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藏歡喜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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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聽清,把手里的東西歸到原處,神情很淡地站著聽她說話。 窗外的風雪又暴虐了起來,這料峭的寒冬卻像是他的陪襯,他只用一雙點漆般的眼眸望著她,如同最寂靜無言的夜色,只有她,是其中唯一綻放的永恒煙火。 “我說,你能不能親親我,阮星蘅。” 這話像個引子,姜黎三兩步跳到阮星蘅面前,站在床上繞住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邊撒嬌。 “阮星蘅,你親親我,我就好了啦!” “快點!就當早安吻!” 外面的天色早就過了上午的光景,阮星蘅無奈地看著她,卻又順從地跟著她的話,輕輕貼向她的唇。 在阮星蘅想要加深這個吻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是研究所專用的手機。 他面色凝了下,很快地接通電話。 打電話的是喻教授,他的聲音隔著聽筒聽著很沉悶,只說了一句話。 “實驗出問題了,速回。” 阮星蘅心咯噔一下,就好像勝利的果實采摘在前,他們卻在臨門一腳時跌入了寒潭中,他整個人一下子完全清醒了,撈過衣架上的大衣準備出門。 姜黎還懵懵地坐在床邊看他。 她顫了下眼睫,很擔心地看著他,“是研究所出了什么問題嗎?” 阮星蘅深呼了一口氣,他的唇艱難地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離開前再度擁抱了她一下。 “乖寶,等我回家。” 作者有話說: 什么是愛呢? 大概就是兩個糟糕的人聚在一起互相拯救彼此。 給彼此最后的僅有的不多的愛,燃盡靈魂的光只愿照亮對方。 第40章 失敗 深夜, 阮星蘅從研究所驅車趕往省中心醫院。 喻教授和尹浩中他們幾個人早就到醫院門口了,從進三樓的手術室阮星蘅的感覺就不太好。他剛剛邁步進去,就看見喻教授微佝僂著身體, 面向手術臺近乎垂直。 “對不起。”他道歉, 任由面前的家屬聲嘶力竭地撲在他身上。 阮星蘅一進來就看見這么一副情景,他立馬沖進去,撐開手臂護在年過半百的老師面前。剛想要說什么,就被尹浩中拉住了衣服。 “師兄,手術失敗了。”尹浩中低下頭, “移植的時候沒問題,術后24小時內人工心臟忽然出現了問題, 病人急救失敗, 一個小時前去世了。” 尹浩中很誠懇的再度道歉:“很抱歉,我們會回去排查實驗數據,請您節哀。” “實驗數據?我的mama在你們那里就只是一例實驗品嗎!沒有把握就不要勸我們用, 看似給了一條生路, 其實就是想騙我們做你們的實驗品是不是!” “可是人工心臟是最后的一條路了, 目前國內也沒有合適的供體心臟, 您的母親如果……”尹浩中想要辯解, 卻被喻教授一聲呵斥給生生壓了下去。 “不論怎么說, 請您節哀。” 安撫完情緒不穩定的家屬, 已經到了深夜。大家站在走廊里, 氣勢很低迷。還是喻教授看了一眼, 咳了一聲, 道, “我們出去吧, 一堆人堵在醫院里像什么話。” 醫院外北風肆虐, 喻教授領著他們幾個站在路口,寒風倒逼,他重重咳嗽了一聲,打火機咔擦一點,動作很緩慢地點燃了指腹夾著的煙。 尹浩中默不作聲的,也點了一支煙。 一行人靜默著,任由臉上像被冰刀子一樣刮著,生疼的,干澀的喉嚨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后來喻教授抽完一整支煙,讓他們各自都回家安心過完這個年,年后再回來進行數據分析和糾錯。 阮星蘅和喻教授同路,他靜靜地跟在導師身后,看著他鬢發白了霜雪,背脊微微佝僂,步伐也很緩慢。他恍惚想起來,今年大約是喻教授任教的最后一年。 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因為等不到合適的供體心臟,在父親的手術臺上去世了。 醫者不自醫。 即使沒有過相同的經歷,阮星蘅也能從中淺顯的體會到莫大的哀痛。 他為老教授撐起了一把傘,傘柄微微傾側,聲音溫和堅定。 “醫學的成功從來不是一蹴而就,老師,您要有信心。” 喻教授目光望向遠處:“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老了。” 他停下腳步,將目光落在阮星蘅身上。利落挺拔的身形像一柄利劍嵌入風雪搖曳的亂景中,他的眸漆黑如蒼穹周身像是覆了一層寒霜清冷,處變不驚地面對現狀,心永遠放在未來。 “未來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喻教授猛地咳嗽一聲,“這個實驗研究,還得靠你多上心。” 把喻教授送回家以后,阮星蘅一個人獨自在樓下站了很久。 他的目光輕輕斂下,伸出手看在路燈下顯出形狀的雪花,他們在人間脆弱的落下,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就像醫院的素白的墻面,每一秒鐘都能聽見禱告,自然每一秒鐘也都有生命的逝去。 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里就會生起那種很濃的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進入醫學院的第一課,喻教授就已經把這個道理教給他了。 