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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近旁的橋洞下又傳來打火石的聲音,一點豆丁大的光隨之亮起。 孟厭看清了,那人的肩上沒有星星。 被騙過很多次的孟厭站在黑夜里,血液好像凝固住一般無法流動。 內心幾番掙扎,他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撕下被樹枝刮破的布條,指尖沾著傷口滲出的血歪歪扭扭寫下救人兩個字,又撿起一塊石頭包在布條里,用盡全力往橋洞下的那人身上扔。 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男人站了起來,露出了懷里的槍。 理智瞬間回籠,什么人會在深夜抱著槍呆在這荒郊野嶺! 孟厭以為招惹了薛海明的人,嚇得丟了魂,一動也不敢動,直等那人放棄偵查回到橋洞,才敢繼續撒腿往遠離禁區的地方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到力竭重新摔在地上,天還是黑的。 他沒有跑出黑夜,卻幸運地昏死在軍校結業考核的東部區域,被巡邏的教官發現,聯系警方后送回了孟家。 最初,在葉怡的刻意引導下,孟厭沉浸在回家的喜悅里,沒有主動向上門問詢的警方提及這些事。等他回過神來再想說的時候,又因為各種阻礙,沒人再聽了。 時隔多年,孟厭幾乎要忘記這些陳年舊事。當再次看到警官證的時候,他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紀戎和葉怡一樣陪在他身旁,不同的是前者給予他鼓勵;后者卻是以溫情為餌,騙他閉嘴。 配合著孟厭的陳述,姜愿簽過字的體檢報告、孟厭與孟昭猷相匹配的親子證明也一一陳列出來,林林總總,準備了很久。 紀戎坐在臺下靜靜看著,寬大的紅木長桌襯得他的omega格外瘦小。 其實他并沒有孟厭勇敢。 盛懷松質疑他不再握槍是借口、是托詞,紀戎心里清楚,并不是。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是真的厭倦了。 在調查組給出考核不通過的決定后,紀戎回軍校宿舍收拾行李離開。 在同屆學員慶祝結業的歡天喜地中,他路過了軍校的榮譽墻,看到了自己。 被劃花的肖像下是他遠程射擊的記錄。 也曾熱血沸騰,欲為國捐軀,欲盡畢生所學報效聯盟。 可到頭來,他留下的只是一串數字,一個毫無用處的排名,和一個被擋住了臉的、恥辱的肖像。 槍可以殺人,可以誣陷人,曾經能讓他體會到成就感的槍變成了諷刺。 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能。 十年飲冰,熱血涼否? 可是沒有辦法,他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想保護的人。盛懷松說得沒錯,想做多大的事,就得有多大的權力。 不單單為孟厭,也為他自己。 聯盟里A級alpha雖不多,但也不算稀有。盛懷松作為首都軍長,要用什么樣的人沒有,不過是因為紀戎背景干凈,是一個很明顯沒有被姚青策反的人。 許多事不方便親自動手,盛懷松需要一個沖鋒陷陣的人,拿了街角的監控,是保他,也是脅迫。 紀戎心知肚明。 如今這種形勢下,他進軍政處就是進了權力斗爭的漩渦,再也沒有多少閑散松快的時候。 紀戎同樣心知肚明。 姚青不被釘死,你們永無寧日。盛懷松的話猶在耳邊。 那就斗吧,暗處的敵人到了明處,這是最好的時機。 紀戎看著孟厭跳下證人席,一路顛著狼耳小跑到他身邊。 他重新握住了孟厭的手,又抬頭看了看法官身后緊閉的偏門。 旁聽的人坐在門后。 逐項確認證據和犯罪事實需要不短的時間,涉案人員又多,天色漸晚,一天審理不完,法官決議休庭,明日再審。 法槌重重敲下,一直低頭沉默不認罪的孟昭獲忽然大聲喊冤。 我要求重新查那張憑存單!金屬手銬重重砸在欄桿上,孟昭獲直直指向那張埋在文件堆里、嵌入了磁卡的硬紙。 一天審理下來,他再遲鈍也發現了,一切罪責都落在了他身上,與他合謀的姚青就像隱身了一般。 直到開庭的這一刻,他才知道,姚青的副官陶謙和他成了兩只替罪羊。 是姚青主動找上他,告知他在劃定的保護區里有未開采的鈦礦;是姚青打通了關系,讓沿途的官員給孟家的船放行。 將重型器械運進禁區,銷毀五連山村民的戶籍,與移民局里的人合謀將偷渡進來的青壯年騙進五連山,指使薛海明殺害目擊證人,哪一樁哪一件里沒有姚青的影子? 可孟昭獲沒有直接證據,所有的事都是陶謙經手與他聯系。 只除了一樣,暗網的憑存單姚青以為他早已銷毀的東西。 那張圖案奇怪的憑存單和其他文件放在一起,并未得到充分的重視。孟昭獲之前一心只等轉機,自然也不會主動供出來。 想通一切的孟昭獲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可惜法槌已經落下,今日的庭審結束,一切只等明天。 我們厭厭馬上變成小富翁了。走下法院長長的臺階,紀戎打趣起孟厭。 孟華的遺囑也公開了出來,孟厭能分到的財產遠不止之前預料的那么多。除了錢財之外,孟家手里合法的那一座鈦礦經營權也理應歸孟厭所有。 也難怪孟昭獲一家對孟厭會那么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