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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渡劫(NP)在線閱讀 - 28改變命運的抉擇

28改變命運的抉擇

    “啊——”

    謝秋靈的身體急速墜落,耳邊呼嘯著風聲,和她驚呼的回聲。

    景色流星一樣在她眼前飛快退去,眼睛被風吹得生疼,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覺得這洞極大、極深。

    下墜的速度一直在加快,衣服快要被風刮爛,心臟都仿佛要被擠碎。

    不知墜了多久,她努力睜眼去看,才隱隱看到洞低似有燈火乍明乍滅,映出紅紅黃黃一片。

    她本能的恐懼起來,四肢無力的展開,試圖抓住點什么。

    可四周空空蕩蕩,什么都沒得抓。

    快墜落到底,眼見著就要摔個稀巴爛,二黃猛地勾住了她的腳踝。

    “啊——”她頓時像一只鐘擺一樣,懸吊在空中,搖過來搖過去。

    心臟猛烈的跳動,她驚魂甫定,大口大口的喘氣。

    平復了一陣后,她在空中穩住了身形,一個挺身,雙手纏住二黃,蕩至一側的懸崖峭壁,攀上了高處一塊平展的棧道。

    “二、黃——你、差點害死我!”她喘著氣,拍撫著胸口怒嗔道。

    “咻咻~”二黃扒在墻上朝她調皮的咧嘴憨笑。

    謝秋靈回瞪了它一眼。

    二黃做錯了事一樣耷拉著耳朵爬到她身邊,變成了個躺椅,戳了戳她的屁股,示意她坐下來休息會。

    謝秋靈扭頭不理,它又搖身一變,身軀平展成了一套黑色茶具,四條短腿立成了桌腳,尾巴伸長,現場表演起了高超的烹茶技藝,恭敬的向她遞上茶水。

    “……”謝秋靈哭笑不得,自也不好拂了它的意,隨即接過了茶杯,與它重修于好:“客氣了,老哥。”

    二黃的狗頭從座椅的扶手探出,往她的掌心里蹭了蹭以示親昵。

    她小歇了一會,便站起了身,極目望去,驚詫這小小書柜中竟有如此洞天。

    整個空間呈現為立方體,極其大的立方體。

    她粗略目測了一下,這一邊竟足足有一萬丈。

    一顆顆明珠整齊的鑲嵌在崖壁上,如同萬點繁星,閃爍著燦燦銀輝,照的四周如同白晝。

    幽幽白光中,映射出那天幕一樣寬闊的六個面之色澤,上下為磚紅,左右為杏黃,前后為深海藍。

    離謝秋靈最近的一面是藍色的。她走近了些,覺得那純色的墻壁忽的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原是斑駁陸離深淺不同的藍色,待走到了崖壁跟前才看清,那壁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擺放著的竟全是——

    書籍。

    書山書海無窮無盡,延綿到深處,數量少說也有億萬。

    “這些都是帝姬的藏書?”謝秋靈心生好奇,“你帶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讓我看書?”

    二黃使勁點頭。

    謝秋靈驚異,開始了探索。

    二黃跟著變成了一架旋梯,送謝秋靈去她想去的地方。

    很快,她琢磨出了這里的門道。

    在這里,她的手指竟可以自由控制這巨大墻幕旋轉,她每點一面墻,立方體便會轉動,那面墻便會豎直的面向她,而她每點一本書,墻壁內部也將流動起來,把那本書送至她面前。

    這六面墻也有自己的名字,紅色名為“記憶”,黃色名為“想象”,藍色名為“理智”。

    紅色的“記憶”墻上所列藏書都為歷史著作,按照不同宇宙星系劃分,先知、歷史、文明發展歷程應有盡有。

    黃色的“想象”墻上,收錄的是各個星系的詩歌、小說、音樂、繪畫、雕塑等書籍。

    而在藍色的“理智”墻中擺放著的,則統歸于哲學范疇,包括“人的科學”與“自然的科學”兩類,“人的科學”細分為邏輯與道德,而“自然的科學”囊括盡了包括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等大大小小的自然科學學科書籍。[1]

