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陛下來娘娘這里的時間也多了，一切都在往好方向發(fā)展，娘娘也該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堇竹勸道。

    “本宮知道。”皇后看著江苓送來的長勢良好的花，露出一個溫柔笑容。

    崇明帝聽說了江苓要辦學(xué)堂的事，也可以說，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

    大啟歷任皇帝都有心減少世家的影響力，從大力推崇科舉便能看出，但世家扎根多年，底蘊豐厚，并不是輕易能解決的，不然也不至于發(fā)展這么多年，世家依然隱隱勝一籌。

    “小苓怎么想到要辦學(xué)堂？”崇明帝其實懷疑，是不是太子想借這件事做什么，但他派人去查了，太子并沒有插手太多，主要負(fù)責(zé)的是江苓。

    “我之前和殿下去看蹴鞠賽，意外救了青夏蹴鞠隊的隊長，知道了他們收養(yǎng)孤女和無依無靠女子的事，這些女孩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踢蹴鞠，青夏的隊長有心讓她們多學(xué)點技能，將來好養(yǎng)活自己，可是青夏能力有限，我覺得，我可以幫一點忙。”

    江苓說的，基本與崇明帝查到的吻合，崇明帝敲了敲桌子，第一次在江苓面前露出威儀神色：“你打算怎么做？”

    “之前和賢妃娘娘聊過，后來也找母后聊過，我打算請一批到了出宮年紀(jì)的宮女去照顧她們，這些宮女里有識字的、會刺繡的……這些都可以教給那些女孩，學(xué)會一些傍身技能，總不會錯。”

    被崇明帝叫來前，蕭晟昀對江苓說過，崇明帝可能會找他問一些問題，讓他如實說，但不要說出未來收百姓孩子入學(xué)堂的事。

    “只要父皇想，苓兒做的事瞞不住他，不如不瞞，大大方方說出來，有哪些困難，苓兒可以讓父皇幫忙，他喜歡你，不會不答應(yīng)。”

    對掌權(quán)者來說，教一些小姑娘生活技能，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些女孩好可憐的，”江苓仰頭，看著坐在上方的崇明帝，“她們被遺棄，如果不是遇到了青夏，說不定活不下來，她們和我一樣，沒有父母，只有自己，我有幸得了陛下和殿下的愛護(hù)，便想將這份愛護(hù)分出去一點，至少讓她們能安穩(wěn)活下去。”

    江苓語氣真切，他做這一切，是因為那些孩子讓他想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崇明帝知道他過去在江家的遭遇，不再懷疑什么，神色緩和下來。

    崇明帝相信自己的眼光，江苓句句真切，說出的事與他查到的沒有出入，“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既然如此，便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朕說。”

    “謝謝父皇，如果我以后有事來找父皇幫忙，希望父皇不要嫌我麻煩。”

    回到東宮，范公公和清瑤一臉急色迎上來。

    “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

    江苓突然被皇帝身邊的錢公公請過去，這還是他來東宮后第一次發(fā)生這樣的事，偏偏太子出宮辦事去了，范公公急的六神無主，江苓前腳剛走，后腳就找了人出宮稟告太子。

    太子有多看重江苓他們有目共睹，萬一江苓在他不在的時候出了事……

    他們無法想象會有什么后果。

    “公子總算回來了，殿下馬上就回宮了。”

    “殿下不是說要出宮一整天嗎？”江苓疑惑。

    如果他沒記錯，今天早上，蕭晟昀離開前，把他從睡眠中親醒了，江苓迷迷糊糊被他抱著親了好一會兒。

    “孤今天可能要在外面待一天。”

    耳垂被人含住，牙尖碾磨，凡被吻過的地方，皆留下一串濡濕痕跡。

    “殿下，我困……”江苓用手去推男人。

    因為困意，少年聲音軟乎乎的。

    蕭晟昀放開耳垂，吻落在頸側(cè)，“還記得孤之前與你說的嗎，父皇今日可能會召見你，如果他問起學(xué)堂的事，你如實說。”

