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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天出了一后背的汗,T恤已經粘在身上了。 這個點兒也沒見行人,家家戶戶都吃飯呢。 烏天蹲在一棵稀稀落落的樹下涼快了一會兒,起身時,正巧看見旁邊的樓道里走出一位老大爺。 大爺,您知道4號樓在哪兒嗎?我朋友住4號樓,我一直沒找著啊。烏天怕大爺聽不清,高聲問。 老大爺點頭:4號樓,4號樓不從這兒進啊小伙子,你出了小區接著往北走一段兒,有個小鐵門,跟那兒進去。 烏天疑惑:為什么這樣?4號樓不是這個小區的? 嗨,雖然算在小區里,但居委會從來不管,老大爺說著就開始搖頭:那棟樓都是周圍村里的拆遷戶,農村人不講究,搞得太臟了,我們受不了,就砌了堵墻把4號樓給擋外頭了。 啊,這樣。烏天從小住的都是高檔別墅區,哪懂這些門道。 你朋友住那兒啊?老大爺打聽道。 他在那兒租的房子。 哎唷,小伙子,看你挺斯文的,我跟你說啊,你勸你朋友換個地方租房子吧,現在這片兒開始蓋房子了,好多農民工都租4號樓的房子住,一個屋,住十來個人!那幫人亂著呢,經常有打架的。 烏天心說我那朋友就是他們的一員,面上十分恭順地點頭:哎,謝謝您啊大爺。 不謝不謝。 烏天出了小區,往北走一兩百米,果然看見一個小鐵門。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烏天還是震驚得停住了腳步。 剛走到鐵門門口就問道一股刺鼻的臭味兒,烏天皺著鼻子往里走,果然看見一棟寫著4的居民樓。 只是這里和剛剛那小區,完全是兩個世界。 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在路兩旁,因為夏天的緣故,一團團蒼蠅在四周盤桓著,嗡嗡的聲音響徹耳畔。 樓頭的地被挖得亂七八糟,露出一截管子剛剛在門口聞到的臭味兒就是這里冒出來的。 烏天幾乎是蹦跶著,躍過散落的垃圾衛生紙,西瓜皮,長綠毛的橘子才站到了最里面的一單元的樓道口。 一樓,西戶。 烏天試探著,在那生銹的鐵門上敲了兩下。 沒人應。 又敲兩下。 還是沒人應。 看來果然是在上班。 烏天猶豫片刻,撥了聶原的電話。 響了很久也沒人接,烏天打定主意要等到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才掛電話,卻不想就在這時被接起了。 喂?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烏天心一緊,聲音都啞了:我找聶原。 聶哥去干活啦! 聽到聶哥,烏天緊縮著的心又稍微舒展開一些。 您是? 哦,我是他工友,他手機出了點兒毛病,今天沒帶。 烏天默默舒了一口氣:我是他同學,他什么時候回來? 六點半下班,他應該吃頓飯就回來了吧。 好,那我到時候再來找他,謝謝你啊。 幾句話有什么謝的!這男人很是客氣。 烏天走出鐵門,沿著正倉北路慢慢走。 兩邊的建筑工地叮叮當當,烏天一眼望過去,工人們都穿著相同的衣服,帶著安全帽,也看不清五官。 但想到聶原就在他們之間 張愛玲在《異鄉記》里寫:我又抬起頭來細看電燈下的小房間這地方是他也到過的么?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什么感覺,烏天搖著頭笑笑,真是矯情。 不過真的,是真的 只要想到今天下午就能見到他,就能告訴他聶原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好像心里裝著一杯水,滿了,晃來晃去,柔軟的雀躍溢了出來。 烏天在附近轉了一圈兒,實在沒找著能吃午飯的地方小攤兒倒是不少,但實在太臟了。 最終還是打了車,到了最近的一個商圈,說是最近,也用了半個小時才到。 烏天在一家日式餐廳吃了碗烏冬面,料很足,湯汁很鮮,末了又要一碟壽司,也好吃,清爽可口。烏天邊吃邊想,聶原天天在那邊吃飯,太不衛生了,對身體實在不好要么說服聶原換個地方租房子? 或者,我不住學校了,反正聶原在這工地只是短期,等工程結束了,我和他一起租個房子? 吃完飯,烏天找了家書店打發下午的時間。 《國史大綱》看了一半,《浮生六記》又看了一遍,烏天把書放回原處,打了個哈欠。夕陽橘紅色的余暉已經在書店的木地板上投下一塊兒標準的平行四邊形。 走出商場時,五點十二分。 離聶原下班還有挺長一段時間,烏天不覺得餓,就直接打了個車回正倉北路。 再次走進那扇小鐵門,經過一天的發酵,垃圾堆里的臭味兒更加刺鼻。 烏天依舊是蹦跶著,到了一單元一樓西戶的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