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低低道：“以后等我賺了錢，該還的都要還，之前墊付的學(xué)費這些，我都會還給秦叔叔?！?/br>
    “還個屁！”蘇青瑤將電吹風(fēng)重重擱在水臺上，“你是不是傻，老娘陪了他這么久，要欠也是他欠我的！”

    “媽，我不要你再這樣了，以后我們堂堂正正做人，我一定會賺很多錢讓你過好日子。”

    “天真?！碧K青瑤捏著小姑娘尖尖的下頜，冷嘲道，“沒的錢，你拿啥子去堂堂正正?！?/br>
    蘇渺不言語了。

    蘇青瑤拿了梳子，用力地梳著她的長發(fā)，疼得她直呲牙，卻也不再抱怨一聲了。

    “我曉得，你看不起我，沒得事?！碧K青瑤也帶了些情緒，說道，“我不需要哪個看的起，我對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br>
    “沒有看不起你?！碧K渺和她錯開身，悶聲道，“我心痛你?！?/br>
    蘇青瑤勃然大怒：“哪個要你心痛！你以為我想當(dāng)你媽！你出生給我?guī)砹撕枚嗦闊?，我一輩子都?xì)Я四銜圆粫缘茫　?/br>
    “那你為什么要生我？”

    蘇青瑤又感覺胃部一陣不適，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懶得跟你吵，快滾！”

    蘇渺回房間換了件衣服，拎著小包出了門，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母親這么多年的陰晴不定。

    蘇青瑤坐在桌邊，手撐著腦袋，煩躁不已。

    不是氣蘇渺，是氣她自己。

    十七年了，蘇青瑤對這個女兒很少有溫柔的時候。

    甚至她出生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把對那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的憎恨、全轉(zhuǎn)嫁到了這個孩子身上，不肯給她喂奶，只喂粥糊糊。

    甚至有次為了打麻將，圖方便還給她喂辣條，最后孩子卡住險些窒息，送進(jìn)醫(yī)院遭罪不少。

    這些事，蘇渺是肯定都不記得了，但她也能察覺到mama對她的態(tài)度不似其他母親那樣親昵，所以在她面前分外小心，甚至帶著些討好的意味。

    蘇青瑤明白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

    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不能給她足夠的愛，但至少，給她謀一個好的未來，過上體面的生活。

    ……

    今天真是點兒背。

    蘇渺在家里被mama罵了一頓，然而一出門，就遇到了路興北。

    路興北穿著件工字黑背心，吊兒郎當(dāng)?shù)卣驹陔A梯邊，手上拎著一根裊裊的煙頭，胳膊肘肌rou發(fā)達(dá)，看得她有點兒害怕。

    她低著頭，加快步伐走下階梯。

    “誒，妙妙，等你好久了！”路興北一把拉住了蘇渺的手，“想死哥了，快點給哥抱一下。”

    “你走開！”

    蘇渺甩開他的手，退后了兩步，匆匆跑下階梯。

    路興北溜達(dá)著，一路跟著她。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路興北眼神玩味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她穿著棉質(zhì)的白裙子，腰身纖細(xì)，雙腿筆直白皙如蔥玉，看得他面熱心躁，浮想聯(lián)翩——

    “妙妙，你今天穿的好乖哦，干啥去呢？”

    “吃飯?！?/br>
    “走走走，哥請你，吃串串。”說罷，他又來拉她的手，“我找到一家味道最正宗的！”

    蘇渺想起蘇青瑤之前對她的勸告，讓她兇一點。

    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怒道：“路興北，你給我滾！”

    “妙妙發(fā)飆了？”路興北笑得更加肆無忌憚，眼神充滿挑逗，“我就喜歡看你奶兇奶兇的樣子?！?/br>
    蘇渺氣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你可不可以不要纏著我了，算我求你了?！?/br>
    “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下嘛?！?/br>
    “不可以?！?/br>
    “為啥嘛？”他坐在梯子上，低頭抽了口煙，漆黑的眸子望著她，“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br>
    為了讓他死心，蘇渺只能順著他的話說：“沒錯，我就是有喜歡的人了，你別來找我了?！?/br>
    “上次那個有點帥的外地崽兒？”

    “不關(guān)你的事。”

    她轉(zhuǎn)身就走。

    路興北又笑了，溜達(dá)著跟在她身邊：“那小子全身上下都是頂級名牌，對了，你注意他戴的表沒，百多萬的牧馬專業(yè)戶外表，還有他的鞋，嘖…一雙鞋就比你家里全部的東西加起來還值錢?！?/br>
    “觀察得這么仔細(xì)，你是拳頭還沒吃夠嗎？”

    他雙手抱著后腦勺，漫不經(jīng)心道：“我只想說，就這種富家公子爺，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配得上，就隨便喜歡，世界上哪有這種一步登天的好事喃。妙妙，你說哥說得對不對嘛?！?/br>
    蘇渺心底滿是酸楚，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紅，使勁兒瞪著路興北：“我還不知道這些，要你來提醒我、我是什么樣的人！”

