫巍巍地站起來,向姐弟倆說了晚安以后便回房睡覺。 姐弟倆陪著蕭至德走回房間后,就一起來到廚房吃宵夜。 蕭海琳說:「叔叔通常九點前就睡了,今天難得熬到是為了等你吧。」 「早就要他先睡了。」蕭律江低聲喃喃道。 「不可能,他固執得很。」蕭海琳兩手一攤、搖搖頭表示無奈:「所以他這么多年來,還是堅持每天都要走到三樓神明廳拜拜。」 自從腿腳不方便以后,蕭至德走樓梯總是特別費力,于是就在蕭海琳的建議之下,改成睡在廚房及雜貨店之間的和室,如此可以免去上下樓梯帶來的困擾。 但是觀念傳統的蕭至德,仍然每天爬樓梯至三樓的神明廳燒香拜拜,即使其他人再怎么勸都沒有用,他始終堅持必須親自為之。 多年過去了,蕭至德也即將從中年步入老年,蕭律江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不是辦法,便提議:「是不是要考慮裝一個樓梯升降椅呢?」 蕭海琳低頭深思:「也是呢……我考慮看看。」 「畢竟每天去看看mama和叔叔,對爸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蕭律江戳著碗里的小籠包,有些無奈地笑了。 蕭至德嘴上不說,姐弟二人仍然很清楚,他把多年的那場交通事故歸責于存活下來的自己。 即使那根本不是他的錯。 沉默了一會,蕭海琳話鋒一轉:「上大學之后的生活還習慣嗎?」 蕭律江老實地說:「很習慣,除了剛開始會認不得路以外。」 「你是和高中同學一起住吧?互相有個照應也挺好的。」 蕭律江又想起向曜云的事,又補充道:「最近一起住的人又多了一個同系的同學,因為很多原因,他現在也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 「欸——?」蕭海琳一手撐在餐桌上、托著臉,一臉賊笑地追問道:「你的好朋友?」 蕭律江頓時眉頭緊鎖,斜眼看著蕭海琳:「就好朋友。」 蕭海琳微笑著不再深究,又問道:「那有沒有別的故事呢?例如喜歡的人?說點八卦讓我這個老人也感受一下青春嘛。」 蕭律江頓時慌張起來:「你問那么多干嘛?而且二十八歲哪算什么老人啊?你給我向全國二十八歲以上的女性道歉。」 蕭海琳一臉不甘心,用手指戳戳蕭律江的手臂:「誰叫你每次打電話都只打給叔叔,也讓我了解一下可愛弟弟的近況嘛,說吧!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我最喜歡這種青澀的戀愛八卦了。」 喜歡的人…… 蕭律江的腦海中逐漸浮出向曜云模糊的身影,頓時臉頰微紅:「那跟你沒有關係啦。」說完,蕭律江逕自把用完的碗盤拿去洗,回避這個話題。 蕭海琳自討沒趣,調侃他道:「你真的很不擅長隱藏呢。」 蕭律江一邊洗碗一邊搖頭嘆道:「請不要再講我了,拜託……你在新學校還好嗎?」 蕭海琳大學時期是念師范大學畢業,在今年才剛調職回家附近的高中擔任輔導老師。 「很好啊。」蕭海琳不假思索地說。 蕭律江一臉訕笑地反調侃回去:「會不會……學生們也覺得你很囉唆?」 聞言,蕭海琳站起身來反駁道:「怎么可能!我對于自己身為教師的能力還是有點自信的,我是個值得被信賴的好老師……吧?」她自己也越說越不確定。 蕭律江把碗盤洗完后,隨手抽了紙巾擦手,走回餐桌旁,用手肘戳了戳蕭海琳:「好啦,你是。」說完,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海琳伸手搭在蕭律江的肩膀上,對著他眨眨眼:「我好歹是輔導老師,如果你想找我談談也是可以的呦。」 蕭律江立刻搖搖頭:「不需要。」說完便撥開蕭海琳的手、對蕭海琳說了聲晚安,便回客廳拿行李、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著蕭律江離去的背影,蕭海琳嘆了口氣:「真是不夠直率呢。」 蕭律江一直都把別人的期待往身上攬,然后將自己的真心往里藏。 蕭海琳回到房間、換上睡衣、從連身鏡中看著自己。 她的手臂、雙腿外側都有數道若隱若痕的疤痕。 這些都是生母留下的傷痕。 在親戚間勸和不勸離的氛圍中,是叔叔支持著她爸爸離婚、單獨監護女兒的。 這些恩情她都銘記于心。 然而,十年前的那一場車禍,卻把這個家砸得稀巴爛、壟罩上一層厚重的陰影。 失去發妻與哥哥的蕭至德,作為當時的駕駛及整場車禍唯一生還的人,陷入了無止盡的自責,就像被抽去了靈魂一般,時常失神發呆,也完全無法笑。 唯獨顧慮著還有兩個孩子,仍然勉強打起精神繼續經營雜貨店。 年僅八歲的蕭律江不太擅長言詞表達,只能每天一放學后就黏在爸爸身邊,把寫好的作業、滿分考卷通通塞到爸爸的面前,試圖用自己的方式,修補爸爸已然喪失的微笑能力。 于是,在那樣的狀態下,蕭律江幾乎都是掛著同一張笑臉,徹底貫徹了何謂打落牙齒和血吞。 蕭律江即使在學校受了委屈,也絕口不提;即使出現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也會假裝自己喜歡爸爸煮的每一道菜……諸如此類的事蹟,族繁不及備載。 他截斷了自我內心外溢的可能、不停壓抑自己,只拿出自己最正向的一面示人。 因為他想見到爸爸的笑容,不想給他多添一絲的麻煩。 即便他也是失去至親的受害者之一。 想到這里,蕭海琳不禁落下了眼淚。 蕭律江的那份堅強作為支撐蕭至德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以外,同時也撐起了半個家。 但于此同時,蕭律江也深深地恐懼著自己的行為讓家人失望、傷心。 蕭海琳深知蕭律江一直在隱藏自己的部分真實狀態,只是顧慮著他的感受,一直不愿意說破。 約一年半之前,在某一個周末假期,蕭海琳碰巧在蕭律江就讀的高中附近與朋友聚餐。 那時,蕭海琳偶然看到了從路邊經過的蕭律江,正與一位男同學十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