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國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他們身后的人身上，奇怪道：“阿星阿晨，這位是……”

    雙胞胎一時不知道該怎么介紹。

    倒是李立斌開口道：“你好，我是阿星阿晨他們母親的弟弟。”

    “啊？啊！”

    顧建國也是一驚，反應過來忙道：“原來是麗娟的家里人。”

    看了看方向，顧建國心知他們肯定是去上墳，便讓開路：“那你們快去吧。”

    等三個人離開，顧建國心底卻打鼓：“這都十幾年沒聯系了，怎么忽然冒出來了。”

    李立斌見雙胞胎的臉色不是很好，便問道：“舅舅是不是說錯話了？”

    雙胞胎倒不是因為這個，都搖了搖頭。

    顧亮星解釋道：“不是，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李立斌嘆了口氣：“是舅舅來晚了，以后咱們多走動走動，就有話可以說了。”

    話雖如此，一直走到山腳下，三個人也沒多少話題，無非是問問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幸虧李麗娟的墳很快就到了。

    與白小花那座孤零零，還荒蕪的墳頭不同，李麗娟的墳看著還新，是前不久才重新添過土的。

    李立斌看見墓碑上的字，眼眶一酸，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看著他默默抹眼淚，顧亮星開口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了，媽都已經走了那么多年，她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有人為她傷心。”

    李立斌勉強忍住酸意，強笑道：“也是，她向來是不喜歡看別人難過的。”

    蹲下來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李立斌看著jiejie的名字，一時心底很不是滋味。

    “阿星，阿晨，能讓舅舅跟你們mama單獨說幾句話嗎？”

    雙胞胎點了點頭：“我們就在山腳下等著。”

    兩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走到半路上，顧亮星忽然停下來：“阿晨，你說他跟咱媽要說什么，還得避開咱倆？”

    “不知道。”顧明晨回答。

    “要不咱倆去偷聽一下？”顧亮星忽然提議道。

    平時都會跟他一起干的顧亮晨，這一次卻拽住他：“別去了。”

    顧亮星驚訝的看著他，后者卻直接把他拽下山了。

    山上頭，李立斌看著那座舊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姐，我是阿斌，我來看你了。”

    “對不起，過了這么多年才來看你。”

    這一刻，深藏在心底的愧疚和懊悔都一起涌上心頭，李立斌坐在墳前，一邊哭一邊說：“爸媽也后悔了，說那時候不該趕你走，早知道你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他們肯定不會那么做。”

    “咱爸也走了好多年，也不知道你們在地底下有沒有遇上，要是能遇上該多好，黃泉路上你們倆還能有個伴兒。”

    “姐，你別怪媽，她現在身體不好，連下樓都成問題，出不了遠門。”

    “她心底肯定是想來看你的，但我沒答應。”

    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李立斌說到大哥一家的情況，又提起自己娶妻生子的事情，這些年中無數次，李立斌都想著jiejie雖然沒音信，但只要好好活著就好。

    哪兒料到他們近在咫尺，李麗娟卻早已經香消玉殞。

    “我瞧見你的兩個兒子了，他們長得很高，很壯，一看就知道被養的很好。”

    想起當年的事情，李立斌眼底也流露出幾分感慨：“姐，要是當年你先遇到了顧明東該多好，就算上河村窮了點，苦了點，你們肯定也能過得好好的。”

    “偏偏……”

    李立斌眼底露出恨意：“那個姓衛的負心漢扔下你一走了之，根本不管你的死活，我真恨不得殺了他給你出氣。”

    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李立斌的雙腿都發麻了，他才回過神來。

    再不回去就該晚了，晚了他家媳婦肯定會抱怨，到時候少不得家里頭不清凈。

    李立斌掙扎著站起來，身體晃了一下才穩住。

    最后看了眼墓碑，李立斌又說道：“姐，今天我先走了，以后有機會再來看你。”

    “你放心，當年的秘密只有媽跟我知道，我們會幫你保守秘密，兩個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樣對你好，對顧明東好，對他們倆也好。”

    雙胞胎坐在山腳下等著，顧明星百無聊賴的拔草玩兒，一邊問：“他跟咱媽說什么呢，這么久也沒下來。”

    顧亮晨將他拔下來的草接過去，順手做了個螞蚱：“再等等吧。”

    半晌，李立斌才從山上下來。

    “阿星阿晨，時間不早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顧亮星愣了一下：“不回家吃頓飯再走嗎，我爸肯定準備好了。”

    “得去趕車怕來不及，幫我謝謝你爸的好意。”

    好說歹說，李立斌都不答應過去吃飯，臨走之前拍了拍兩個侄子的肩：“你們倆要好好讀書，聽你們爸的話，要是遇上什么難事兒就來找舅舅。”

    哭了一場，李立斌的精神看著反倒是好了一些，仿佛一直壓在他身上的包袱，在今天終于放下了。

    雙胞胎回家一說，顧明東也不覺得意外。

    “不來就不來吧，咱們自己吃也好。”想必李立斌知道一些內情，恐怕心底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這個妹夫。

    李立斌來了一趟，并未在生產隊引起什么話題。

    畢竟他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走，并沒有多少人瞧見，唯一一個知道他身份的還是顧三叔。

