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30節(jié)
不過,程梓對他的印象確實(shí)是好了很多,這一點(diǎn)他發(fā)現(xiàn)了也扭轉(zhuǎn)不了。 看這陽謀用的,不愧是你蝶啊。 臨江仙把程梓的腦袋輕輕按下去,眸光冷淡寂靜:“除了你口中的好印象,你還想在我這里得到什么?” 心思被看穿,蝶君放下袖子蓋住牙印,想了想,笑著說道:“大人幫了慕幽族這么大一個忙,要不要也到我們嶙峋花海里走一走?” 程梓再次豎起腦袋,仰起一顆貓貓頭,眼睛明亮。 “想去?”臨江仙低頭,迎上他的目光。 程梓用力點(diǎn)頭——主要是出于好奇。 難得到一個秘境里,身邊還有大佬帶,他想四處去看看。 慕幽林、嶙峋花海,或者別的什么地方都好,就當(dāng)是長長見識,也不枉這輩子投身到修仙世界來! 聽見程梓的心聲,臨江仙的眼睫往下壓了壓:“好。” 就當(dāng)沒聽到吧。 “喵哇!”好耶! 程梓身體直立,高舉雙爪,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視若珍寶的糖罐也險些被他自己打翻。 蝶君彎了彎嘴角,施施然起身做出邀請的姿勢:“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喵……嗚?” 程梓正要一口應(yīng)下,話到嘴邊卻拐了個彎,睜著一邊大一邊小的金瞳狐疑地打量著面前這人,莫名覺得他挖了坑在前邊等著。 臨江仙見狀,掌心覆上他的腦袋輕輕揉搓安撫,又對蝶君頷首道:“稍等,我知會女王一聲?!?/br> 說完,他并指做筆,在半空寫下一列龍飛鳳舞的篆字,再新手一揮,那字便自行折疊成鶴狀,振翅飛向女王寢殿。 程梓看得眼睛發(fā)亮。 教練!我要學(xué)…… 算了,教練應(yīng)該也不會。 其實(shí)程梓只是習(xí)慣性的腦內(nèi)玩梗,沒想到這次臨江仙接上了:“想學(xué)的話,待你修成人形,我再教你?!?/br> “唔?” 程梓歪了歪頭,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什么叫待他修成人形?意思是要教他修煉嗎? 那以后修行界是不是會多出一只御劍飛行的貓?乘風(fēng)破浪的貓?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的貓?…… “你啊,莫亂想?!?/br> 那撲面而來的梗多如洪流,存在感強(qiáng)到了難以忽視的地步,臨江仙無奈地敲敲他的貓腦殼,索性立即抬腿走向蝶君,道了句“走吧”。 再不走,這只貓就要“天不生我程橘子,大道萬古如長夜”了。 蝶君微微點(diǎn)頭,目光落在抱頭跟臨江仙頂嘴,正喵個不停的程梓身上片刻,內(nèi)心有個想法蠢蠢欲動。 雖然危險,但是刺激。 …… 進(jìn)入嶙峋花海之前,程梓對這個地方的印象還停留在不久前骨藤與蝴蝶構(gòu)造出的假花上。 然而等真正進(jìn)入其中,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這里并沒有那么多蝴蝶,只有滿地生長、堆疊,占去土地每一寸空地的骨藤。 這些骨藤比之剛才襲擊他的那根更加粗壯,刺也更多更密更尖銳。它們成片成片地蔓延、糾纏,像一張巨大且凌亂的地毯,上面鋪著打了死結(jié)的線團(tuán),以至于讓人無處落腳。 蝶君凌空飛在前方帶路,臨江仙踏著虛空如閑庭信步,看似都不受影響,在程梓看來,卻是一種不得不為的妥協(xié)。 從花海上方行過,程梓蹲在臨江仙肩頭,垂眸打量著那些如同浮光掠影的景色。 