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一只手，另外一只小手自覺地伸了過來。

    “謝謝，哥哥，”淼淼想起來什么，又改口：“叔叔。”

    洛言霄一低頭，發現淼淼的小爪子又扒住了自己的袖口，這次他沒有抽開，而是指著小電腦屏幕：“把這個學會，就讓你抓。”

    淼淼聽著他讓抓，腦袋轉到屏幕上，這次放的還是動畫片，但是動畫片里的聲音——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mama叫奶奶……”

    洛言霄還親自檢查成果：“所以知道我為什么是叔叔了嗎？”

    淼淼思考半天：“因為你是，爸爸的弟弟？”

    洛言霄微微笑：“不錯，那我們再來學點別的？”

    她跟讀了那么多遍，對于混亂的稱呼理解又深了一點，說話也流利了不少。

    而洛言霄的教學方式簡單粗暴不說，要求還格外的高，淼淼不光要讀，還要大聲讀，發音也要標準。

    淼淼身心俱疲，只能靠他更近一點。

    然后又滿血復活，如此往復，不厭其煩。

    洛言霄已經聽說了淼淼的粘人勁兒。

    讓大嫂抱了一整天的孩子，現在看來確實挺粘人的。

    恨不得把“粘人精”三個字刻在臉上。

    程雯那邊的事情進展得異常順利，辦完事他們就立刻趕了回來，到家的時候晚飯已經過了，四個孩子都在客廳里。

    洛言霄這個點居然也在樓下就很神奇，問了阿姨說他今天一天幾乎都在樓下，就更不可思議。

    程雯從玄關轉過來，就看到洛凱旋和顧唐淚流滿面在寫作業。

    洛凱旋邊哭邊寫：“我還有好多沒寫完啊！”

    顧唐左手捂著腦袋：“你閉嘴吧，太吵了。”

    這兩個人浪了一整天，洛凱旋完全是因為家里長輩都不在家，因此做什么都無所顧忌，他今天還沖著洛言霄那邊看了幾眼，對方給過他一個眼神，很可惜，洛凱旋當時沒懂。

    至于現在嘛，現在寫作業寫得崩潰大哭。

    從吃完晚飯，洛言霄輕飄飄丟下一句：“你們作業都寫完了呀？”

    洛凱旋和顧唐就開始火急火燎地趕作業，偏偏越著急好多題還不會，洛凱旋看顧唐，顧唐瞪著大眼看題。

    這時候淼淼“噠噠噠”走了過來，說：“翻書，書上該有都有，”她忽然就可以連著六個字一起蹦了，顧唐也顧不上驚訝，只抓緊去翻書。

    洛凱旋也翻書，但仍舊不知道答案在哪里。

    淼淼過一會兒又跑過來：“書上都有，有手就行。”

    “光有手也不行，要動腦子。”

    至于腦子有沒有，就不好說了。

    顧唐還在認真翻書，洛凱旋聽完就忽然把書一撂，不干了。

    這話他太熟悉了，絕對是出自洛言霄的嘴里。

    淼淼指著頁面左下角說：“哥哥，看這里。”

    顧唐：“你怎么知道的？”

    還真讓她給說對了。

    淼淼指了指另一邊的洛言霄：“小哥哥，哦不對，叔叔會。”

    顧唐想直接抱著書本和作業本過去求指導，被洛凱旋拽了一把。

    洛凱旋冷哼一聲：“你能有點出息嗎？”

    忘了自己是誰的兄弟了？

    顧唐只得又坐了下來，轉過彎來了，小聲問：“他不是才幼兒園嗎？怎么會做小學的題？”

    洛凱旋不以為然：“孔雀開屏唄，就愛顯擺。”

    洛凱旋并不想提自己小叔是個天才兒童這件事。

    顧唐盯著他的眼睛：“你這個形容聽著多少帶點酸味……”

    洛凱旋自己不問，還不讓顧唐問，倆個臭皮匠湊一塊做了半天題，一直進度緩慢，而時間卻不會停下來等他們。

    都快十點了，還有一堆作業，顧唐也跟著崩潰了。

    他以后說什么也不和洛凱旋一起做作業了，實在是太拖后腿了。

    唐敏到時間來接兩個孩子回家，顧唐才算松了口氣，趕緊收拾好東西領著meimei往門口走。

    程雯又寒暄了幾句，愛憐地拍拍淼淼的腦袋，答應過兩天要陪她一起去體檢，還有選幼兒園。

    唐敏作為當事人淼淼名義上的mama，孩子之后的安排，她都是現在才知道。

    而且她還以為只是上戶口辦身份證這些，結果洛家連幼兒園的事都考慮到了。

    真是有心。

    唐敏不時也會思考，近來因為洛老夫人的事，還有淼淼生病，兩家一來二去確實走得太近了，主要是，洛家似乎很愿意親近他們，尤其是很喜歡淼淼。

    唐敏實則是發虛的，可她不知道，其實還有顧唐的原因，以及淼淼真的可愛炸了，不但能收服洛凱旋，還能讓洛言霄也有所改變。

    在洛家人眼里，這事就是一個“緣”字。

    程雯送他們到大門口，回來看洛凱旋的作業本攤開著，人卻在走神。

    “作業寫不完，你還有心思看花？”程雯也掃了兩眼那盆花，音量陡然拔高二度：“我早上走的時候，至少有三朵小花的啊，洛凱旋！你薅我花了！”

