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聞野回過頭來，“那你呢？”

    林悄悄捂緊毛線帽，“我有帽子呀。”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我們快走吧。”

    時聞野沉默了幾秒，交通信號燈變成綠色的瞬間，重新踩著自行車往前橫沖直撞。

    少年就像冬夜里最烈的那陣風(fēng)。

    洶涌、猛烈。

    帶著點韌勁和戾氣。

    江邊喧鬧，越接近零點人群越擁擠。

    下了車，時聞野就讓她抓緊他的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從路邊的小攤上買了條黑色絲巾，牢牢將兩個人的手腕纏在一起，好像這樣更不容易走失。

    林悄悄低頭看了眼兩人緊緊貼著的手腕，并沒有覺得這樣不好。

    只是這樣走路，有些不方便。

    時聞野放緩了腳步，將人護在自己的保護圈，順利擠到了江岸的前方。陸北他們對看煙花沒什么興趣，幾個男孩子湊在一起湊這種熱鬧還不如回家多打兩把游戲。

    林悄悄被前面的人高大的身軀擋住了視線，她忍不住踮起腳尖，才剛冒了個頭，就被時聞野按了回去。

    林悄悄的神色有點懵，不明所以看向了他。

    時聞野鎮(zhèn)定自若，“墊腳尖多累。”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來我背你。”

    大庭廣眾之下，林悄悄還真的沒有他能豁得出去，盡管此時此刻，沒人認得他們。

    時聞野瞧了眼綁在兩人手腕上的系帶，拇指輕松扯開，還有些依依不舍。他蹲下來，“快點。”

    遲疑了片刻，林悄悄才在糾結(jié)中慢慢攀上他的背，小心翼翼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發(fā)尾是柔軟的。

    她好像嗅到他身上的氣息，清香如雪。

    林悄悄安靜乖巧趴在他的背上，“野哥，我沉嗎？”

    時聞野淡道：“不沉。”

    他隨即又問：“看得見了嗎？”

    林悄悄點頭：“看的很清楚。”

    江對面的燈光，視野仿佛也比剛才廣闊。

    鐘聲響起的那個瞬間。

    十秒倒計時的最后一刻。

    江岸邊的煙花，如約而至。

    林悄悄不禁抬起臉怔怔望著天空里絢爛綻開的煙花。

    極致的燦爛不過在夜空里盛放了幾個片刻。

    星火隨著光輝下墜消沉。

    林悄悄也逐漸回過神來，她拍了拍時聞野的肩膀，有些貪戀他的后背，又實在是害羞：“放我下來吧。”

    時聞野的雙手牢牢托著她的腿彎，故意將她的身體往上顛了顛，斬釘截鐵給她扔了兩個字：“不要。”

    擁擠的人群漸漸散開。

    時聞野背著她往岸邊走，林悄悄安安靜靜看著他的側(cè)臉，越看越覺得好看，心癢癢的，手也癢癢的。

    想摸了摸他的臉。

    他可真好看。

    時聞野忽然間開了口：“新年快樂。”

    林悄悄張嘴正要虔誠祝愿他也新年快樂時，少年順其自然接了后面的兩個字：“寶貝。”

    她偷偷埋著腦袋，藏著通紅發(fā)燙的臉頰。

    直到快要將自己憋的呼吸不暢，才重新抬起泛紅的小臉，“野哥，你也新年快樂。”

    很多年之后。

    林悄悄都還記得這個新年。

    凜冽寒冷的冬天，卻是少年最愛她的那個季節(jié)。

    他是那么的讓人欲罷不能。

    隨口說的兩個字，就能讓她神魂顛倒。

    后來。

    林悄悄也認真的想了又想，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要失控的。

    逐漸變得不像自己，不再那么理智。

    年少時濃烈的愛意達到了頂峰。

    往后的很多年，都難以忘記。

    *

    過完元旦，學(xué)校正常開學(xué)。

    南華中學(xué)的門口掛上了喜迎新年的橫幅，教學(xué)樓的走廊也被精心布置過。到處都充滿新年的氣息。

    距離期末考試，剩下只有半個月。

    連王皖豫都開始臨時抱佛腳，認真聽課了起來。

    不過時聞野他們好像依然沒什么變化，困了就睡，睡過頭了就翹班，時不時還和老師頂兩句嘴。仿佛一點都不擔(dān)心期末考試的成績。

    不變的事情也有很多，比如每天都有別的班、或者是從外校跑過來的女生，在一班的教室門口堵住時聞野的去路。

    炙熱又瘋狂。

    充斥了年少的意氣。

    林悄悄看見過好幾回，她每次都裝作沒有看見。立刻低下頭，裝模作樣用筆在草稿紙上亂涂亂畫，以此來轉(zhuǎn)移注意力。

    有些是時聞野的朋友，有一些是他也不熟的朋友。

    但是他對她們的態(tài)度總是差不多的。

    客氣、疏遠。

    保持著隱形的距離。

    班級里知道林悄悄和時聞野關(guān)系的人不多。

    僅有的那幾個人也守口如瓶。

    表面上她和他依然是不怎么交流的同桌。

    王皖豫每次下課就喜歡轉(zhuǎn)過頭和林悄悄說話，她閑時又談起無聊的八卦，“最近她們在討論，咱們南華的校草到底是誰。”

    林悄悄對這些總是不感興趣。

    王皖豫撐著下巴，作出苦思冥想的樣子：“我投票都很糾結(jié)。”

    “糾結(jié)什么？”她問。

    “投給誰。”王皖豫說：“雖然時聞野確實是大帥比，但是隔壁班江措也帥的要死，高三的沈肆舟更是像漫畫里走出來的二次元男神。”

    林悄悄沉思：“那都是校草不可以嗎？”

    王皖豫說：“時聞野票數(shù)很高，但是我覺得江措好像比他還好看一點。”

    林悄悄沒忍住，輕聲反駁：“我覺得還是時聞野更帥。”

    校草的話題，討論不出結(jié)果。

    審美本來也就有差異。

    放了學(xué)，林悄悄去了rins。

    二樓專屬時聞野的那間休息室。

    她和前幾天一樣，拿出沒寫完的卷子，伏在桌面上慢騰騰的動筆。

    時聞野坐在她的對面，懶洋洋趴在桌子上，靜悄悄盯著她看。

    林悄悄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你別看我，看卷子。”

    時聞野將面前的卷子推到一邊，漫不經(jīng)心笑了笑：“卷子沒你好看啊。”

    林悄悄不理他了。

    時聞野也沒有不懂事的接著鬧她。

    休息室里開的暖氣很足。

    剛才林悄悄進屋就脫了外套，穿著件白襯衫和毛衣背心，剛好不冷不熱。

    寫完卷子，伸了個懶腰。

    胳膊不小心碰倒桌面上的咖啡，整杯咖啡倒在她的校服外套上。

    林悄悄看著衣服上的污漬，欲哭無淚。

    時聞野習(xí)以為常幫她收拾好書包，拎起自己校服外套，兜頭朝她扔了過去：“你穿我的。”

    這段時間，林悄悄其實不是沒穿過他的衣服。

    穿他外套這種事，甚至很頻繁。

    她乖乖套上他的衣服，被他護送到家。

    第二天，又不得已穿著他的外套去了學(xué)校。

    時聞野雖然清瘦，但是骨架比她要大，個子也比她高。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明顯大了幾個尺碼。

    有些人粗心大意，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