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顧亮星仔細(xì)算了算，他們家的蔬菜是好， 但凡是瞧見的沒有不想買的，價格比人家高一些都好賣。

    可問題是蔬菜是有限的， 一次兩次還行，他總不能把親爸和弟弟種的菜全賣光了， 賣光了他們自家人吃什么。

    腦袋里的算盤打得飛快，顧亮星遺憾的說：“真要算成本的話， 你跟爸花了那么多精力才養(yǎng)出來的蔬菜， 今天都是賤賣了。”

    顧明東在旁聽著， 倒是笑著夸了一句：“也不算賤賣，都能比得上人家上一個月的班了。”

    像是顧保國在回收站， 辛辛苦苦一個月也就這么點錢。

    相比起來，他們自家中的菜繼續(xù)不需要成本， 只有勞動力， 一天賺到二十五已經(jīng)逆天。

    被夸了一句，顧亮星又高興起來：“主要是爸種出來的蔬菜好， 不是我自夸， 現(xiàn)在這時節(jié)想吃到一口新鮮的蔬菜可難了。”

    夏秋兩季的時候，黃瓜西紅柿那都是賤價， 根本賣不出什么價格來， 可現(xiàn)在是冬天， 又快要臨近過年了， 誰家不想吃一口新鮮的。

    顧亮星原本心里頭沒底，但在十字路口站了一會兒，跟前頭幾個客人一聊， 就知道城里頭跟他們鄉(xiāng)下不一樣。

    鎮(zhèn)上的人大部分有正經(jīng)的工作，平時多少攢了一些錢，所以自然也舍得花錢。

    顧亮星直截了當(dāng)?shù)膶㈠X分成了四份，多出來的零頭壓在其中一份里頭，推到了自家親爸面前。

    “爸，這是你的那份。”

    “阿晨，這是你的。”

    “小蕓，這是你的。”

    顧明東忍不住笑了：“辛辛苦苦賺到的錢，怎么就給我了？”

    “這是我支付的成本，我也不能白拿你們的。”顧亮星笑道。

    顧亮晨也笑起來：“那你給爸就行了，我不用。”

    說完將錢推回去，免得老大辛辛苦苦了一天，結(jié)果自己就分到一個零頭。

    顧蕓也說：【我不要，大哥自己留著。】

    “那不行，說好了見者有份。”顧亮星不答應(yīng)。

    顧明東笑道：“阿星，這是你的第一份收入，你自己收起來，當(dāng)做以后的本錢也不錯。”

    “可是……”

    “別可是了。”顧亮晨將錢收起來，直接給他塞在兜里頭，“我們現(xiàn)在不差這么點錢，而且我還等著你飛黃騰達(dá)，好贊助我的研究。”

    顧亮星一下子高興起來，摟著他的脖子說：“那咱們就這么說好了。”

    從第一天做小買賣賺到了錢，顧亮星就更來勁了，別人將錢遞給他的快樂，已經(jīng)超越了吃，成為顧亮星最喜歡的事情。

    為此，他甚至還專程去謝南山那邊住了幾天，打算跟姑父好好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謝南山見狀倒是樂了，轉(zhuǎn)身就跟顧明東說：“你這兒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要不你讓他跟著我們干，絕對比現(xiàn)在小打小鬧強多了。”

    顧明東只是笑：“讓他自己做決定。”

    謝南山一聽，就去跟顧亮星商量。

    “你爸也不反對，怎么樣，跟著姑父干，姑父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誰知道顧亮星考慮了幾天，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幕亟^了。

    這讓顧明東都很驚訝，問他：“怎么沒答應(yīng)，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做生意。”

    顧亮星點頭承認(rèn)了：“我是很喜歡，但表姑父跟表姑兩個人做的挺好的，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我去干嗎？”

    顧明東意外的挑了挑眉。

    顧亮星又說：“做生意最忌諱跟人搭伙，就算是親戚也不行，表姑他們自然是好的，但爸你也知道我的狗脾氣，到時候相處久了，反倒是淡了親戚情分。”

    這話倒是把顧明東逗笑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顧亮星點頭：“那可不，這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優(yōu)點之一。”

    顧明東笑道：“這話不對，我兒子優(yōu)點可多著呢。”

    顧亮星憨憨的笑了笑，心底挺高興，又說：“而且我還得讀書呢，現(xiàn)在跟著表姑父干了，我怕以后后悔。”

    “爸，我還年輕，不著急。”

    短短幾句話，倒是讓顧明東平添許多感慨，自家大大咧咧，咋咋呼呼，老是沒個正經(jīng)的大兒子，居然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這般沉穩(wěn)的話，顧亮晨說出口不奇怪，但從顧亮星的口中出來，著實讓顧明東震驚了一下。

    結(jié)果沒等他感慨幾下，就聽見顧亮星又說：“我是注定要騰飛的雄鷹，不能老躲在母雞的肚子下面，沒出息。”

    顧明東察覺哪里不對勁，瞇起眼睛來：“你說誰是母雞？”

    顧亮星剛要回答，瞧見他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當(dāng)然是我表姑，他一聽我要學(xué)做生意，簡直恨不得手把手教我，就跟母雞帶小雞似的。”

    顧明東哼了一聲，算暫時放過了他。

    顧亮星夸張的擦了一擦額頭的汗，狗腿的開始給他按肩膀，笑著說：“爸，主要是因為我還有你，您是我們老顧家的精神支柱，只要有您在，兒子就有不怕失敗的精神。”

    “反正我爸不能讓我餓死，是不？”顧亮星笑嘻嘻的問。

    顧明東被他逗笑了：“臭小子，嘴里頭沒一句實在話。”

