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鷹 第106節(jié)
秦斯陽想了想,對她道:“蘇渺,志愿的填報參考你最想學(xué)的專業(yè),不要考慮任何其他因素,因為未來…真的很漫長,不要為任何人而改變你人生的方向。” 蘇渺沉吟片刻,點點頭:“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謝謝。” 秦斯陽不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坐到段橋那邊,和他們玩起了骰子。 蘇渺端著杯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她明白了,那個人不會回來了。 …… 那是蘇渺第一次喝酒喝到斷片兒,真的好輕松啊,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卸下了高考的重負,mama的期待,還有她自己對自己的期許…她輕的幾乎要飄起來了。 從洗手間出來,昏暗的走道里,好想有人在抓她的衣服:“哇,這幺妹兒好乖啊!” “去哥哥的包廂耍一下子撒。” “走開!”蘇渺使勁兒地掙開,“滾蛋!滾開!” “還兇哦!” 她努力朝著班級聚會的包廂跑去,然而那道玻璃門分明近在咫尺,卻又是那么遙遠,她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門也在旋轉(zhuǎn)。 混亂中,她只能竭力推開那雙惡心的“咸豬蹄”:“放開!我同學(xué)就…就在那邊!” “陪我們耍一下嘛。” 忽然間,她感覺手臂一松,慣性使然,蘇渺跌跌撞撞地靠在墻邊,險些摔跤。 暈暈乎乎中,她似乎看到一抹凌厲的黑色身影,將那人揍翻在地,接著又是幾拳頭砸下去,出拳的力道和戾氣,令人膽寒。 小流氓被揍的慘叫了幾聲,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蘇渺看不清那抹黑色的身影,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他卻離開了,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她心頭一空,嘴里囫圇地說些醉語,卻不知道在說什么。 就像在夢境里,像無頭蒼蠅一樣?xùn)|闖西顧,拼命奔跑著去尋找一星半點遙不可及的光。 “別走。” 她追著他到了酒吧大廳,大廳里有很多人,煙酒味混雜交錯,一道道黑色的宛如鬼影一般的陌生人在她眼前晃悠。 她再也追不到那個人了,蘇渺跌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而就在這時,那道影子撥開人群,蹲在了她面前,很無奈地將她扶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縱使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味道卻異常敏銳。 那股清甘又凜冽的薄荷香,是她夢里千回百轉(zhuǎn)縈繞不散的味道。 蘇渺抱住他,就像抓住一只麻雀,用力到幾乎要將它掐死一般。她踮起腳想吻他,但看又看不清楚,好像吻到鼻子了,又像眼睛,她不顧一切地親吻著…尋找著記憶里的柔軟的薄唇。 終于,少年再也控制不住,將她攥到了走廊里空無一人的包廂,重重地將她抵在墻邊。 兩個人的呼吸都很滯重。 門外有同學(xué)出來尋找蘇渺,想叫她一起去跟班主任敬酒。 蘇渺被男人按在了墻邊,她低頭,看到少熟悉的手正克制地把玩著她腰上的蝴蝶結(jié),一下,又一下。 “說,吻我。” 他嗓音沙啞低沉,試探性地湊了過來。 蘇渺眼淚淌了下來,急促地呼吸著:“遲鷹,吻我。” 下一秒,他覆上了她的唇,親吻著,似乎還不夠,靈活地撬開了緊咬的貝齒,探入尋找著溫暖的舌尖,抵死交纏。 這樣熱烈的親吻還伴隨著劇烈的抽泣、壓抑、絕望、不甘…或許還有忍耐到極致的思念和強烈的恨。 蘇渺咬了他,他也如野獸般與她角力撕咬了起來,手不安分地捧住了她的口口,女孩發(fā)出一聲很輕的嚶嚀,他立刻下移,落在了腰間。 無師自通的熱吻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大概一直到她酒意漸漸的消散。 “我要去京城了,我不是去找你的,你算老幾,我怎么會找你。” “很好。”他嗓音低啞,“愿你前程遠大。” “我會忘了你,說不定我會和路興北在一起,我會和他接吻,跟他…” 遲鷹驀地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就像捏死一只小動物,讓她指骨生疼。 她在等他說出威脅的言辭,哪怕只是一句:“你敢。” 但他終究什么也沒說。 “混蛋!”蘇渺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來,“為什么夢里你還要糾纏我,你滾遠些啊,我配不上你,你太他媽高貴了。” “你不要我,你回來干什么啊!” 