    立方體一共六個面,分別簡稱為紅一黃二藍三,以及紅四黃五藍六,一到三為帝姬出生前的書籍,四到六則是帝姬出生后的書籍。

    她隨手挑了幾本翻看。

    絕大多數書籍的文字她都不認識,而她能看懂的,書中所言,也大多令她晦澀難懂,好在她總能看到帝姬在一旁的筆記。

    人說字如其人,帝姬的字跡工整娟秀如刻,筆精墨妙,字體結構極是講究,每個字體都是一筆一劃寫成的,筆鋒毫不松懈入木三分。

    從這點可以看出帝姬是一個治學極嚴謹、一絲不茍之人。

    她按照著作寫成的時間順序,一本接著一本快速翻閱著。

    一開始,她還不以為意;

    半刻鐘過后,她覺得不太簡單;

    過了大半天后,她徹徹底底震驚了。

    她嘗試了數千次,在這里,隨機挑選出一本書,居然都能看到帝姬的筆記!

    “二黃,這里有百億本書,帝姬不會都看過吧!?”

    二黃吐著舌頭憨笑點頭。

    謝秋靈不敢置信,帝姬掌握的語言光她看到便有千種,一到三號墻上,每一本書籍上,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心得體會,圈畫著各種符號;字里行間,凝聚著她的心血和抱負……就比如單一本名為卡爾·馬克思的人寫的《資本論》,帝姬就寫了足足有一百萬字的注釋。

    帝姬思考世界的角度與常人不同。世人普遍認為世界本源是神秘不可知的,而帝姬卻認為一切的本質都是“物質”。帝姬掌握并發展了一門探知描繪物質的“仙術”,名為“科學”。以這門仙術為基,她能創造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物,進而徹底革新了天界。

    帝姬除了用她的理論撰寫過《天機原理》之外,幾乎在所有知識領域中,她發表的論著都被世人視為權威與真理。

    于是在四到六號墻上,那些書籍都在不約而同的研究論證她的思想。

    而帝姬每一本都會耐心評閱,仿佛夫子批改學生作業。

    這么多的書,這么浩大的工程量,一個人要花多少時間和多大的耐心才能完成?

    她很快明白了司馬明嵐如此沉迷帝姬的原因。

    她并不是一個單純以美貌悅人的女子,她極度博學多識,思想極具說服力,程度甚至超出了謝秋靈的想象。

    謝秋靈本以為,淵博至此的人,會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可她沒有在帝姬的筆記中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傲慢與不屑。

    相反,她感覺帝姬是一個十分謙遜的、親和的、溫柔、甚至慈悲的女子。

    當人們認為自己是正確的,而他人不同意自己意見時,人們總是會用憤怒的、鄙視的、嘲笑的態度批評指責壓迫他人,以試圖達到說服他人的目的。

    連謝秋靈自己也是這樣的,她容易對人失去耐心。

    可帝姬不是。

    她不輕易談論是非。

    有人長篇大論的諷刺她的著作,即使他人的看法鄙陋淺薄,或者誤解了她的看法,帝姬的評論中也沒有表露絲毫不屑或憤怒,在文藝領域,她甚至不與他人辯解。

    而在自然科學學科的著作中,他人出現了理論錯誤,她也總是先找到對方言論的可取合理之處,肯定一番,然后耐心并且客觀的點評著這些觀點。

    謝秋靈感到她尊重每一個人,無論尊卑還是貴賤,博學還是無知。

    舉世譽而不加勸,舉世非而不加沮。這樣一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很難不被人喜歡。

    謝秋靈從前只佩服夫子一個,她以為她的夫子是天下最智慧最博學的人了,可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望著這浩瀚書海,只覺得自己在這位女子面前,卑微淺薄暴露無遺,如螻蟻般渺小。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夫唯不可識,  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若冰之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渾兮,其若濁。”謝秋靈不禁念出了《老子》中這段話。

    她覺得帝姬已然達到這種境界。

    可是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人怎么成為了眾人口中“惡人”的呢?

