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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天沒忍住在后座扭頭,視野里最后一個聶原的身影,是他低著頭,仍舊站在原地。 周賀一口氣騎回了市區。 你去哪兒? 烏天面無表情,手里拿著手機:回學校吧,剛剛才開機,一堆我姑的未接來電。 周賀點點頭:你回去了悠著點,你姑問起來,你別什么都抖出去了。 我知道。 要是你倆實在不行,你也別太鉆牛角尖,他可能是害怕。周賀說。 嗯。 烏天走進了七中的大門。 隨之而來的自然是老范和烏校長的暴怒,以及一連串的追問。 嗯,我知道錯了。 去找聶原了。 因為他是我朋友,我擔心。 翻墻出去的。 翻墻的時候崴的。 他姥姥病了,他要照顧。 嗯我記住了 烏天走出辦公室,趴在走廊的欄桿上,無聲地吁出一口氣。 四天之后,聶原到校。 他是中午到的,直接回了寢室。當時烏天剛洗完臉,推開門的一瞬間,就看見個瘦削的背影。 聶原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向烏天。 兩人目光相交,又很快別開,都沒說話。 梁德浩在烏天后面進門,見了聶原,直接過去摟住聶原的肩膀:去哪兒玩了? 聶原尷尬地搖頭:沒,是家里有點事兒 陳駿馳也走過來:這幾天的筆記我下午拿給你。 聶原連連道謝。 烏天轉身爬上了床,聽著聶原整理東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把書攤開蓋在了臉上。 烏天想,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兒? 周賀說,他可能是害怕。 沒錯兒,我這樣的人烏天感覺五臟六腑都擰在一起了我這樣的人,在他眼里肯定一無是處,其實也確實是一無是處,學習不好,沒事兒就打架給他惹事兒,現在又拉著他搞起來同性戀 他害怕,應該的。跟我在一起待久了,肯定就近墨者黑了吧。 晚上開班會,老范照舊拿著個筆記本,走進班,翻開本大聲念道:現在召開班會第一項,請烏天同學上臺進行檢討! 聶原握著筆的手一頓,沒抬頭。他知道烏天就站在講臺上,正沖著自己。 我要做深刻檢討,上周四我翻墻出去上網了,我違反了班規校紀,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在此,向范老師道歉,向同學們道歉。 這就完了?!老范把本子往桌上狠狠一拍,怒道:你說說你翻墻的后果! 腳受了一點傷。 一點傷?老范冷笑:你非要讓我幫你把褲腿掀起來給大伙看看? 腳腕崴了,沒骨折,但是腫起來了。烏天只好實話實說。 同學們!你們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咱們先不說違反班規校紀,就說烏天翻墻崴了腳,這是他幸運,沒骨折,要是骨折了呢?要是摔斷腿了呢?還上不上學了?! 聶原緊緊攥著筆,指尖已經泛白。 身體是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己都不珍惜,誰能替你們珍惜?那堵墻是學校加高了的,烏天你就這么不要命地翻,你想沒想過你要是摔出個好歹,你爸媽怎么辦? 班會結束,直接開始晚自習。 三節晚自習的課間,聶原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終于等到了最后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 聶原起身,快步走到烏天桌前,低聲說:你先別走。說完就站在烏天身邊不動了。 烏天一言不發地坐著。 直到連值日生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聶原和烏天兩個人。 聶原去關了前排的燈,只留他們頭頂的那一排,把周圍的空間照亮。 你讓我看看你的腳腕。聶原說。 不用。烏天抿著嘴。 聶原干脆蹲下去,直接上手,輕輕卷起了烏天的褲腿。 冬天.衣服穿得厚,掀起了褲腿才看見,烏天右腳腳腕高高地隆起。 我沒事。烏天把褲腿放下。 烏天,我聶原起身,一只手撐在烏天的桌子上,整個人朝他俯下身:我那天,不是故意那樣是真的家里有很多事情 聶原,我相信這是理由但這只是一部分,烏天支著椅子向后挪了挪,抬臉與聶原對視:我們的事,可能確實太不好接受了,我能理解你 聶原低下頭,說不出話。 我怎么告訴你,我怎么能告訴你。 聶原獨自走在寂靜的回廊上,又想起家里那無底的黑洞,爸媽打架打得全村皆知,聶美榮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姥姥萬念俱灰地喝了農藥,所幸搶救過來,但也只剩半條命,現在仍住在醫院;搶救姥姥花了很多錢,ICU一晚就要好幾千,楊忠國和姥爺正四處借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