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慢慢關(guān)上，風(fēng)大了起來。

    林凈寧站在門口，神色凝重。

    有樹葉落在肩頭，又被風(fēng)吹落。他一直站到了傍晚，依舊挺直著背，像從前一樣，只有他一個(gè)人，孤獨(dú)筆直的站立，不曾彎腰，不曾后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老爺子房里的燈熄了，林凈寧才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走出了林家。

    他一個(gè)人走在外面街道，點(diǎn)了支煙。

    煙霧繚繞起來的時(shí)候，他隔著夜光看見霓虹燈閃。昨夜也是這樣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不同的是那時(shí)身邊有個(gè)百靈鳥。林凈寧近乎落寞的笑了笑，猛然吸了口煙。

    溫渝的電話就是這時(shí)候打過來的。

    林凈寧正迷著眼抽煙，看到來電，頓了片刻才接起，聽到的是她清爽綿軟的聲音，慢慢的，輕輕的，近乎試探的：“林凈寧？”

    他猝然笑了。

    溫渝松了口氣：“你晚上回來嗎？”

    林凈寧一怔。

    溫渝說：“你這院子還挺好的，我最近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就當(dāng)在你這度假可以嗎，你不著急回來吧？”

    聽這話的意思，像是不盼著他回去。

    林凈寧笑笑：“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溫渝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聲音有些低落，說話的樣子溫和了一些，吸煙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晰，不免擔(dān)心道：“你沒事吧？”

    林凈寧：“沒事。”

    溫渝不信：“真的？”

    林凈寧說：“真的。”

    溫渝：“那你笑一個(gè)我聽聽。”

    林凈寧：“………………”

    溫渝又問：“你現(xiàn)在做什么？”

    林凈寧不答倒問：“你呢？”

    溫渝說：“發(fā)呆。”

    林凈寧笑笑。

    溫渝那時(shí)，正盤著腿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雨，抱著懷里的西瓜，一勺一勺往嘴里喂，輕聲道：“宜城的雨好像下不完。”

    林凈寧只是聽著。

    溫渝說：“你無聊嗎？”

    林凈寧：“還好。”

    “要不我們猜謎吧。”溫渝說。

    她最近是上癮了嗎？林凈寧笑。

    接著便聽見她道：“有一片草地，打一植物。”

    林凈寧：“梅花。”（沒花）

    “又有一片草地。”

    林凈寧：“野梅花。”（也沒花）

    “來了一群羊，打一水果。”

    林凈寧：“草莓。”（草沒）

    “來了一群狼。”

    林凈寧：“楊梅。”（羊沒）

    溫渝：“………………………………”

    林凈寧悶聲笑了起來，溫渝吃癟。嘉興的天這會(huì)兒也有些變化，烏云從北方飄過來，像是要下一場(chǎng)大雨似的。

    溫渝忽然正經(jīng)的叫他：“林凈寧。”

    他抽著煙抬眼。

    聽見溫渝用南方人的那把溫柔的嗓音，輕聲道：“小時(shí)候我爸去世，那時(shí)候以為天都塌了，后來我姐說，爸只是早一點(diǎn)去了天上蓋房子等我們，等以后老了，也會(huì)有大別野住，那樣一想就不害怕了，所以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哪怕是天塌了。”

    林凈寧平靜的聽著，隨即笑了。

    “你笑什么？”溫渝問。

    林凈寧：“我笑了嗎？”

    溫渝：“還不承認(rèn)。”

    林凈寧笑開了。

    溫渝哼了一聲。

    聽見林凈寧揶揄道：“我們是不是得算算賬，上次你不告而別找不到人，這一回好歹我還能讓你打通電話，你說說這筆帳怎么算？”

    溫渝：“……………………”

    空氣中安靜了半刻，便傳來她模糊不清越來越遠(yuǎn)的聲音：“哎呀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林凈寧？好像信號(hào)不好………………喂？喂…………先不說了。”

    隨機(jī)電話掛了。

    林凈寧在這邊哭笑不得，他淡淡的吸了口煙，偏頭看了一眼前面的黑夜，隨著煙霧緩緩散去，目光轉(zhuǎn)而變得溫和起來。

    第30章

    嘉興林家經(jīng)過昨夜一場(chǎng)，算是變了個(gè)小天。老爺子隨口一句“林家以后還是要靠你們兄弟倆”，也是宣稱了林凈寧的地位，給他回林家做好鋪墊。到底當(dāng)年他獨(dú)自出去創(chuàng)業(yè)，不是沒道理的。

    林凈寧那晚睡在酒店，翌日回了林家。

    老爺子已經(jīng)吩咐人備好早點(diǎn)，林凈寧去的很早，家里其他人已經(jīng)坐下了，他拎著十里糕鋪的桂花糕，放在桌上，笑道：“剛好經(jīng)過，買了一盒。”

    周櫻隨即道：“還是凈寧有心，您說是不是啊老爺子？”

    老爺子抬了抬眼，似笑非笑。

    林淮說：“都動(dòng)筷吧。”

    本來就不親密的家庭關(guān)系，在此刻有些多余的尷尬，這樣的畫面似乎是這個(gè)大家族的常態(tài)，都不怎么說，說了也是留三分，不知道真假和情誼。

    林之和道：“昨晚我和周櫻商量了一下，剛好明年在芬蘭那邊有個(gè)項(xiàng)目，可能要待一段日子，這樣正好凈寧回來幫爸爸。”

    老爺子半晌點(diǎn)頭。

    林凈寧看了一眼林之和，聽到周櫻對(duì)老爺子道：“我可是和您立過軍令狀的，今年一定讓您看得到二少爺帶個(gè)女孩子回林家，就看凈寧給不給嫂子這個(gè)面子。”

    周櫻這一招玩的好。

    林凈寧玩味笑了：“大嫂這么上心，凈寧豈敢不從。”

    周櫻很快回道：“那我可當(dāng)真了啊，改天去宜城你可別推著不見，這一回爸媽和老爺子作證，我可要告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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