    謝秋靈在名為“記憶-四”的那面紅墻上翻閱,想了解帝姬的生平事跡。

    檢索了大半天,她只找到一本《帝姬傳》,作者居然是司馬明嵐的父親司馬象。

    在天書里,司馬象在天道宗重建后重病纏身,早早去世了。司馬明嵐十分孝順,每年都會為他舉行盛大的祭奠儀式。

    司馬象曾是儒修大能,他的詩書畫作也在修真界廣為流傳。

    謝秋靈覺得他應當是滿腹經綸的,誰知這本書一翻開,帝姬的事跡一個沒講,通篇竟都是“婊子、賤貨、變態  、邪教頭子”之類不堪入目、粗鄙又漫無目的辱罵。

    謝秋靈看的眉頭緊皺,尷尬非常,總覺得這樣不明所以又毫無論點的指責似乎不太有說服力。

    這本書也只得到了帝姬一句評論:“詞匯豐富,感情真實而充沛。”

    一旁的二黃倒是氣的全身毛都炸開了,鼻中發出威嚇聲,猛地撲了上來,一口將這書從謝秋靈手中奪了去,怒而撕碎。

    “……二黃,你。”

    二黃伸著兩只前爪頗為費勁的示意:[這些都是垃圾,想了解真正的她,跟二黃來。]

    謝秋靈眨了眨眼睛,她發現二黃說話似乎比之前通順了,以前她只當二黃是司馬明嵐的老狗,一直不明白它為何對自己這么客氣,今天才發現,原來它和她一樣,都是臥底。

    二黃載著她來到了“理智-三”的最中央。那里帝姬專門鑿開了一個十米長寬的洞,洞中墻壁上雕刻裝飾滿了古樸神秘的花紋,足以說明帝姬對其中供奉之書的重視程度。

    洞中央的雕花書臺上只擺放了一本書。

    這本書正是《β的日記》。

    在外頭書柜中,這本書也就是巴掌大小,可在這里,它有六十寸長,三十寸寬。

    謝秋靈試圖搬動它,發現這本書很重,像是石頭做的一樣。

    在二黃的幫助下,她翻開了第一頁。

    只見扉頁上帝姬用金色的小楷寫著:

    “魔鬼是存在本體的中間地帶,是所有深度與高度的否定,是永恒的平面,永恒的鄙俗。”[2]

    這本書一共有七章,一章比一章篇幅短,而且每一章都是用不同的符號寫成,第一章是她認識的漢字,第二章是和《天機原理》一樣,用“0”和“1”寫成,第三章是用幾何符號寫成,第四章則是一些蝌蚪符號……后面符號越來越抽象越來越復雜,到了最后一章,只有一頁,而那張紙上畫著的乍一看過去,像是小孩子隨手涂鴉的一些無序而雜亂的線條。

    除了第七章上沒有帝姬的筆記,其他六章上,帝姬都用同樣的符號語言密密麻麻的回應著,就仿佛……她在跟這本書的作者在進行著某種神秘的交流。

    謝秋靈只能讀懂第一章,于是她一目十行的掃過了。

    這是一本名叫β的人寫的日記。

    謝秋靈從細節上判斷出她大概是個深陷牢獄的女子。

    β沒有說自己姓甚名誰,從何而來,要到哪里去,她只是日復一日記錄著她對世界的看法。

    厭世、冷漠、不屑一顧。

    β的字里行間充滿著世間的消極情緒。

    而她的每一條日記后面都跟著帝姬的評論。

    謝秋靈起初也不知道β和帝姬是什么關系。

    可越往后看,謝秋靈的眉頭越皺。

    她發覺,帝姬在讀這本書的時候,身體似乎出了問題,她的字跡不再穩健,不再一絲不茍,甚至,她能感到她寫字的時候手在發抖。

    連帶著,帝姬那些被極致理智隱藏起來的真實情緒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一炷香后,她嘆息著搖了搖頭。

    “我明白為什么司馬象只是通篇辱罵,而不提任何論點了。因為他知道帝姬這人,做什么都仿佛能找到正當理由,黑的能讓你覺得是白的,白的能被她說成黑的,即使她殺了你全家,她也能說服你原諒她。”

    司馬象知道辯論不過她,所以干脆只一通亂罵發泄情緒。

    二黃愉快的搖起尾巴,表示很贊同。

    謝秋靈瞥著同樣無底線支持帝姬的二黃,想起司馬明嵐的話,似乎所有跟帝姬接觸過的人,都被她蠱惑了呢。

    “我很好奇,這么強大、這么可怕的一個人,司馬明嵐是怎么殺死她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她轉頭問向二黃。

    二黃這時傲嬌的揚起了狗頭:[二黃是只笨狗狗,說不清楚,靈兒要自己到外頭找答案。]

    “外頭?”