喻教授說醫生是一個成就感很低的職業,當你選擇了這一行,就意味著生命的逝去永遠是多于拯救的。對于外科醫生而言,他們大部分的時間,是從死神的手上搶人。 “搶”這個字的分量有多重。 這個實驗一路走過來,他們都為之犧牲太多了。在英國的那兩年跌跌撞撞去學習別人的技術,回京市的兩年閉門深造,過著完全保密的生活。拋開他們自己而言,阮星蘅至今還記得做小鼠實驗時候,針孔穿刺它的腦袋,一下又一下攪動著。 他知道它很痛苦,但他只能拋下所有的想法,完全理智的cao縱著實驗過程。 理智與冷靜其實就像一把鎖,原始的瘋狂和沖動都被深深的壓抑。 越理智,越瘋狂。 阮星蘅深深呼了一口氣,撩開大衣下擺,在路燈下緩緩蹲了下來。 大衣口袋里的手機發出震動,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了電話。 是阮母。 今年是他第一年沒回家過年,阮父阮母雖然頗有微詞,但礙于他的態度,也不好多說什么。 阮母稍稍抱怨了兩句:“阿蘅,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mama不多說別的,但是這該有的禮數都得有吧?你爺爺奶奶姑姑姑爺今天來我們家,都在問你怎么不聲不響就結婚了,你這樣子搞得家里很尷尬。” “媽,我們本來準備年初二回去看您的。”阮星蘅停頓了一下,語氣淡淡的,“但是我這邊出了點事情,今年大概趕不回去了。” “我兒子這么懂事,怎么可能出什么事。”阮母沒放在心上,隨口問,“是不是那姑娘不愿意來家里啊?” “不是。” 阮星蘅視線下垂,路燈下燈影交重,他的影子形影單只,在這合家團聚的春節分外明顯。 “工作上出了點問題。” “工作?”阮母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想起來了啊了一聲,“那個科研項目嗎?怎么會有問題呢,你那么優秀。” “還能有什么問題,失敗了唄。”阮父的聲音從電話筒里傳過來,他摁掉了電視,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這是在辜負我們對你的培養,浪費國家的資金。” “這段時間你自己的心思放在哪里你很清楚,別成天耽于小情小愛,玩物喪志!” 掛掉電話,阮星蘅沉默地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挨了一頓罵其實他一點也不稀奇,父親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是很嚴肅的。 學校里的有些傳聞雖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有些也的確是真的。 比如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清流人家,祖宅牌匾掛著的世襲祖訓就是“忠君愛國”。祖祖輩輩讀書明理,以報效國家和人民為己任。他的爺爺是當時和喻教授并列的醫學大拿,當時兩個人一南一北,風光無二。 所以當阮星蘅第一次提出想要學醫的時候,幾乎全家都認為,他是個繼承阮爺爺衣缽的好苗子。 榮光給的太盛,失敗就不會允許出現。 積雪落滿了肩頭,他的肩膀被微微壓垮了一點。阮星蘅抬頭看向那一室暖光,思緒漫無目的地放空。 記不清看了多久,眼前漸漸有霧氣氤氳,灰暗的視線里看什么都不大清楚,好像有一道不太清晰的聲音,還沒等阮星蘅仔細看,那身影就飛快地掠到他身前。 姜黎像一頭小獅子一樣撞進了他的懷里,柔軟的睡衣觸感讓溫暖霎時間充盈他。 “阮星蘅,你為什么不回家。”她兇巴巴地質問著他,“新年第一天,就想讓你新婚妻子獨守空房,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阮星蘅沒說話,他的氣息很沉靜,晦暗的眸輕輕地落在他身上。 他不必說話。 姜黎整個人環住他,牽起他冰涼的手,她溫熱的唇啄了一下他,輕輕地問,“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嗯了一聲,直起身。 狡黠的少女卻順勢盤住他的整個腰,像沒骨頭的樹懶一樣趴在他的懷里。 “那你抱我回去,阮星蘅。” 她沖著他笑得很甜,又搬出那一套古靈精怪的理論,“你抱住我,我們兩個人挨的近一點,就可以互相取暖了。” 挨得近一點,彼此就都能溫暖了。 阮星蘅輕輕笑了一聲,他在這一時刻忽然明朗了他和姜黎的關系。 他們是對方的寄生,汲取彼此身上的一點光熱。 拯救與被拯救。 他們互相救贖。 客廳的暖氣還沒有關,姜黎從他懷里跳下來,心虛地把自己沒穿襪子的腳藏在棉拖里。 她蹦蹦跳跳把落地燈打開:“阮星蘅,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浪費啊。” 阮星蘅愣了下,才想起來她大概說的是暖氣沒關的事情。 他的心情因為她這一頓打岔而有了個疏口,情緒雖然仍舊不高,但是已然沒有了那種完全沉悶的感覺。 “別擔心,尚可負擔。” 他坐在沙發前,看她垂首在書案前忙碌,兩個人像是身份轉變,他少有這樣清閑的時候這樣看她。 “怎么年初一就開始忙工作?”阮星蘅問。 姜黎睫毛顫了一下,她鍵盤敲的又響又脆,面不改色道,“是年后的工作,提前拿回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