慘白的藤蔓間偶爾驚現(xiàn)的斑斕花朵,被高廣碧藍(lán)的天映襯得凄清詭譎的大地,以及遠(yuǎn)遠(yuǎn)就能看到的,立在花海中間的巨樹——確切地說,那是一朵向天而開的巨大花朵。 花蕊扭結(jié)、垂落,猶如榕樹的氣根?;ò甏蠖剑路鸶≡诎肟盏钠降亍?/br> 花莖高大且充滿生機(jī),接近根部的地方卻也纏繞著密密的骨藤。它們借勢攀附而生長,從巨花體內(nèi)汲取養(yǎng)分壯大己身。 簡直就像無孔不入的蟲豸。 嶙峋花海的嶙峋二字,指的怕不就是這些骨藤。 不知為何,程梓看著底下盤繞結(jié)塊的藤蔓,牙根有些癢。 是真的癢,生理和心理都有,恨不得上去咬一口……不,咬成百上千口,直把它們都咬碎了才舒坦。 但很快,程梓就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出現(xiàn)了問題。 他撩了撩嘴,連忙移開視線,不再觀察地上的骨藤。 “我數(shù)百年未曾踏入此地,不料嶙峋花海已成這般模樣?!迸R江仙攥緊藤杖,杖頭又泛起利光,像是情緒沒藏好從武器上泄露出來了。 “是啊,嶙峋花海只剩嶙峋,再過些日子可以直接改名嶙峋瘦骨,也算對這滿山遍野的骨藤的尊重?!?/br> 蝶君語氣輕松地接道,說話間慢下速度,轉(zhuǎn)到臨江仙身邊,拿余光瞅著他肩上的程梓,伸手想撩一把。 臨江仙正要躲開,就見程梓滿眼警告地斜睨著他,伸出一只爪子攤開,山竹狀的rou墊里探出鋒利的指甲。 蝶君“嗖”一下又把手縮了回去。 這只大胖貓能一口咬碎骨藤,天知道他的爪子有多鋒利。 還是等再熟悉一點(diǎn)再說吧。 此時此刻,在兩人一貓的下方,看似靜默的骨藤卻只是表面平靜,藏在深處的藤條已經(jīng)匯聚成一片洪流,悄無聲息地跟了他們許久。 骨藤并非真正的植物,也不含靈力,而是被人為創(chuàng)造出的傀儡。 它們有著強(qiáng)大的防御能力、兇悍的攻擊性與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兒,就像野外的狼群,一旦盯上獵物,定要不擇手段地將其殺死、吞噬殆盡。 幸運(yùn)的是,現(xiàn)在,之前一擊不得手的獵物已經(jīng)主動進(jìn)入了它們的獵場。 傀儡灰白的視野鎖定著空中那道金黃的身影。 那是一只被養(yǎng)得極好的貓,毛色鮮亮,體態(tài)豐腴,圓圓的貓臉神氣十足,此時正努力把大眼睛瞇成兩條縫隙,試圖讓時不時就想伸手摸他的蝶君知難而退。 頭頂?shù)亩湟贿呚Q起,一邊貼著頭皮,偶爾被臨江仙說話時呼出的氣流帶到便抖兩下,長尾巴則一動不動地卷在臨江仙后頸,好像給他披了條圍脖。 驀地,蝶君在說了句什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后背,于是他瞬間炸毛,立起身子對著蝶君就來了一套連環(huán)貓貓拳。 那砂鍋大的拳頭正中蝶君的俊臉,打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挨打的蝶君笑得很開心,旁觀的臨江仙無奈地包住他兩只小拳頭。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心神松懈。 就是現(xiàn)在! 潛藏甚久的骨藤猛然沖破偽裝,猶如貼地游走的蛇在靠近獵物后瞬間發(fā)動進(jìn)攻,來得又快又狠。 大片揚(yáng)起的藤蔓如同汪洋里掀起的巨浪,帶動如風(fēng)雷激蕩的聲響,轟隆震天。 幾乎是眨眼間,程梓便感覺天色暗淡下來,就像有厚厚的陰云橫空蔽日,或者干脆就是太陽打著車下山了。 他還在為蝶君那句與胖有關(guān)的調(diào)侃而氣悶,卻下意識仰起了頭。 