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會修仙 第12節
那人一身藍衣,手持青色藤杖,仿佛剛剛涉水而來,衣服下擺還濕著。 觀其面容,有如古代君子般秀色端方,眉眼深靜,一身超然絕塵的氣質倒與這山這水頗為契合,連鬢發上的藍色花枝木釵與一片偶然粘上的竹葉都顯得那樣合時宜。 這樣一個人,他的表情是這樣的—— 貓貓直立、瞠目結舌式震驚.jpg 程梓:“……” 沒關系,問題不大。 貓的一輩子很短,很快就過去了。 第11章 真實 沉江月正在摘杏子。 門前的杏樹在一夜微雨后,枝葉間垂下了金黃色的累累果實,果香淡雅。 他手里挽著竹籃摘杏子,心里在想,下回見到程梓時要不要給他做一道杏汁烤魚。 之前被正道女修士追殺時,他就是用這道菜換那姑娘和他打了一晚上的葉子牌,橙子是貓,效果應該會更好? 正想著,沉江月唇角剛剛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伸出去摘果子的手便忽的一抖,莫名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的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喲!干什么呢?” 熟悉的上揚語調與開場語氣詞自背后響起,沉江月頓了頓,轉過身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意江山的身影。 她剛從河邊回來,魚竿勾著空蕩蕩的魚簍架在肩上,手里則提著一尾兩尺長的大草魚,大喇喇地往前走。 午后明亮的日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步履輕快,身姿瀟灑,一晃眼功夫就來到沉江月身前,歪了歪腦袋。 “我……” 沉江月謹慎地開口,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她眼睛一亮,驚喜又高興地舉起手中的大草魚問:“你怎么知道我釣到了十五斤的大草魚?” “……” 救命!這個釣魚佬炫耀的聲音吵到他的眼睛了! 魚尾頗有活力地擺動,水珠濺到了沉江月臉上。 他默默抹臉,鬢邊白發的色澤似乎更顯眼了些。 “意江山,你認得橙子嗎?”沉江月平靜地扯開話題。 “當然認得,那可是我鎮的鎮寶!”意江山燦爛一笑,“今天這條十五斤的大魚,我準備自己吃五斤,勻十斤給它!” 沉江月努力保持平靜:“……那你知道今天它去哪兒了嗎?” “聽說是和柳娘子、王大郎到云水縣趕集去了,噫,那里可有縣主坐鎮,希望他們人沒事。”提起某個人,意江山冷不丁哆嗦了一下,“我正準備把這條十五斤的……” “別惦記你那十五斤的魚了!我有件關于橙子的事要告訴你!”沉江月忍無可忍地打斷道。 七旬老人養氣功夫被一條十五斤的大草魚越級單殺。 什么叫遇強則強啊? 戰術后仰.jpg “我這魚……行行行,要說什么你就說吧。”意江山悻悻地搓了下鼻尖。 他年紀大,他說了算。 沉江月嘴角一抽,稍微整理心情后正色說:“我在橙子身上留下了一道追蹤咒,但剛才這道咒符被人強行破除了,我懷疑它遇上了麻煩。” “給一只貓下追蹤咒,你真……等會兒等會兒?你,在橙子身上下的追蹤咒,被人強行破除了?” 意江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想就這件事調侃沉江月“為老不尊”,發現不對后當即原地一蹦,差點把她十五斤的大草魚扽到地上。 隱遇鎮奇人眾多,而沉江月是里面最奇的一個,不僅奇在立場與個性,更奇在他從十五歲才開始修煉,卻只用了五十五年不到便擁有了其他人百年甚至數百年都無法得到的修為。 更奇的是,他有如此實力,并非因為他天賦超絕,而是因為他運氣好,又有著絕佳的鑒寶眼力,所以每到一個地方都能遇到奇遇。 憑著這些奇遇的收獲,他的實力一路高歌猛進,從無瓶頸。 直到現在,沉江月的實力已經穩坐修行界前十。雖被人戲稱為前十守門員,但外號搞笑歸外號搞笑,他的戰斗力可讓與他敵對的人笑不起來。 畢竟這是個以一己之力與整個修行界為敵的奇男子,實力不夠硬,哪里能活得過退隱前那腥風血雨的五十五年呢? 但這樣一個人留在程梓身上的追蹤咒卻被人強行破除了。 追蹤咒確實不難解,可出自沉江月之手的卻不同。 舉個簡單的例子,他上一個追蹤咒喂給了修行界排名第九的大佬,而那位大佬至今沒有找到解除的方法。 咋的,是前八某個大能下凡炸魚……哦不,炸貓了? 