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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溫渝走遠,江橋道:“老板,走嗎?” 江橋沒有認出來溫渝。 林凈寧也不提醒,只是道:“去楊慎那。” 車子轉而朝右開去,林凈寧在那一刻側了一下頭,目光所及之處,那個纖瘦的身影已經一瘸一拐的走遠,他忽然起了一點惻隱之心。 江橋見他此刻挺放松,便道:“您心情似乎不錯。” 林凈寧抬眼:“有嗎?” 江橋笑:“看得出來。” 林凈寧玩著手里的打火機,道:“別是想笑我頭一回在一個小姑娘那兒吃了回閉門羹?人家還以為我有什么齷齪心思。” “我哪兒敢呢。” 林凈寧想起剛才那場景,笑了笑。 江橋膽子肥了一些,道:“您身邊也該有個人了。” 林凈寧目光晦暗不明。 江橋又道:“前兩天太太還打電話來問您行程,我沒敢說明天回嘉興出差,這一遭我看您躲不過,還不如主動出擊,身邊有個人的話,周副總也不會明里暗里催了。” 林凈寧笑哼:“你以為真那么簡單?” 江橋車速放緩,看了一眼后視鏡。 深宅大院的事兒,沒有表面那樣風平浪靜。老爺子如今身體每況愈下,林家每一雙眼睛都盯著,看似溫和平靜,暗地里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更何況周櫻這個人,對他存有戒心。 林凈寧話音一轉,道:“春林那邊的事你別跟了,有什么問題讓他直接找我,最近有的熱鬧看了。” 深夜的宜城風光流轉,也是極為熱鬧。 到楊慎的場子那時,里面似乎還有些吵嚷。林凈寧是從偏門進去的,那兒僻靜人少,通常不對外人開放。晚上宜城大學那場飯局,林凈寧很少動筷子,喝了點酒,這會兒倒是有些餓了。他一個人待在包廂,吃了點小菜。 楊慎是過了半個小時才進來的。 那是一臉的晦氣,悶聲喝了幾大杯酒,往沙發上一靠,像癱軟了似的,看著林凈寧,有氣無力道:“可累死我了。” 林凈寧此刻抽著煙,煙霧里瞇起眼。 “我說少爺,給一根唄。” 林凈寧扔過去一支煙,問:“那事兒還沒處理好?” 前段時間楊慎這招了一個女侍者,說好的可以坐臺,結果后來反悔了,讓楊慎丟了一大面子,本來以為這事就過去了,結果那女的一親哥在警察局,現在動不動就過來這檢查,整個成了一清吧,失了不少生意。 林凈寧:“怎么說你也是宜城一大地主,怕成這樣?” 楊慎苦笑:“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惹什么不好,別惹警察叔叔。兄弟我這回算是趟了渾水,要天高海闊不倒騰一陣子,也得換條河。” “有這么嚴重?” 楊慎嘆了口氣。 林凈寧沉默了片刻,問:“什么來頭?” “就宜城大學一學生。” 林凈寧不是什么會憐香惜玉的人,他風輕云淡的抽了一口煙,給了楊慎一句話:“解鈴還須系鈴人。” 楊慎忽而一恍然:“少爺就是少爺。” 林凈寧慵懶一笑。 楊慎把煙點燃,才緩緩開口:“聽江橋說你今天去了趟宜城大學?顧世真可不是個省事的,沒少讓你破費吧。” 林凈寧輕笑一聲,有意無意道:“嚴叔回來了。” 楊慎驚訝的“啊,不是吧”了一聲,謹慎的開口:“他不是一直在國外生活嗎,怎么會突然回來,別是因為——駱佳薇吧?” 林凈寧沒吭聲。 在楊慎的認知里,駱佳薇不算是個多善良的女人,應該說很有野心,那時候眼里也只有前途。通過林凈寧認識李恪嚴這一招,也只有她做得出來。曾經有一段時間,駱佳薇算是林凈寧心里的一根刺,沒人敢提。 楊慎還記得十六歲的林凈寧。 那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是清爽少年,但眼底總有那么一點憂郁。早些年林之和結婚,楊慎和一幫狐朋狗友大鬧洞房,林家長輩坐在上堂,一鐵哥們看著林太太對楊慎悄聲道:“你還別說,兒子隨母,這二少爺和林太太看著不怎么像啊。” 楊慎苦笑,可不是嗎,又不是親的。 這事知道的人很少,林家藏得也深。 倒是林母,知書達理的大家族出來的,沒什么壞心思,對林凈寧很好,只是不知道心底是否會介意這是林淮和別人生的兒子。但老爺子很疼他,到底打小就帶在身邊。 楊慎曾經見過林凈寧的親生母親。 那是一個特別溫柔的女人,楊慎在宜城大學的教授公告欄上見過那個名字,許詩雅。十六年前在宜城大學教文學史,當時最得意的學生就是駱佳薇,有小詩雅之稱。林凈寧后來知道身世從嘉興跑過去,聽過幾堂課,沒人知道他是林家二少爺。或許是母子連心,這個年輕教授對他總是格外關照。 年少輕狂的時候,做事總是不計后果的。 如果說林凈寧對駱佳薇什么感情,大概最初的接近也不是那么真情實意,又或許駱佳薇早看清了這一點,更何況那時林凈寧的身份不過是個沒什么背景的普通學生。 那一年還是千禧年,是中國展望與轉變的一年。 林淮的老朋友李恪嚴來宜城大學做演講,林凈寧帶駱佳薇去聽,借此而識,駱佳薇第二年便遠走他鄉出了國,這個女人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