    說著,二黃變成了一只撬棍,對著這本厚厚的日記下緣一攫。

    轟的一聲,這日記立了起來。

    謝秋靈繞到它的背部。

    這書的背部……竟是乾坤袋里那扇機關門!

    此時,門上刻著些蜿蜒曲折的神秘畫符已被染成了鮮紅色,正在飛速的轉動起來,門的中央隱隱現出了一個血紅色的等腰三角形,里面畫有一只眼睛,只是那眼珠子中沒有畫瞳孔。

    [去不去?一切的解答都在門外。]二黃有了上次惹惱她的經驗,這次事先詢問她的建議,[只不過,靈兒此行不會再有回頭路。]

    它神秘又狡猾的咧嘴笑了起來。

    二黃說話終于利索了,謝秋靈這下也開始重視它對她的召喚,她終于明白了,它一直以來說的“私奔”是何意:“你說的門外,該不會是天界吧?”

    二黃使勁點頭搖尾巴,為她終于明白了自己,愉快的在地上轉起了圈圈。

    “一旦出去,就不能再回來了?”

    [是的,這門只能出不能入,并且,外頭很危險,靈兒隨時可能會死。]

    “既然這么危險,我為何還要出去?”

    [可繼續呆在這里也好不到哪去。總之,靈兒需要慎重選擇。]

    謝秋靈頓了頓,淡淡垂下了眼眸。

    這個問題確實難以抉擇。

    若她此時離開,手頭一大堆爛攤子怎么辦?紅谷誰來主持大局?但是另一方面,帝姬的神秘、司馬明嵐等人的死而復生已在警示她,世界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的多,繼續坐井觀天怕是只會令她的處境更加艱難危險。若她尚不能自保,何以安部下?

    她必須有所取舍。

    正在她猶豫之際,突然。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陣轟隆隆的巨響恐持續從頭頂傳來,只見頭頂四周的書墻上空間扭曲,出現一個一個凹陷的大坑,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敲擊穹廬!

    五顏六色的圖書帶著灰塵流星般簌簌而下,地面劇烈震動,謝秋靈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這是什么?”她睜大了眼睛。

    [不好,是天機在巡邏!它大概發現靈兒異常了!靈兒要快點做決定,離開或者回去。離開,因為時空鐘慢效應,天機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我們還有逃離的時間;回去的話,修正了時間線,現在也驚動不了它,但要是再晚一點,事情就不好辦了!]二黃催促道。

    她依然難以抉擇,索性干脆拿出了一顆骰子一拋,擲得了一個六點,于是,她往后翻了眼前這本石頭日記六頁。

    這頁上,帝姬用金色小字整齊地批注著貝塔的故事:“不是正義必勝,是勝利的才是正義。”

    她眨了眨眼,當即做下了決定,澹澹道:“先人祖祖輩輩求仙問道,不就是為了飛升天界?既然我得了這大好機會,為何不去?先去這更廣闊的天地,尋得了更高的際遇,再想回來的辦法也不遲。”

    [聰明。]

    它想,雖然她此時意識不到外頭有什么在等著她,可是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知道,這次選擇對她的人生來說有多重要了。

    它不再多言,只是搖身一變,化作一塊花紋復雜的圓形黑色玉佩,正正好好卡進了門上那眼睛的眼珠子中。

    神秘的畫符在一瞬間發出金色的閃耀光芒,倏地向眼珠中央流去。

    周圍書架上的書開始震動,謝秋靈隱隱聽到這門外低沉的轟隆隆聲,金屬撞擊相碰的叮叮聲,齒輪咬接傳動的軋軋聲交織在一片,越來越清晰。

    二黃將身軀一扭。

    “叮——”門開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封閉了五邊、有兩人長寬高的“紅木盒子”。

    二黃從門上蹦了下來,戳了戳她的小腿,謝秋靈心懷忐忑的走了進去,二黃變回了鎖鏈跟著她一起,纏上她的腰肢。

    砰的一聲,機關門重重合上。

    她緊貼上木頭盒子的墻壁,警惕的站著。這木質盒子四周墻壁同樣雕著古香古色的神秘花紋,面前的門楣上掛了一塊銅板,上面篆書寫成的數字從“零”到“拾捌”依次排布。

    盒子晃動了幾下,開始向上運動,沒過一會,又停了下來。

    “負一七層,到了。”盒子頂部突然傳來沒有感情起伏的女聲。

    門開了,走進來了兩個男人,衣著款式大致跟她相同,不一樣的是,他們的錦衣袖袍散發著金屬光澤,他們的胳膊,半邊腦袋也都是金屬做的。

    謝秋靈瞥向門外,看到外頭血濛濛的背景中,空間中密密麻麻整整齊齊排布著的都是黑色的……棺材。

    這兩個人看都沒看謝秋靈一眼,其中一個按了一下銅板上的“零”字。

    “負十六層,到了。”