不過,某位大佬有沒有炸貓意江山不知道,她這會兒是已經炸毛了。 “沉江月,你的追蹤咒……如果宿主死去,會不會自動解除?”她冷著臉問。 平日性格灑拓,大大咧咧的女劍俠,此時冷下臉來,那股子被刻意壓制的殺意一下冒頭,帶著陽光都融不開的寒意。 “……會。”沉江月手上一用力,剛剛摘下的杏子便被他攥成泥漿。 意江山深吸一口氣,斂起平日的開朗外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克制:“你的追蹤咒最后消失在什么地方?” “云水縣外,久歲山。” 沉江月語氣沉沉地吐出一個地名,話音未落,身影已虛化在微冷的風中。 意江山嘴唇蠕動,臉色復雜,最終卻沒說什么。 將大魚扔進魚簍收入袖中,她卸下魚竿輕輕一抖,兩道劍鋒出鞘,雙劍相對,銳利無匹。 “我都退休了還不讓我好過。”意江山罵罵咧咧地走向鎮口:“我倒要看看是誰這樣膽大包天敢動你慈母我的貓!” 鎮口附近,一株梨樹迎風舒展枝條,愜意地曬著太陽。 意江山經過時,它還主動垂下一根結著果實的枝干,在她肩上拍了拍。 “謝謝啊。”意江山沒跟它客氣,把梨薅下來塞進另一邊袖子,“橙子可能出事了,我和沉江月去看看。要是能順利找到它,我再用你的梨哄它開心。” 話才說完,她一步踏出鎮子,身影化光消散。 梨樹僵住了。 僵住了。 住了。 了。 樹葉如同被風吹動的頭發,撲簌簌的聲音是它此刻心里冒出的王德發。 片刻后,梨樹忽然無風自動,不是平日溫柔閑適的擺動,而是一種風中凌亂的劇烈搖擺。 它猛然拔出樹根往前邁步,然后氣勢如虹地跌倒,臉著地。 就梨樹那種干脆利落的架勢和酣暢淋漓的程度,用留影術錄下來送給某些無聊加厭食的上仙,能讓他們吃下三大碗飯。 可這不能讓它達成前往程梓身邊的目的。 畢竟它只是一棵樹。 …… 扔掉懷里的石頭,程梓回憶起自己當下的處境,也顧不上想社死的事,強撐起顫巍巍的四肢,警惕地沖不遠處的人齜牙,發出警告的低吼: “喵嗚——” 男人慢慢回神,臉上的詫異之色很快恢復了淡然,云水繚繞的眉眼深靜地望過來,并不在意程梓的警告。 他以帳拄地,一步一步地走近,衣擺輕飄飄拂過地上的塵土,卻不惹塵埃。 程梓無法判斷他是敵是友,只能連連后退,嘶吼一聲接著一聲,愈發緊促和尖銳。 以賣萌為生的他還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叫聲。 “別怕。” 男人似乎終于從他的反應中看出他的不安驚懼,暫時收了腳步,開口說道。 那如清澗流泉般的嗓音驀然響起,娓娓而來,像是給程梓打了一劑鎮靜劑,大腦一涼,整只貓都冷靜不少。 “喵、喵……” 程梓停在溪邊,后腿下意識后撤,在碰到冰冷的流水后又猛地縮回,定定地盯著男人,色厲內荏地叫道。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那陣叫聲表達了什么,男人卻像聽懂了似的,抬起藤杖輕敲一下地面,他便立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陣嘩啦啦的輕響。 程梓條件反射地扭頭一看,原本只想迅速地看一眼就馬上收回,孰料映入眼簾的卻是讓它無法移開眼神的景象—— 那條不久前還凍他的腳的溪水,居然在他聽到動靜回頭之前的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么回事?難道在那一秒鐘里,這兒就鬧夸父了? “別怕。” 怔愣的程梓聽到那男人又重復了一遍先前的話,還未反應過來,一只手就從他肚子下方穿過,將他撈進了懷里。 “喵!” 程梓嚇了一跳,本能地要掙扎,那男人手里的藤杖卻在他眉心點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輕點,瓦解了他醞釀出來的所有反抗,一種沒來由的直覺讓他乖乖蜷進了男人的臂彎。 一縷發絲垂在程梓耳尖,癢得他忍不住抖了好幾次耳朵,偷偷地抬眼去瞧男人。 男人一手將他揣在懷里,一手拄杖往前走去,邊前行邊慢條斯理地說:“我叫臨江仙,是這里的山神,先幫我做一件事,過后我再將你送回家人身邊。” 程梓:“……” 你好,我叫浣溪沙,是隱遇鎮的水神。 我還有一個犬朋友西江月,一個老熟人兔子一剪梅。 今天是瘋狂星期四,v我50,我幫你升級為萬山之主啊。 仗著男人聽不到,程梓在心里瘋狂玩梗以示對這個名字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