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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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要回溯至幾個小時前。 今日本該是球隊的例行練習,但開始練習不久就突然下起了暴雨,以致大家只能就地解散。 他才剛到家門沒有多久,就聽到一震急促的門鈴聲。 然而,通常是不會有人來他的租屋處找他的。 他原來以為是管理員有什么事,便先透過門口的對講機一看,螢幕顯示出的畫面卻讓他頭皮發麻。 門外站著的人不是別人,是他mama——閔依桐,以及她的隨身助理余子葵。 為什么她們找得到這里? 向曜云張大了嘴,正猶豫著要不要假裝不在家時,手機螢幕瞬間亮起,并發出細微的震動聲——是來自mama的電話。 門外的余子葵試圖想勸回閔依桐:「太太,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但閔依桐只是瞪了她一眼,并說:「你還能跟著我到這里就不錯了。」 余子葵與其說是助理,不如說是預防她做出過激行動的保鑣。 前陣子,閔依桐對向曜云的執著程度略有下降。 本以為是她終于認清兒子成年的事實,但事實上,她是瞞著所有人委託徵信社調查兒子的住處。 而今晚,她才剛拿到徵信社的報告,便急急忙忙地出門。余子葵不明白箇中原由,只是按照工作內容跟在她后面。 直到抵達向曜云所住的大廈外時,余子才驚覺閔依桐竟然是要來向曜云的租屋處逮人。 這女人為什么可以執著到如此程度? 余子葵不禁心底發毛。 所幸她在上樓以前,已傳訊息通知向曜云的爸爸,只希望他這個唯一能壓制住閔依桐的人,可以及時從公司趕來。 閔依桐繼續按著門鈴:「曜云,我是mama,我來看你,你在睡覺嗎?」一邊喊著,還不忘持續撥打向曜云的手機。 直覺告訴向曜云千萬不能夠開門,一旦開了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好不容易才開始的獨自生活將會化為烏有。 閔依桐注意到門縫里的燈是亮的,據此推斷向曜云只是不愿開門,瞬間變了臉色,厲聲說道:「你醒著的話就開門!外面雨下這么大,我好不容易來看你,你就要放mama一個人在外面嗎?我衣服都濕了……」 向曜云死死咬住下唇,理智與情感糾結許久,最后還是敗給了閔依桐裝出來的可憐樣。 閔依桐一見門開了,立刻換上了笑容。 而身后的余子葵則是嘆了口氣,她能夠預料倒向曜云會開門,以及接下來將上演的家庭革命。 「媽,你來做什么?」向曜云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還伸手去接過閔依桐手上正在滴水的傘。 閔依桐抬頭望向向曜云,臉上的笑容又再次消失。 「你那頭發是怎么回事?」閔依桐用冷峻的語氣說道。 向曜云心底一涼。 他忘了他早已染成了一頭淺棕色的頭發。 「我想說可以換一個造型。」向曜云盡可能地裝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即便機率渺茫,也仍希望mama能接受。 閔依桐沉著一張臉,對此非常不滿,斥責道:「這是什么流氓才會染的顏色?」 「流氓?」向曜云的笑容凝滯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常的表情,試圖說服閔依桐:「是之前我同學推薦我染的,她自己也有染……」 閔依桐用輕蔑的語氣說道:「你們學校有那么多流氓同學嗎?你們學校是頂尖大學,怎么可能有人染頭發?」 面對這一連串的質疑,向曜云理屈詞窮。 現在即使說出很多同學都染頭發的這種話,她也是不會相信的。 閔依桐繼續指著他的頭發,痛罵道:「弄成這樣就像小混混一樣!明天就去給我染回來!」隨后便從在房內四處走動,一下子翻看他的書柜,一下子翻開他的抽屜。 向曜云沒有回應她剛才的命令,同時再也提不起微笑,只是悄聲問余子葵:「怎么知道我住這里的?」 余子葵只是搖搖頭、看向閔依桐。 向曜云很快就明白過來。 「你找人跟蹤我嗎?」向曜云說話的語氣有些顫抖。 「我只是找人調查一下。」閔依桐的語氣淡然,好似自己這么做是天經地義的。 閔依桐把房內看完一圈后,又繼續走至廁所,不肯放過房內的每一個細枝末節。 余子葵走至向曜云的身邊,輕聲道:「我已經通知向先生了。」 「謝謝。」向曜云嘆了一口氣,抱頭懊悔著自己不開一時心軟放mama進門,現在只希望爸爸快來把她帶走。 余子葵大約是五年前來到向家工作的。 最初看見向曜云的時候,他只有十四歲,青春期才剛拉開序幕,卻已然戒慎恐懼地在過日子。 同學間流行的社群媒體,向曜云即使擁有了帳號,也得把帳號并同密碼一起上繳給閔依桐監管,毫無隱私。 放學時與同學走得近一些,閔依桐就會立刻上前詢問對方的身家背景、成績、興趣等等,更曾打電話到同學家中關切日常生活狀況。 即使向曜云保持著親切有禮的態度,對那些被冒犯的同學不停道歉賠罪,也沒有同學愿意接近他了。 大家只覺得他是有一個詭異mama的怪人。 余子葵側過身,趁著閔依桐不注意時,悄悄對向曜云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家過去發生什么事,但你們總有一天要解決這件事的,否則就是賠上你整個人生。」 