    門又開了,謝秋靈這次親眼看到更多怪異的人陸陸續續從“黑色棺材”里爬了出來,走進空中縱橫交錯的透明管道,在管道的末端,連接著許許多多上上下下的“紅木盒子”。

    “請問這位大哥,咱這是要去哪里呀?”謝秋靈做出了微笑的表情,走到旁邊一個剛走進來的、個頭極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前。

    大叔個子足有兩個她那么高,在紅木盒子里都要彎著身低著頭站著。

    他留著滿臉絡腮胡子,胸前露出大塊結實的肌rou和一片黑色的胸毛。謝秋靈覺得這人長得像個魔族人,可他身上卻穿著花哨的女人衣裙,涂著鮮艷的紅唇,這樣的打扮在魔族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口水淹沒。

    謝秋靈十分懂得如何偽裝出一副令男人萌生保護欲的純良模樣,她水盈盈的望著這女裝猛男,料想他一定會熱情回應。

    誰知,這女裝猛男竟一句話沒說,只瞥了她一眼,不僅冷漠的轉開了臉,還刻意后退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出乎意料的被拒絕,謝秋靈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頗有些尷尬的站回了原處。

    木頭盒子提示的層數在不斷向零靠近,盒子又斷斷續續停了三次,人越來越多,空間也越來越少。每個人都沉默著一句話不說,和周圍的人互相保持著一定距離。

    銅板上變動著的數字顯示到了負三層,這群人開始陸陸續續轉向了謝秋靈。

    他們沒有一個人看向她,一個個面無表情的木訥望向前方。

    舉止反常的不止那女裝大叔一人,這些人似乎都怪異極了。謝秋靈不免感到更加尷尬了,不禁也跟著轉了個身。

    盒子沒有再停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戴上了“面具”,掏出了雨傘,仿佛在做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他們的面具形狀像半個水球,里面流動著透明的液體;他們的雨傘都發著淡淡的熒光,有的是黑色,有的是透明,而她身旁女裝猛男傘的顏色是五彩繽紛的。

    周圍逐漸恢復了安靜后,頭頂舒緩的女聲才響起:“天機友情提示,室外溫度12℃,pM2.5  500,小雨,pH酸度4.0,嚴重污染,為了您的身體健康,請您佩戴好防毒口罩和雨具。”

    “零層,到了。”

    女聲說完,謝秋靈正對面的門轟然打開。

    她瞳孔緩緩的震顫起來。

    只見外面,天色暗沉。

    直指夜空的摩天大廈仰面壓來,高得像就要坍塌下來一樣咄咄逼人。

    細密的雨絲,織起碩大的雨幕,把閃爍著的霓虹燈,寫著古老字體的巨大廣告牌,用金屬瓦片制成的宮闕亭榭連接在一起,湮得大地一片氤氳迷離。

    成百上千的飛車閃著銀灰的光從空中掠過,如同從陰郁的蒼林里飛出來的群鴉,上下打旋,將乳白色的霧氣穿得七零八落。

    令人眩暈的光幕籠罩下,十字路口成群結隊地走過撐著光傘的夜班族,密密麻麻如挪窩的蟻群,他們的機體被各式各樣怪異的機械改造著,每個人都看起來與眾不同,但一樣的是,他們臉上都沒有表情,眼神里透著冷漠和呆滯。

    電梯里人將謝秋靈擠了出來,雨點打在她的臉上,針扎一樣生疼。

    遠遠的,她聽到了天機在身后說:

    “歡迎來到八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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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圖書分類參考于狄德羅和達朗貝爾之樹(具象人類知識系統)

    [2]原句出自梅列日科夫斯基《果戈里與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