    顧三叔自然是不會往外傳的。

    相比起來，顧明東拿出錢來承包山林的事情，讓社員們更樂意議論紛紛，甚至還有傳言出來，說顧明東為了承包這事兒，把弟弟meimei連帶著弟媳婦的幾年工資都花了。

    社員們打著看笑話的主意，顧明東對此心知肚明。

    他也不在乎，看著終于敲定下來的合同，磨刀霍霍向山林，打算大干一場。

    山林有了，種什么是難題。

    顧亮星聽了就嚷嚷：“種楊梅唄，不然桑果也好，多好吃啊，我一頓能吃一籃子。”

    “別瞎出主意，隔壁縣那么多種楊梅的，咱們再種不好賣，至于桑果，誰家吃桑果還買啊。”顧亮晨先給他懟回去。

    顧亮星摸了摸鼻子：“他們真沒眼光，多好吃的東西。”

    顧明東笑著說：“愛吃就都種點，不賣，咱們自家吃。”

    顧亮星差點沒歡呼起來。

    顧亮晨無奈道：“爸，你別老慣著他。”

    這可都是花錢承包的，他怕到時候果子賣不出去虧損了，他爸心里頭不好受。

    顧明東顯然沒這個顧慮，還笑盈盈的看著他：“阿晨喜歡什么，爸也給你種。”

    顧亮晨摸了摸鼻子，最后說了個：“橘子。”

    “種，橘子橙子都種。小蕓呢？”

    顧蕓抿著嘴笑：【都喜歡。】

    顧明東表示那就多種點，楊梅、橘子、柿子、西瓜、葡萄全給安排上，反正他原始的目的，就是想自己種自己吃，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種自然都是可以種，吃也可以自家吃，但作為經濟作物確實是得好好考慮。

    上河村一帶山多水也多，適合栽種的水果其實不少，雖然山林貧瘠了一些，但這不是問題，有異能在，將土地養肥并不難。

    但黛山市境內的特色水果，是枇杷、楊梅、水蜜桃這些。

    好吃是好吃，一口下去汁水豐美，酸甜可口，但就是汁水太多了，運輸成了大難題。

    顧明東腦袋里過了一下，就直接放棄了現在就大面積栽種這三種水果的打算，放到幾十年后，冷鏈成熟了，這些水果的市場才能真的起來。

    可現在光是一個運輸問題就能讓他頭疼。

    就拿水蜜桃舉例，成熟的水蜜桃輕輕一捏，果皮就能掉落下來，一口下去全是甜蜜的桃汁，好吃的不得了。

    可問題是，就是這么好吃的桃子，你摘下來不吃一天就爛了，就算沒熟透摘下來，路上放兩天也都壞了。

    更糟糕的是，桃子成熟的季節是夏天，溫度高，對于冷鏈還不成熟的時期而言簡直是災難。

    顧明東自己也喜歡吃桃子，所以種還是得種，而且他打算多種幾個不同的品種，但初期經濟作物還是得放在蘋果、柑橘這些好吃，還方便儲存能運輸的水果上。

    打定了主意，顧明東又開始思考品種。

    老品種肯定不行，產量低口感也一般，可產量高口感還好的品種，也不是顧明東想種就能弄到樹苗的。

    走訪了黛山市幾個農場的果園，顧明東就放棄了在當地尋找的想法，將目標放到了北京的農科院。

    這事兒在信上說不清，來來回回了幾趟，顧三妹跟顧四妹兩個都跑了好幾次，顧明東還是決定自己再去一趟。

    聽說大哥要來北京，可把顧家姐妹倆高興壞了。

    接到消息那一刻，顧家姐妹就開始準備起來，打聽好招待所，跟洪教授那邊約好時間，如果大哥有空的話，就帶著他到處逛逛，看看名勝古跡。

    姐妹倆的興奮樣藏都藏不住，看得宿舍里其他兩個人很是奇怪。

    “小西，小北，你們倆姐妹這是怎么了？啥事兒這么高興？”

    顧明西笑著說道：“我大哥要來北京了。”

    問話的姑娘知道她們倆跟家里頭感情好，笑著說：“那是得好好招待。”

    “璐璐姐，你是北京人，那你一定知道哪兒好玩吧，我想到時候帶我大哥到處逛逛。”顧明北也問道。

    林璐自然是知無不言，還指點道：“有些地方去拍個照就夠了，你們真要吃本地特色的東西得去老胡同，那邊便宜還好吃。”

    “到時候我給你列幾家店，保準味道正宗好吃，還絕對還會宰客。”

    如今的北京城也大變樣了，到處都是做小生意的人。

    “璐璐，謝謝你。”顧明西摟著她道謝，看得出來一個宿舍的室友，他們的感情看著十分不錯。

    林璐不在意這點小事，還打趣道：“可惜你大哥是個男的，不然咱們擠一擠，讓他住咱們宿舍就成，還省了住招待所的錢。”

    顧明西哈哈大笑起來：“到時候讓我大哥請客吃飯，要不是你我們肯定不知道這樣的好地方。”

    “那我可得敞開肚子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