    “我知道了，你放開我，我想睡覺。”

    男人無奈笑了一聲：“還說要天天黏著孤，小騙子。”

    這么清晰的記憶，總不可能他是在做夢。

    “這……”范公公遲疑了一瞬，“您被請走后，奴不放心，讓人去宮外找殿下了。”

    “殿下可能是故意被支開的，”江苓稍一想，便想通關(guān)竅，“皇上想單獨見我，問一些問題，可能覺得有殿下在，我不會說實話。”

    蕭晟昀也是知道這點，才會在早上叫醒他，雖然叫醒的方式……

    江苓突然發(fā)現(xiàn)，這次從行宮回來，蕭晟昀越來越喜歡親親他，抱抱他了，以前他為了吸取更多龍氣，想親一親，抱一抱，十次有八次蕭晟昀會避開，現(xiàn)在都不用他主動想辦法，就能得到大把龍氣。

    “再派人去告訴殿下一聲吧，說我已經(jīng)回東宮了，沒什么事，讓他不用擔(dān)心。”江苓道。

    “是。”

    范公公下去吩咐。

    蕭晟昀回來的時間比預(yù)計早，天色未暗，江苓剛用完晚膳，在院子里遛彎，眼睛突然被捂住。

    “殿下，你做什么？”感受到身后傳來的熟悉溫度，江苓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蕭晟昀松開手，語氣含笑：“苓兒怎么一點都不意外？”

    江苓轉(zhuǎn)身：“只有小孩子喜歡玩這樣的把戲，殿下好幼稚。”

    在少年額頭印下一個吻，蕭晟昀用下巴蹭了蹭他。

    “殿下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親我了，”江苓語氣狡黠，“殿下還記不記得，以前我想親你，你都不肯答應(yīng)的事？”

    “是不是現(xiàn)在才發(fā)覺，我很好親？”

    第70章

    蕭晟昀已經(jīng)習(xí)慣江苓偶爾冒出的直白大膽話了,親昵貼過來：“以前是孤的不是，苓兒不要怪罪。”

    江苓大度表示：“我知道，殿下以前是害羞,我不會怪罪你的。”

    江苓勾住蕭晟昀脖子，主動與他交換了一個吻：“殿下怎么知道,今天皇上會找我？”

    兩人離得很近，江苓幾乎是貼著蕭晟昀耳朵說出的這句話,呼出熱氣盡數(shù)灑在男人耳際。

    蕭晟昀側(cè)了側(cè)頭,輕啄少年耳下柔嫩肌膚：“父皇這幾天動作不斷，今天又找了理由支開孤,想必是打算做什么。”

    他出宮辦事，是崇明帝清早下的命令，不然他也不需要一大早將江苓鬧起來。

    “這一次算不算在皇上那過了明路？”江苓與蕭晟昀說了去崇明帝那之后發(fā)生的事。

    “是,苓兒可以開始著手準(zhǔn)備開學(xué)事宜了。”

    賢妃知道后,將精心挑選出的八名宮人送來,皇后也送了八人過來，江苓讓她們先去學(xué)堂，熟悉一下環(huán)境。

    這次只是讓青夏的孩子入學(xué)，人數(shù)不算多，這些孩子里不僅有京城的,還有許多是青夏去其他地方比賽救回來的。

    半夜。

    崇明帝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喘氣。

    錢公公忙上前：“陛下……”

    崇明帝擺擺手：“朕沒事，太醫(yī)開的安神藥，給朕端來。”

    錢公公去給崇明帝端藥。

    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錢公公做起來很熟練。

    一碗安神藥下肚,崇明帝狂跳的心漸漸恢復(fù)平靜。

    回憶起夢中的景象,大片血色在雨中散開,殘肢斷節(jié)鋪滿地面，枯枝敗落，頭頂血月映得整個世界都被糊了一層血光。

    冷汗不自覺流下，崇明帝扶著額頭，目光晦暗。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夢里的場景讓他情不自禁想起十五年前大肆屠殺浮世教教徒的事，回京之后，他頻頻做起這樣的夢，起初，在皇后那里情況還好點，后來，無論他在哪個地方入睡，只要睡著，必定陷入夢魘。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

