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65節(jié)
程梓還是怕,怕得一動不敢動,但還是搖了搖頭。 又菜又慫又愛玩2.0。 臨江仙抱緊他,淡淡說道:“好,那我們進屋子里,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喵。” 程梓顫巍巍地答應。 臨江仙腳下一閃,人已進了房間,恰好與那身著紅衣,頭梳墮馬髻,步履款款的女子擦肩而過。 程梓不經(jīng)意地一抬眼,頓時被這近距離的震撼嚇到二次炸毛,用爪子死死捂住嘴巴才沒發(fā)出聲音。 女子美艷的面容上掛著溫柔笑意,脖子前傾,腳跟向前,拖著身軀往前走。 在她對面的床上,躺著程梓早上才見過的姬昶,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嘴唇也變成中.毒.一樣的青紫色,只有一口氣在吊著命。 女子走上前,把燈盞放下,又拿起一只碗,然后抬手揪住頭發(fā),生生將自己的腦袋拔了下來,讓血液順著一截森白的脊骨流入碗中。 程梓頭皮發(fā)麻,身體抖得像上輩子在學校圖書館摸魚時如同在踩縫紉機的腳。 “官人休息之前,先把妾為你熬的參湯喝了,補補身子吧。” 女子倒?jié)M一碗血,若無其事地將頭顱安了回去,這次還是安在后背的方向,然后伸出手,扶起了姬昶,喂他喝下了那碗……準確來說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液體。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婉約,一舉一動卻如此驚懼可怖,令人膽寒。 程梓不敢再看,哆哆嗦嗦地移開目光,觀察床四面掛著的東西。 佛珠、長生燈、道家法器…… 一堆零零碎碎的玄學物品,新得好像上周才出廠,卻沒有哪怕一樣起了作用。 女子對它們視若無睹。 “姬家人為姬昶尋了很多名醫(yī),很多大師,這些就是他們的努力之一。”仿佛聽到程梓的疑惑,臨江仙在幾乎和女子貼臉的情況下,輕聲為他解答,“但他們的努力也到此為止。入夜之后,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留下照顧他。” “喵……”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 程梓強忍著害怕應道,雖然他也覺得這事兒有點滑稽和諷刺。 他緩了一會兒,沒有去看女鬼的下一步行動,抬頭貼到臨江仙耳邊,小貓嘴巴蹭著他玉白的耳朵問:“喵哇嗚?” 這個女鬼為什么會找上姬昶?她會殺了他嗎? “她不是普通的女鬼,是怨鬼。生前冤屈在她死后催生了濃重的怨氣,因果未絕,怨氣不散,連天道也不會阻止她結(jié)束這份怨念因果,所以被怨鬼盯上的人,基本上可以算是沒救了。” 臨江仙平淡地解釋道。 程梓一愣:“喵嗚?” 所以她有至今無解的冤屈? “是。”臨江仙的耳朵漸漸發(fā)熱,從耳根處開始泛紅,面上卻無波無瀾,“但她找錯人了,姬昶并非她真正的復仇對象,而是害死她之人拋出來的擋箭牌。” “喵?” 驚訝讓程梓忘記了害怕,他猛地扭頭看向床上,見女子瞇著眼,嘴角咧到耳上,露出一個怪異恐怖的笑,又被嚇得貼回原位。 “姬昶身上有那個人轉(zhuǎn)移過去的怨鬼因果,他若死,這段因果會被斬除,怨鬼也會消散——天道不管怨鬼復仇,但復仇途中,怨鬼若是傷害了無辜者,就會失去轉(zhuǎn)世的機會。” 臨江仙紅著耳朵繼續(xù)說:“橙子,你希望這件事到此結(jié)束嗎?” “喵嗚!” 不要! 程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在另一個選項里多猶豫一秒,都是對他良心的不尊重! 臨江仙垂下眼簾:“你想撥亂反正,讓她找到真正的仇人,哪怕會因此死很多……雖然不清白,但也罪不至死的人?” “喵……喵喵喵。” 不對,話不是這樣說的。 程梓思索了片刻,認真地搖頭,靠著他的耳朵低聲喵了一段。 這個世界的天道不保護惡人,所以允許怨鬼這類存在復仇,同時也為這個復仇制度進行限制,以及制定了懲罰機制。 現(xiàn)在有人鉆天道的空子,試圖用移花接木的方式利用無辜者替自己擋災,保下自己和一系列與怨鬼有關的惡人的性命,這原本就是需要糾正的事。 程梓無法決定誰該死誰不該死,也無法判斷那些惡人以后會行善贖罪,還是繼續(xù)為惡人間。 他只想讓事情回到原本的軌道,讓有冤者申冤,有仇者報仇,犯下罪孽的人付出代價。 不必把事情想得太復雜。既然這是天道的慈悲與公正,那就把一切交給天意吧。 臨江仙聽完沉默了很久,坐在床邊的女子也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姬昶發(fā)了很久的呆,臉上依舊笑著,卻看不出一點笑意,更完全沒有解脫之感。 “好。”臨江仙輕吐一口氣,捏著程梓的耳朵搓了搓,“如你所說,讓一切回到正軌,交給天意。” 程梓點點頭,忽然眼神一凝。 他看到臨江仙不知為何變得通紅的耳朵,好奇地伸出爪子碰了碰,又捏了捏。 “……” 臨江仙攥住他不安分的小爪爪,耳朵更紅了。 …… 遠在春城百里之外的官道上走來一支車隊,今年秋闈的榜眼外放到更遠的冬寸城擔任府主之職,車隊里除了他與家眷,就是負責護衛(wèi)他的士兵。 車隊來到分岔路口前停下。 其實這兩條路都可以去到冬寸城,但左邊這條中途會繞一點路,經(jīng)過春城。 負責護送榜眼赴職的趙將軍調(diào)轉(zhuǎn)馬頭,到榜眼所在的馬車旁詢問他想走哪條路。 馬車里安靜了片刻,傳出一道溫潤如玉的聲線:“走左邊的路吧。離赴職日還早,我想到春城去祭奠一位故人,也順路拜訪姬家的朋友。” “是。” 趙將軍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說:“現(xiàn)在往春城,大約半個時辰就能到。我們正好可以休整兩天,補充一些吃食酒水再出發(fā),不會耽誤什么。” “咳、咳咳……但憑將軍安排。”榜眼輕輕咳嗽著,聲音里透出一絲虛弱。 “相公,來,喝口水……你的病還沒好便這么長途跋涉,要多多休息才好。” “娘子,多謝你……” 趙將軍聽著里面的夫妻兩人好像要開始說體己話了,便識趣地策馬離開。 萬千星辰閃爍于曠野之上,但無人發(fā)現(xiàn)有一顆格外明亮,格外熾盛,仿佛已經(jīng)燃燒到最盛之時,即將墜落。 與此同時。 “阿嚏——” 姬道倚在窗前,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嚇得正在練習策論破題的姜書客手一抖,把一個快要寫好的字錯了筆畫。 “怎么了先生?”他郁悶地問。 “沒事兒。”姬道捏著鬢角一縷碎發(fā)搓了兩下,臉上泛起愉悅的笑意,“就是想到有些牲口要倒霉了,心里高興,忍不住就想噴嚏。” “高興就想打噴嚏?”姜書客咬著筆頭痛苦地想下一句該怎么寫,隨口問道:“您什么毛病?” 姬道揉揉鼻頭,懶散地笑道:“我不姬道啊。” “哈哈哈……不好笑。” 第53章 驚變 新科榜眼名叫曾霽瞬,將將而立,出身貧寒人士,連上京趕考也是拖著病體。 幸虧有夫人洪氏一路相陪,悉心照料,這才能順利地考完試,最終得朱批御筆欽點榜眼,光耀門楣。 據(jù)說榜下捉婿那天,曾霽瞬因為相貌生得太好,風頭甚至蓋過了其貌不揚的狀元。而探花郎雖然姿容不俗,卻在氣質(zhì)上輸了他一籌,也不及他耀眼。 于是三人中本該最無存在感的榜眼,因他而成了帝京焦點,直到他外放做官,這份熱潮才消停下來。 馬車里,曾霽瞬倚著軟枕喝下夫人遞來的湯藥,撫著胸口緩了緩,才將那股沒來由的鈍痛壓制下去。 他披著黑發(fā),容色俊秀,姿儀絕美,抬眉低眼各有動人之處,即使面無血色,嘴唇蒼白,也絲毫無損他的風采。 相比之下,他的夫人洪氏便顯得相貌平平,只是一雙眉眼還有三分秀氣,可這秀氣又不像她天然所生,而是特意學的什么人。 “娘子。”曾霽瞬抬手撫上洪氏的遠山眉,冰涼指腹沿著她的眉型描畫撫摸,語調(diào)溫柔舒緩,“祭奠故人所用的東西可都備齊了?” 洪氏用迷戀的眼光看著他:“當然,當然都備齊了!那個賤……那個女人生前愛吃的小食我也都親手做了。” 曾霽瞬滿意地點點頭:“你把東西都拿出來,抵達春城之前,我要一樣樣看過。” “好,好,我這就拿。” 洪氏連連答應,從旁邊的箱子里取出許多東西,有一套紙做的紅色嫁衣、一套紙頭面、兩張疊成三角狀的紅色符箓,以及好幾盤冷硬的點心,賣相很不錯。 曾霽瞬著重檢查了符箓和點心,一邊查看,一邊問:“符箓里包的東西和點心的餡料都是按我說的做的吧?” “是。”洪氏邀功似的說:“出發(fā)之前我特意找人買了冤死者的骨灰,一半用符箓包著,一半包進點心里。只要放到那女人墳前,就能繼續(xù)混淆她的判斷,讓她去禍害無辜之人。” 說話間,洪氏的眼睛閃閃發(fā)光,透著怨毒的喜悅:“她害死的無辜人越多,力量就越會被削弱。再過兩年,她就該被雷罰徹底劈死了!……” “咳咳……咳。” “相公!” 曾霽瞬的咳嗽打斷了洪氏的話語,她著急地為丈夫順了順氣,惡狠狠地又說:“那女人真是陰魂不散!死了還不肯罷休,化成怨鬼都要折騰你!” “無妨,畢竟是我欠她的。”曾霽瞬輕輕撫摸她的眉眼,聲音柔和,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誘導。 果然,洪氏立刻就說出了他想聽的話: “相公,你可不欠她的!她不就是在你落難時讓你借住了幾天嗎?她家那么富裕,本來就應該這么做!可她偏偏挾恩圖報要求你娶她,做出這么過分的事,你只是奪走她家家產(chǎn)而不殺她和她爹娘,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后來她和自己的爹娘死于疫病,那是他們自己沒運到,和你有什么關系?要我說,相公你就不該為他們收殮尸骨,要不是這樣,你也不會被她纏上!” 曾霽瞬唇角微勾,卻把愉悅壓在眼底,裝作無奈地說:“好了,人死為大,這些話以后不必再說。我只希望此回春城一行,能夠解開我與姬道兄之間的誤會,再去看看姬昶小弟。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實不愿因為這件事,和他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