    “你兇起來的樣子，也好乖哦，過來讓哥親一口?！?/br>
    說罷，他又上前拉扯蘇渺，將她逼到了布滿青苔的墻邊。

    蘇渺奪路而逃，結(jié)果沒留神踩滑了，腳一崴，摔在了石階上。

    膝蓋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擦破了皮。

    “妙妙，摔疼沒！”路興北趕緊跑過來，關(guān)切地看著她，“你跑啥子嘛，我還能把你吃了！”

    蘇渺強忍著眼淚：“路興北，求你放過我嘛?！?/br>
    “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你知不知道，我天天晚上睡覺都在想你?！?/br>
    蘇渺嚇得又往后退了退，像只瑟瑟發(fā)抖的兔子。

    就在這時，一雙拖鞋無情地砸在了路興北的后腦勺。

    他“哎喲”地叫了聲，回頭卻見蘇青瑤雙手叉腰，怒聲道：“路興北你個小雜皮，又來sao擾我女兒！”

    “丈、丈母娘?！甭放d北松開了蘇渺，“丈母娘好！”

    “再亂喊，撕爛你的嘴！”

    路興北討好地笑著，撿起拖鞋送到了蘇青瑤的腳邊：“我對妙妙的心意，天地可鑒，我喜歡她以后就再也沒耍過女朋友了！”

    蘇青瑤順手抄起了路邊的石頭，兇巴巴地威脅道：“我管你啥子心意，癩hama想吃天鵝rou，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們渺渺以后要考大學(xué)，還要考研究生、考博士…前途好得很，不可能跟你這個小雜皮！”

    “妙妙這么厲害啊，那要多有錢，才有資格娶她嘛。”路興北吊兒郎當(dāng)倚著墻壁，“丈母娘說個數(shù)，我也可以賺撒！”

    “好啊，不說多了，定個小目標(biāo)，你先給老娘賺個五十萬來看看?！?/br>
    “哇，獅子大開口，一來就是五十萬?！?/br>
    蘇青瑤冷哼：“小雜皮就是小雜皮，五十萬就把你嚇到了，我告訴你，以后我們渺渺的年薪都不止五十萬?！?/br>
    “行，我去賺，但你別騙我，說好賺到了，妙妙就當(dāng)我女朋友?！?/br>
    “可以，但沒賺到之前，不要來sao擾我女兒了！”

    “一言為定！”路興北望著坐在階梯上的蘇渺，“妙妙，哥先去賺錢了，以后肯定讓你過好日子！”

    蘇渺悶聲不語，待他離開后，擔(dān)憂地問蘇青瑤：“萬一路興北真的賺到五十萬回來，怎么辦呢？”

    “你以為錢這么好掙？”蘇青瑤笑了，“他這種高中都沒畢業(yè)的小雜皮，別說五十萬，我看五萬都夠他愁幾年了，到時候你都去讀大學(xué)了，自己有本事保護自己，怕他什么…”

    蘇渺點了點頭：“謝謝mama及時出現(xiàn)?！?/br>
    “裝啥子乖，剛剛在家里不是兇得很咩?！?/br>
    “明明是你在罵我。”

    蘇青瑤坐在她身邊，看著她擦破皮的膝蓋，沒流血，只是破了點皮，終究還是心軟了：“痛不痛，回去涂點藥?！?/br>
    “不痛了，我要遲到了，媽，我先走了。”

    蘇青瑤有點心疼，拉住她：“讓你朋友多等一下，會死嗎！”

    “這倒不會?！?/br>
    但她不想讓他等。

    蘇渺站起身，忍著膝蓋輕微的疼意，加快步伐跑下了九十三級階梯。

    達(dá)到約定的扶梯口，蘇渺看了看時間，自己已經(jīng)遲到了將近二十分鐘。

    昏暗的通道里，沒有遲鷹的身影，只有來來往往搭乘扶梯的陌路人。

    他那樣的性格，不可能浪費時間等她太久，興許已經(jīng)離開了。

    蘇渺順著地下通道溜達(dá)了兩圈，見不到他，心里掠過一絲淡淡的失落，想到了剛剛路興北的話。

    是啊，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天空那么高、那么遠(yuǎn)，她的小翅膀…永遠(yuǎn)追不上翱翔的雄鷹。

    蘇渺低著頭，邁著拖沓的步子，轉(zhuǎn)身走出通道。

    路過一家手機修理店，店內(nèi)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蘇渺?！?/br>
    她回過頭，看到對面的手機修理店里，遲鷹坐在玻璃桌臺上，揚了揚矯健有力的小臂，指著腕上的質(zhì)感深沉的黑色機械表——

    “遲到了十八分三十二秒?！?/br>
    他漂亮的黑眸勾著她，“我該…怎么罰你？”

    第12章 電話

    遲鷹坐在玻璃柜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臉頰潮紅的少女，附身在她耳畔，緩緩道：“既然有不可抗力的因素，那就罰你…”

    蘇渺側(cè)眸，看到少年近在咫尺的英俊輪廓，他嘴角勾著，露出了清淺的笑意，將一盒未拆封的鋼化手機膜遞到她手里——

    “罰你幫我貼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