    即使醒來，仿佛還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陛下，還是頭疼嗎？要不要請?zhí)t(yī)？”錢公公面露急色。

    “不用，你守在這里，朕明天要出宮一趟。”

    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該答應(yīng)千蕪大師離開，崇明帝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這種夢魘，太醫(yī)院的人束手無策，能解決的，只有千蕪大師。

    江苓和蕭晟昀出宮去看了改造后的學(xué)堂，杜知夏帶著孩子們來參觀。

    “好久沒見到江哥哥了，江哥哥以后會來找我們玩嗎？”

    看到江苓，孩子們紛紛圍上來，仰著頭，像一朵朵朝陽而生的花。

    “她們很想江公子，”杜知夏笑著開口，“每日都念叨呢。”

    “會的，”江苓蹲下來，取出帶來的零嘴分下去，“以后你們在這里學(xué)習(xí)，有哪里覺得不舒服的可以和我說。”

    “這里好大好漂亮，我們以后真的能和那些官家少爺小姐一樣，讀書識字嗎？”說話的小女孩眸中充滿期待。

    “當(dāng)然可以。”

    江苓和孩子們玩了一會，注意到站在杜知夏身邊的陌生女子，女子容貌清麗，即使穿著樸素也難掩一身氣度，江苓很肯定，沒在青夏見過她。

    “這是……”

    “江公子，我是來自薦的，聽說這里辦學(xué)堂，我想來自薦當(dāng)夫子。”女子主動開口。

    江苓與蕭晟昀對視一眼，與女子換了個地方聊。

    “民女張時予，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

    “不必多禮，你是張時勉的堂姐？”張時予這個名字，讓江苓第一時間想到張時勉。

    張時予不奇怪江苓知道她的身份，她有意來當(dāng)夫子的事，通過張時勉透露給東宮過。

    “這里教給孩子們的都是一些啟蒙知識，你來當(dāng)夫子，會不會覺得有些大材小用？”江苓真心這么覺得，蕭晟昀和他詳細(xì)說過張家的事，張時予來這里，相當(dāng)于一名學(xué)者去幼兒園教小朋友。

    沒想到江苓會說出這樣的話，張時予笑了笑：“我怎么會這般想？學(xué)識這種東西，待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我只是為了將學(xué)到的東西傳播出去，略盡綿薄之力。”

    江苓與她聊了一會，發(fā)現(xiàn)她是很認(rèn)真對待這件事，沒因為要教導(dǎo)的是一群沒開蒙過的小孩子而態(tài)度敷衍，她甚至列出了簡易教學(xué)計劃，專業(yè)人士出手，比江苓設(shè)想的更完善。

    張時予侃侃而談，自信模樣像是發(fā)著光，江苓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件事定下后，江苓正式將張時予介紹給青夏的孩子們認(rèn)識，對于這個即將成為她們夫子的女子，孩子們都很好奇，圍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江苓觀察了一會。

    張時予完全沒有不耐煩，對于孩子們提出的問題，再天馬行空，她都會溫和回答。

    “殿下，我覺得她很好。”江苓靠在蕭晟昀身上，刺眼陽光下，微微瞇起眼。

    張時予來，只代表自己，不代表張家，江苓也沒有大肆宣揚這件事的意思，對江苓，對青夏的人來說，張時予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張家人。

    “這種感覺很奇妙，”結(jié)束一天行程，張時予回到張家，與張時勉說，“在那里，我的第一身份不是張家人，而是我自己。”

    身為張家人，不論在哪個地方，他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張家，張家給了他們榮耀，他們也無法剝離張家?guī)淼挠绊憽?/br>
    張時予上手學(xué)堂的事后，需要江苓做的事更少了，他將選出來的宮人送到學(xué)堂，具體怎么安排，全看張時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