她扇了他一耳光,然后又吻他,又踹他,又擁抱他。 他竭力地安撫著,撫摸著她最敏感的角落。 “小鷹,畢業(yè)快樂。” …… 后半夜,秦斯陽在隔壁包間找到了蘇渺,她倒在沙發(fā)邊,睡得昏昏沉沉。 秦斯陽拍醒了她:“怎么睡在這里?” 蘇渺醒過來,酒意散了大半,揉了揉腦袋:“我好像夢到遲鷹了。” “是嗎?” “不、不是夢,我和他接吻了。” 秦斯陽看著小姑娘柔美的唇上嫣色的口紅,精致得像是剛剛涂上去一般,絲毫沒有被肆虐的痕跡:“睡醒了就跟我回家吧。” 蘇渺攥住秦斯陽的衣袖:“你告訴我真話,遲鷹是不是回來了!” “沒有,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只是做夢了。” 蘇渺茫然地站起身,有什么東西從她胸口掉了出來。 她低頭將它撿起。 那是一支盛開得嬌艷欲滴的珂賽特紫玫瑰。 …… 第67章 歸鄉(xiāng) 蘇渺在北方呆了整整四年。 北方的冬日有連綿的大雪, 千里冰封,真的很冷很冷,幾乎是她受不住的那種冷。 她一直將蘇青瑤的骨灰盒帶在身邊, 也經(jīng)常會夢見mama。在夢里,mama仍舊穿著柔滑的絲綢睡衣, 婀娜曼妙的女人曲線呈現(xiàn)在她眼前。 她倚在柜臺邊, 嘴里罵罵咧咧地數(shù)落著蘇渺的不好,說她帶她來這么冷的地方, 真是沒孝心,白養(yǎng)她這么大了, 看來以后指望不了這小白眼狼給她養(yǎng)老送終。 蘇渺醒過來, 眼底泛著朦朧的淚星子。 是啊, mama不喜歡這北方的廣袤與遼闊, 也受不了這里的干燥和風(fēng)塵。她是個嬌滴滴的女人,在南方溫潤潮濕的水土里長大, 畏熱又怕冷。 蘇渺想著,她是應(yīng)該回家了。 她申請了保研,以她的名列前茅的課業(yè)成績和在重點期刊上發(fā)表的論文、以及這些年所獲的書法和寫作方面的獎項,保研本校研究生綽綽有余,但蘇渺還是申請了c城的南渝大學(xué)。 為此, 文學(xué)系主任和她的輔導(dǎo)員不止一次勸說過她, 讓她留下來, 畢竟…她的本科全校在全國范圍內(nèi)排名第一, 離開這里,未免過于可惜。 但蘇渺想回家了, mama不喜歡北方。 而她這么多年… 也等夠了。 南渝大學(xué)雖然比不上她的本科院校的綜合實力, 但文學(xué)專業(yè)卻很強勢, 是國家重點學(xué)科建設(shè)基地。 且因為蘇渺的成績和獎項,還有本科院校的推薦,南渝大學(xué)通過了她的保研申請,向她投來了橄欖枝。 蘇渺決定讀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mama。 像她這種平凡家庭的小孩子,不,她甚至都不算平凡家庭,因為沒有雙親。 她只能走讀書這一條路。 也許,她將來會如mama所愿,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教師職業(yè),雖則沒有多么高額的薪水,至少光鮮體面,如果她泉下有知,也不會太過失望。 也許她會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放棄曾經(jīng)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再仰望蒼穹,奢求那一抹看不見的影子會投映在她身上。 秦斯陽一直留在c城,就讀南渝大學(xué)金融系,畢業(yè)之后便繼承了父輩的企業(yè),成為了家族集團的執(zhí)牛耳者。 他的一生也是早早地規(guī)劃好了,不會有太多的意外,也沒有多少驚喜,大學(xué)時談過幾段不如意的戀愛,但都無疾而終,單身到現(xiàn)在,大概率…會有一場家族聯(lián)姻等著他。 蘇渺登機之前,候機廳里接到了秦斯陽的電話,詢問她準確的落機時間,他會去江北機場接她。 “哥哥你這么忙,不要來了,路興北說要過來接我。” “這么多年了,這家伙死皮賴臉還纏著你。” 蘇渺嘆了口氣。 “他人還不錯,但條件差了些,學(xué)歷實在跟你不匹配,我勸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感動或者其他原因,做出錯誤的決定。”秦斯陽的語氣永遠是這樣一副不冷不熱、平平淡淡,說出來的話也是冷靜得宛如領(lǐng)導(dǎo)發(fā)言一般。 蘇渺從貨架上拎了一瓶檸檬水,無奈道:“這話你對他說去吧,我已經(jīng)拒絕過他不下一千遍了,不、不止,幾千遍了!” “你要是不想讓他繼續(xù)糾纏你,我有辦法讓他在c城永遠消失。” “……” 聽著秦斯陽這天涼王破的霸總發(fā)言,蘇渺嘴角抽了抽,“倒也不至于這么狠。” “落機之后,回家嗎,思沅應(yīng)該在家。” “不了,我把之前的房子租回來了,我回自己家住。” “你那房子…條件實在差了些,不行你去臨江天璽住吧,如果你還沒把門禁卡弄丟的話,那房子也空置這么多年了,扔那兒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