    “這還不實在啊？”顧亮星忙道，“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我爸種地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要不是為了成為頂天立地的顧家棟梁，光耀門楣，就為您手里頭種出來的好吃的，我都舍不得離開上河村，恨不得一輩子給您當(dāng)小跟班。”

    那夸張的姿勢，看得顧明東忍不住扶額。

    暗道自己這么沉穩(wěn)的性格，為什么能養(yǎng)出這么浮夸的兒子來，這一定是收到了顧明南跟謝南山的影響。

    誰讓他們一個跳脫，一個油膩，帶壞了好好的孩子。

    “爸，你這是什么表情，你在嫌棄親兒子嗎？”

    顧亮星不干了，趴在他肩頭使勁晃：“不許嫌棄我。”

    旁觀這一切的顧亮晨不忍直視，趕緊挪開自己的眼睛，看著顧蕓洗洗眼，他是越來越受不了顧老大了，好好的一個大哥，怎么能說出那么多惡心話。

    顧蕓偷笑著，比劃道：【大哥真好玩。】

    顧明東也表示吃不消：“老大，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正常點。”

    “我哪兒不正常了？”顧亮星奇怪的問，“爸，你不是最吃這套了嗎？”

    “你從哪兒得出的結(jié)論？”顧明東都驚訝了。

    顧亮星理直氣壯的說：“從小謝謝那兒，她一撒嬌，爸您什么事情都答應(yīng)。”

    顧明東不想看他，捏了捏眉頭轉(zhuǎn)過臉去。

    顧亮晨只得提醒道：“大哥，麻煩您老看看自己幾歲，小謝謝幾歲，您多高，謝謝多高。”

    一個五大三粗的，還長胡子的男人能看嗎，顧亮晨覺得大哥在侮辱小謝謝，而且掌握了證據(jù)。

    顧亮星還在那邊耍寶：“你們這是歧視。”

    顧蕓都忍不住說：【下次我要告訴謝謝，阿星哥哥學(xué)她撒嬌。】

    顧亮星也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翻，臨了還說：“你們不懂，我這叫彩衣娛親。”

    有這么一個活寶在，老顧家就沒有安靜的時候。

    顧明東有時候都覺得這孩子太活潑了，像一只猴子就沒個安靜的時候，上躥下跳的讓他有些頭疼。

    每當(dāng)被鬧騰的腦仁疼時，顧明東就期盼著早些高考，就讓這小雛鷹趕緊飛走，別窩在自家這母雞窩里頭了。

    鄭通倒是很喜歡，還說：“年輕人精力旺盛，多好的事兒。”

    說完還要看著顧明東：“你看看你自己，也沒多大的年紀(jì)，沒病沒痛的，整天過得跟老和尚一樣有意思嗎，沒半點年輕人的朝氣。”

    顧明東的回答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并且表示：“畢竟是當(dāng)爸的人了，要沉穩(wěn)。”

    鄭通瞧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

    天氣越來越冷，老顧家的小雛鷹還沒能飛走，兩只離開巢半年的小燕子卻要回來了。

    顧明西跟顧明北早早的算好時間，提前買好了禮物和車票，學(xué)校一放假，她們倆就收拾東西，馬不停蹄的回家了。

    林璐瞧見了，忍不住打趣道：“就沒見過比你們倆還戀家的。”

    顧明西笑道：“可惜過年你也得回家，不然就邀請你去我們家玩。”

    “是啊，我們那邊可好了，風(fēng)景好，人也好，住久了皮膚都變好了。”顧明北補充道。

    林璐一聽也心動：“真的嗎，那咱們可說好了，等明年暑假我就去你們家玩。”

    “那就一言為定。”

    姐妹倆匆匆忙忙就走了，半點不停留，林璐收拾了一下東西也準(zhǔn)備回家，回頭卻瞧見鄭玉玉沒有半點動靜。

    她奇怪的問：“玉玉，你不回家嗎？”

    春節(jié)總是不一樣的，中國人都講究過年得團(tuán)圓，雖說有些學(xué)生離家遠(yuǎn)，甚至暑假都沒回去的，但少有連過年都不回家的。

    鄭玉玉在看書，聽見這話頓了頓，只說：“我再看看吧。”

    一聽這話，林璐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打算回去，就順勢道：“那你要不要來我家？”

    鄭玉玉卻搖了搖頭：“大過年的，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媽肯定不在意。”林璐再次邀請道。

    鄭玉玉還是堅定的拒絕了：“還是等以后吧，璐璐你別擔(dān)心，學(xué)校也挺好的，我聽說好多學(xué)生都不打算回家，到時候我們一起過也不孤單。”

    “那好吧。”林璐也不好強求。

    很快，宿舍里就安靜下來，只留下鄭玉玉一個人。

    她再也看不進(jìn)去書，一個人靜悄悄的坐在那里，坐著坐著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林璐有爸媽，有隨時都可以回去的家；小西小北雖然父母早逝，但有疼愛她們的大哥；可她不一樣，她是沒有家的。

    許久，鄭玉玉吸了吸鼻子，擦干了淚水，再一次拿起書來。

    她知道只有努力學(xué)習(xí)，順利的畢業(yè)，她才能有以后，也許不久的將來，她還可以擁有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個家。

    但是有時候，鄭玉玉真的很羨慕自己的三位室友，因為不管怎么樣，她們都不是孤身一人，背后有著支持者他們的家人。

    被羨慕的顧家姐妹，這會兒卻已經(jīng)馬不停蹄的上了火車，跟來的時候一樣，回家的時候姐妹倆也大包小包的。

    這里頭不只有她們倆的行禮，更多的是給家人帶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