    還是小可愛淼淼送的那盆花。

    洛凱旋虎軀一震：“我沒有！”

    他不過是神游看了幾眼。

    “大嫂，你小點聲，”洛言霄整理完桌上的東西，“不是他。”

    洛凱旋小胸脯隨著呼吸鼓起又癟下去，他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有點不理解此刻的洛言霄。

    但他是不會感謝他的，洛凱旋無聲做了個口型：多管閑事。

    “嗯？不是他啊？”程雯也自我反省：“我剛才很失態嗎？我一直奉行的原則就是有話好好說來著。”

    洛凱旋看著她，一臉天真：“那mama你是怎么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的？”

    程雯被噎住：“我……”

    洛言霄已經走到了樓梯口，腳步頓住：“但是他今天罵人了。”

    罵得很難聽，罵了很多句，差點帶壞了小孩子。

    洛凱旋睜大眼睛：“我哪有！我草洛言霄你……”他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糟糕，一不小心順嘴了。

    程雯瞇著眼，雙手抱胸：“洛凱旋你給我過來！！”

    洛凱旋連滾帶爬：“mama，我說的是草，真的是草，剛好配你那盆花！”

    “我錯了，我明天賠你好多盆花好嗎！”

    程雯在教育孩子上，是很有原則的，除了洛凱旋嘴巴話多還胡攪蠻纏的問題，很難解決以外，洛凱旋犯的其他錯，都會很嚴厲地指正。

    但話說回來，洛凱旋嘴巴碎還亂說話這個問題，是真的難以根治，程雯也曾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該在胎教的時候，給還是個胚胎的洛凱旋講那么多話。

    亦或者，剛出生幾個月整天只會咿咿呀呀的時候，那時不要總搭理他就好了？

    但……似乎無論怎么做，結果也都是難以預計的。

    所以，洛凱旋的嘴……目前是無解的。

    程雯瞪著洛凱旋：“洛凱旋，你罵人跟誰學的？”

    他看著洛凱旋一副垂著頭不說話，但也沒有要認錯的態度，程雯嚇唬他：“你繼續這樣下去，顧唐和淼淼都不會跟你玩了。”

    聽到這，洛凱旋猛地抬頭：“不會的！顧唐是我最好的兄弟！”

    “那你罵臟話，你認為這是對的嗎？”程雯繼續問。

    洛凱旋心里知道不對，可他看到小叔叔在一旁看著，他就死活不愿意承認，死犟著：“那他也是我的朋友。”

    程雯冷哼：“那你唐阿姨也會介意的，洛凱旋，我告訴過你很多次，說話做事前，要考慮后果，不能想當然，你哪次能聽進去？”

    洛凱旋：“我每次都聽了呀，哦！我作業還沒寫完！mama你下回再念吧！”

    程雯：“！！！”

    要不是她家風家訓是以理服人，她現在一定要把洛凱旋打到服！

    洛凱旋還是聽進去了mama的話，心底還是擔心顧唐和淼淼會因此不和自己玩了。

    第二天就對顧唐脾氣特別好，放學還專門去選了兩束鮮花，一束送給暴走的mama。

    遞上鮮花，他就開門見山：“開心嗎？開心的話，我老師給你打電話，也不許生氣啊。”

    他作業做得亂七八糟，程雯還是知道的。

    看在這束花的份上，程雯抬手在他腦袋上摸了兩下，但也就兩下就連忙收回了手。

    好像洛凱旋腦袋燙手一樣。

    洛凱旋也能感受到這份敷衍：“怎么？我腦袋上有刺嗎？能戳你？”

    這話聽得程雯血液上涌，她這次抬手，狠狠地搓揉了兩下。

    一個男孩子怎么事事兒的呢？

    還是淼淼乖，她每次問什么，淼淼都說好的，特別配合。

    洛凱旋手里還有一束花，是給淼淼專門準備的，大朵大朵黃色的向日葵還用滿天星點綴著，上面還有亮晶晶的東西，看著就blingbling的，相信淼淼一定會喜歡的。

    迫不及待要送給淼淼，他抱著就往外跑，和進門的奶奶撞了個滿懷，這頭小牛氣力不小，奶奶一個趔趄往后退了幾步。

    他手里的花也晃蕩了幾下，花香四溢。

    爺爺在后頭扶住奶奶，瞪著這個冒冒失失的孫子：“洛家的男子漢，走路要穩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