只這一剎那的功夫,鋪天蓋地的骨藤便跟克蘇魯神話里的古神一樣兇戾而無聲地降臨。 程梓瞪大眼,清澈的瞳孔間映出一團(tuán)猙獰蠕動的藤蔓聚集體,其中數(shù)百根枝條已然劃破虛空刺到面前,仿佛再過一秒就會刺穿他的血rou骨骼,將他釘死而后吞噬。 死亡的冰寒鉆入體內(nèi),再從四肢百骸中迸發(fā)出來,滲透進(jìn)他的毛發(fā),恨不得崩斷他脆弱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 趁著此時混亂,蝶君并未選擇出手,而是化為原型,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停在程梓的毛發(fā)里,靜靜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 與此同時,就在程梓以為那根奔在最前方的藤蔓要扎入自己的眼睛時,倏然有恢宏的藍(lán)光拔地沖天,如水流般環(huán)繞在臨江仙周身,將所有逼近的藤蔓擊退。 程梓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嗅到了一縷血腥味。 他吸吸鼻子,扭頭看向味道傳來的方向——自己足下的肩膀被一根纖細(xì)柔弱、仿佛初生的枝條穿透,傷口周圍的衣服洇開鮮紅的血漬。 骨藤的攻勢來得突然,臨江仙猝不及防之下只能被動防御,卻把大部分防御力量都放在程梓身上,這才護(hù)他無恙。 被忽略的自己卻受了創(chuàng)。 臨江仙冷冷掃一眼肩上的藤蔓,它還在掙扎扭動,想要撕開他的傷口,或者鉆向其他更致命的部位。 但這對血?dú)獬渑娴纳缴穸圆凰闶裁矗灰詾橐?,伸出手就要除掉那根藤蔓,再收拾其他發(fā)動攻擊的骨藤。 然而,他伸出的手很快就僵在半空。 “啊嗚!” 程梓一爪子拍開臨江仙的手,毫不猶豫地張嘴咬向藤蔓,就像咬破一張紙片般輕松將其咬斷,然后扯出傷口里那半截殘余,爪子一劈,當(dāng)即擰碎。 他抬起頭,洶涌的怒火在胸中澎湃,金瞳里溢出熾烈的光,以愧疚和歉意為薪柴,越燃越烈。 他怎么會不知道臨江仙是為了保護(hù)自己才疏忽自身安危受了傷。 正是因?yàn)橹溃圆派鷼狻?/br> 怒火燒得血液沸騰,程梓恍惚聽到一聲枷鎖迸裂的聲響,未及反應(yīng),便感覺身體一沉,忽然凌空倒了下去。 臨江仙手忙腳亂地接住他——接住一團(tuán)燃燒的金色火焰,以及包裹其中的少年。 黑發(fā)金瞳,披散的長發(fā)上綴著一雙尖尖貓耳,耳邊停駐了一只形如飾品,同樣被火焰繚繞的蝴蝶。 一張秀逸精致的圓臉宜喜宜嗔,抬眉低眼都能看出貓身時的靈動活潑和古靈精怪,只是眼中此時被怒意填滿,多了幾分凌厲。 隨著他的憤怒熾盛,圍繞在他身旁的火焰迎風(fēng)而漲,卷上周遭進(jìn)攻的藤蔓,烈烈燃燒起來。 那些藤蔓如同上好的助燃物,被火舌一舔便化為飛灰,令其更加炙熱,蔓延得也更快。 金火所過之處,幾乎燒空了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藤蔓。 可惜后繼無力,只燒了方圓十里,就因?yàn)樗拗髅摿璧苟桓实叵纭?/br> 程梓都還沒弄清發(fā)生了什么,腦袋登時便一片空白,干脆利落地閉眼倒在臨江仙懷里。 臨江仙收緊臂彎攬住他,表情空白,冰涼的手指微微地發(fā)著顫。 懷中的火焰熄滅,最后一縷煙塵散盡。那驚鴻一瞥的少年已經(jīng)變回他熟悉的橘貓模樣,只是……瘦了一大圈。 一只被燒得焦黑的蝴蝶連滾帶爬地從程梓毛發(fā)里躥出,被臨江仙冷冷瞪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