向曜云呆呆地望向余子葵,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都做不到真正的切割,但并非是經濟因素,情感才是他真正放不下的部分。 哥哥過世后,他便是拯救母親的一塊浮木。 但浮木,也有被水泡爛的一天。 遠遠地,閔依桐仍然在對這間房子的大小事提出評價。 突然,門鈴聲再次響起,向曜云快跑至門口打開門,門外果然站著向曜云的爸爸——向裕博。 向裕博進門后,直接快步至閔依桐的面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劈頭就是一頓責怪:「你怎么上來的?不是說好了不要來這里的嗎?這里的管理員也太夸張了,竟然放你上樓……」 閔依桐有些心虛,但出于維護自尊,仍然強撐著氣勢反駁:「我是曜云的mama,怎么就不能來?」 向裕博嘆了一口氣:「你根本就是瘋了。」 一聽見他嘴里的瘋字,閔依桐瞬間炸開了脾氣,高聲尖叫道:「我沒有瘋!」 向裕博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兩手撐在膝蓋上,臉上全是疲態:「曜云都成年了,你還怕他怎么樣嗎?」 閔依桐握緊拳頭,指尖嵌進掌心,憤憤地說:「成年?翼廷那個時候不也是成年?他死的時候甚至只有二十歲!」 「不要跟我提翼廷!」向裕博抬起頭來,此時的他是真的被點燃了怒火:「我早就不該讓你帶著小孩去美國!」 他當時抱持著為孩子好的想法,讓妻子帶著三個孩子從小移居美國,自己則留在臺灣賺錢,希望孩子能在國外有更好的未來。 但或許是因為孤身一人在異國照顧三個孩子的壓力太大,閔依桐開始對三個孩子有著異常強烈的掌控慾。 而這份掌控慾,在向翼廷死后得到了昇華,已經到了近乎病態的程度。 「你說的對,如果沒有去美國,翼廷就不會認識那種朋友,也就不會……」閔依桐一邊說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向裕博閉上雙眼,嘆了一口氣,冷冷地說:「如果你沒有管得那么緊,他為什么要逃家?」 聞言,閔依桐頓時漲紅了臉,轉身抱住向曜云的手臂,指著向裕博說:「你看你爸是怎么跟我講話的?我照顧三個小孩這么辛苦,又怪我管太多……我都是為了你好,像你哥哥那個樣子,被壞人洗腦就不好了……」 「我現在也在被你洗腦。」向曜云面無表情地打斷閔依桐的話。 沒有預料到向曜云竟然會反駁自己,閔依桐愣在原地,緊抓向曜云的手也逐漸松開。 而向曜云自己也被自己的話給驚呆了,低著頭不發一語。 閔依桐顫抖地指著向曜云的鼻子,罵道:「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洗腦你?我是你mama耶!我……」 「好了,別說了。」向裕博出聲制止,避免她持續暴走。 「你怕我變成哥哥那個樣子嗎?」向曜云朝著閔依桐一步步走去,死死盯著閔依桐的雙眼,繼續說道:「什么樣子?逃家的樣子?嗑藥的樣子?跳樓的樣子?」 向裕博率先上前拉住向曜云的手臂,制止他再說下去。 「你閉嘴!」閔依桐試圖挽回自己作為母親的權威:「你看你頭發染得這么難看,肯定是被壞朋友帶壞了!」 向曜云伸手摸著自己的頭發,回想起蕭律江說的那句話——「你真的挺適合染淺棕色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語氣盡可能地平靜:「我覺得我頭發染得挺好看的,只有你覺得不好看。」 閔依桐激動之下,上前推了向曜云一把,向曜云向后踉蹌了幾步、撞在墻上,隨后跌坐在地。 向裕博站起身來喝止:「你干什么?」 向曜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閔依桐蹲下身,兩手狠狠抓著向曜云的肩膀:「你就是被那些壞朋友影響了,染頭發就算了,還敢頂嘴……」 見向曜云沒有反應,閔依桐雙手托住他的臉頰,并把他的臉抬起。 向曜云的雙眼布滿血絲,兩條淚痕清晰可見。 閔依桐面對向曜云如此,仍未感到一絲歉意,質問道:「你哭什么?」 向裕博趕緊上前拉開閔依桐,并要余子葵把向曜云扶起來。 閔依桐奮力掙脫向裕博的手,重重地一拳砸在向曜云的胸口。 向曜云仍然是低頭不語,向裕博和余子葵兩人合力,才勉強能攔住歇斯底里的閔依桐。 向裕博低聲說道:「你冷靜一點。」 向曜云用手抹去眼淚,再看著眼前三人,覺得這個場景荒謬得很。 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向曜云略帶沙啞地說:「我不是你養的寵物,所以以后不會再打電話給你,如果你還想和我維持母子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 隨后,向曜云拿起自己的背包,頭也不回地朝玄關走去。 閔依桐見狀,奮力想掙脫向裕博的手,卻怎么樣也掙脫不了,只能對著向曜云的背影吼道:「你說什么?你要去哪里?給我回來!」 向曜云無動于衷,頭也不回地離開。 外頭的大雨仍然未停,向曜云沒有帶傘,失落地走在大雨之中。 現在唯一浮現在他腦海里的,就只有蕭律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