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在姚敘腳邊碎裂一地，就像這個四分五裂的家。

    姚敘說“這是咱們家最后一個花瓶了。”“你爸已經(jīng)死了！”戚美玲聲嘶力竭地說，“不許你提他”

    姚敘在門口嘆氣，平靜地提醒“已經(jīng)很晚了，你不要吵，會擾民。”

    “你聽見沒有！”戚美玲上前，拖鞋踩在了碎瓷片上，“你聽見我說的沒有”

    “別喊了，我聽見了。”姚敘說，“你去坐著，我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一下。”

    戚美玲氣喘吁吁，眼睛通紅，她不明白為什么總是這樣。

    姚敘把她拉開，書包放回房間，然后拿著笤帚來掃地。

    家里安靜得有些讓人心慌，戚美玲靠在沙發(fā)上深呼吸，但最后還是忍不住要問“他找你干什么是不是想讓你跟他走”

    姚敘掃地的動作愣了一下，然后頭也不抬地說“你想多了。”

    戚美玲狠狠地咬著牙，恨極了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他應該是沖著爺爺?shù)姆孔觼淼摹！薄拔揖椭馈！逼菝懒嶙鄙碜樱а狼旋X地說，“這件事你別管，他來找你，我去罵他。”“沒必要吧。”姚敘不想讓她再去吵架，“我已經(jīng)跟他說了，這是爺爺給我的。”

    戚美玲盯著他看，突然問“你臉怎么了”姚敘轉(zhuǎn)過去，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被打的側(cè)臉。戚美玲過來，迫使他轉(zhuǎn)過來看自己。“姚振海打的”她聲音尖利，怒目圓瞪。姚敘說“你去休息吧，我收拾完還得寫作業(yè)。戚美玲狠狠推開他“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廢物懦夫軟蛋他打你你怎么不還手”

    姚敘無奈地嘆氣，聽著戚美玲用這些話罵他，他已經(jīng)麻木了。“你小點聲。”

    “你能受他氣我不能。”戚美玲轉(zhuǎn)身就進了洗手間。姚敘不想管她，只想收拾完殘局趕快回自己的房間。

    大晚上，戚美玲一直在折騰，姚敘也不問，躲在臥室做作業(yè)。

    其實他也有些無心學習，心煩意亂，投入不進去，畢竟這樣的一場鬧劇結束后，沒誰真的能毫發(fā)無傷。

    姚敘趴在桌上，想著要不睡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戚美玲出門的聲音。今天戚美玲不是夜班。

    姚敘猛地直起身子，跑到窗邊看。

    過了會兒，戚美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樓外，她精心打扮，然后快步走出了小區(qū)。

    姚敘大概能猜到她去做什么，這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姚振海不是人，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姚敘也希望有一天他媽能走出那個人帶給她的陰影，她的人生還有很長，為什么不為了自己活他開始怨恨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

    姚敘一晚沒睡，戚美玲在凌晨醉醺醺地回了家。姚敘正在煮面，看見她落魄的樣子，心里也是一陣難受。

    “吃飯嗎”姚敘問她。

    戚美玲眼睛通紅，臉頰還劃傷了。

    姚敘知道，昨晚她一定去找姚振海了，去他的新家，跟他和他的現(xiàn)任妻子吵架。戚美玲癱坐在沙發(fā)上，姚敘看得心疼。

    不管平時戚美玲對他多嚴苛多殘忍，但他都清楚，她心里苦。

    這個女人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生下了他，又一個人費勁地把他帶大，對他打也好罵也好，到頭來他還是會為她感到難過。

    姚敘去洗了個熱毛巾，拿過來幫她擦臉。戚美玲看著他，眼淚直往下掉。

    “媽。”姚敘輕聲說，“去洗把臉，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

    戚美玲覺得自己心頭壓著的已經(jīng)不是巨石，而是一整座大山。

    從前她也是體面光鮮的女人，外貌不錯，學歷不錯，工作不錯，正值事業(yè)上升期結婚生子，錯過了升職不說，最后在姚振海的勸說下做起了全職mama。

    結果呢？ 她犧牲了這么多， 換來的卻是這樣慘痛的境遇。

    就因為姚振海，原本的她已經(jīng)面目全非。她特別恨，恨別人也恨自己。

    她就是不甘心，為什么把她害成這樣的人還能舒舒服服過著好日子，而她，她明明是受害者，卻要承受這么多痛苦。憑什么！

    她想看到姚振海跟那個第三者倒霉，想看到他們身敗名裂身無分文。

    那些無恥之徒為什么可以得意地活在這世界上，因果報應是真實存在的嗎

    戚美玲覺得既然自己被毀了，她就要反擊，她要去毀掉曾經(jīng)毀了她人生的人。

    看著眼前皺著眉頭給自己擦臉的姚敘，戚美玲五味雜陳。

    “不用你管。”她推開姚敘的手，起身回屋了。姚敘有些擔心她，打算今天請假不去學校了，在家里陪著她，但戚美玲隔著門說“我說了不用你管你吃完飯趕緊滾”

    姚敘手里攥著已經(jīng)不再溫熱的毛巾，猶豫半天，決定不再說話。

    他的面煮過頭了，水都燒干了。

    面條他沒吃幾口倒掉了，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上學去了。

    像往常一樣，姚敘早早等在倪星橋家樓下，倪星橋一出來，一張明媚的笑臉緩和了他糟糕的情緒。“嗨帥哥！”倪星橋被他爸扶著，竟然非常調(diào)皮地舉起拐杖跟姚敘打招呼。姚敘笑“別鬧，別摔了。”倪星橋笑嘻嘻的，向來不聽話。

    糟糕了一整晚的心情終于放晴了，姚敘跟倪星橋坐上車，用力地握了握對方的手腕。

    其實他想拉倪星橋的手，但怕對方覺得奇怪。“你沒事吧”倪星橋擔憂地看著姚敘。“沒事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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