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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到草原后 第136節(jié)

    “哎,我曉得了。”老頭目送四架車走遠(yuǎn),重重嘆了口氣。

    “還累著了?嘆什么氣?”希吉爾問。

    “牧仁比我還小個幾歲,我不如他享福。”在家做一天三頓飯已經(jīng)是東家體恤了,但人就怕比較。

    希吉爾明白他的意思,手上捶打的動作不停,搖頭道:“遇到個有良心有善心的東家,比生個有本事的兒子還難。”

    “你說的也是。”他兒子要是爭氣他也不會一大把年紀(jì)還來為奴為仆。

    ……

    兩匹棗紅馬都是被騸的公馬,性子雖然溫順了些,到底也是跟著馬群在野外放養(yǎng)長大的,套上韁繩的時候還算平靜,拉過車,對韁繩不抗拒。但在人上馬的那一瞬,馬像瘋了一樣沒有方向地疾奔,拼盡全身力氣也要把背上的人甩下來。

    其其格和吉雅在一邊緊張的腿打哆嗦,攥緊了拳頭盯著在馬背上起伏的殘影。

    “我爹,娘,我爹……”小丫頭不安地嘀咕。

    “沒事,你爹厲害著呢。”蜜娘也是看出了一手的汗。

    馬轉(zhuǎn)了一圈回來還是不馴地撂蹄子,巴虎就勢下馬,厚襠牛皮褲絆住了他的動作,額頭上細(xì)細(xì)密密的全是汗。人拽著套馬桿,跟著馬在草地上磨出無邊無際的草轍。耗盡馬的力氣,人也疲了。

    馴服了兩匹馬,巴虎脫了牛皮褲,里面的褲子都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腿上,還玩笑著:“掌柜的,褲子磨破了,明年又要勞你給我做一條了。”

    “給你做。”蜜娘遞出帕子,“擦擦汗。”

    巴虎特別享受她服服帖帖、滿眼都是他的樣子,特爺們兒地?cái)[手,“一點(diǎn)汗罷了,不用擦,其其格和吉雅過來,爹扶你們上馬。”

    “這就上馬啊?”倆孩子慌張地看向蜜娘求救。

    “去吧,我也過去。”

    吉雅是大哥,他最先試馬,馬脖子上還套著繩套,巴虎拽著套馬桿,教吉雅騎馬的坐姿和怎么握繩,“腿夾著馬腹,手里的繩子一定不能丟。”

    “別怕,爹還在一旁看著。”巴虎跟得緊緊的,馬跑他也跑,邊跑邊指點(diǎn)吉雅,“腿夾緊,繩子不能丟,俯身,對。”

    等吉雅慢慢放松下來,巴虎吹哨喚來另一匹馬,空手翻身上馬,兩馬一前一后跑著。

    慢慢的他悄悄松了手,看著馬背上繃緊了小臉又眼含興奮的小子,也是滿臉的驕傲,他的兒子也一步步長大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吉雅在前打樣, 又有爹娘陪著,其其格上馬時的動作很利索,坐在高頭大馬上, 她沖一旁滿臉通紅鼻尖冒汗的哥哥笑了笑,握拳給自己鼓勁:“哥, 我一定比你學(xué)的快。”

    吉雅沒脾氣地“哼”了一聲, 囑咐道:“你別亂來,要聽爹的話。”

    兩個孩子都四歲了,其其格還是比吉雅高了個頭蓋,膽子又不小, 按巴虎說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隨著馬的跑動,眼睛緊盯著前方。巴虎陪跑了一段就慢慢松了手,但還是騎著馬在一旁護(hù)著。

    初學(xué)騎馬, 一盞茶的功夫已經(jīng)算是長的了,其其格從馬背上下來,落地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她第一反應(yīng)是去看她爹。

    “來。”巴虎伸出手, “爹拉你起來。”

    父女倆牽著手慢慢走,巴虎馴了兩匹馬也累的腿膝酸軟,行止間沒了走路帶風(fēng)的力度。

    吉雅小跑過來拉住巴虎的另一只手, 他偏頭安慰meimei:“歇一會兒就好了, 我下馬的時候也是腿打哆嗦。”

    “我已經(jīng)好多了。”其其格嘴上要強(qiáng)。

    話是這么說,等兄妹倆走到一起了, 她猛地趴在吉雅肩上, 吉雅被沖的往前跌, 兄妹倆摔了個結(jié)實(shí),就勢躺在了地上。草莖草葉斜歪在臉上,被驚動的小蟲子沒頭腦般的飛了起來,又被風(fēng)卷去了他處。

    “哥,你手疼不疼?”其其格伸出兩只手蓋在臉上,掌心被韁繩磨的通紅,熱脹熱脹的。

    吉雅同樣伸出兩只手,透過指縫看天上游動的云,像河里的水一樣,被風(fēng)吹變了形狀。一撮羊毛被風(fēng)吹到了臉上,他閉上眼閉上嘴,下馬的時候他感覺大腿上的rou都在蹦,只想跪在地上揉揉,但想著其其格,他又咬牙忍了過去。

    蜜娘收拾好了東西,牛皮褲和套馬桿都綁在大黑馬的背上,看抱著小老三坐河邊擼起褲腿洗腳的男人,坐過去問:“東家,累了?”

    巴虎意味不明地盯了她片刻,濕漉漉的手捋順了散亂的頭發(fā),后傾著身子看低頭吃草的牛羊,哼笑道:“東家?別人喊行,你喊?不可。在你面前我是跑堂的伙計(jì),是小二哥,你說是不是?”

    “能給我當(dāng)伙計(jì)是你的福氣,你一個打雜的占了掌柜的,睡著了都要偷笑。”

    巴虎聽了笑露了一口牙,哪兒還用得著偷笑,正笑著,腿上突然一疼,他“哎呦”一聲,哈布爾驚訝地抬頭看他,手上還有根腿毛。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巴虎弓起手指揚(yáng)了揚(yáng),到底還是沒有敲下去,拍著屁股給趕下身,“你安靜一會兒就瞎鼓搗,磨人精。”

    哈布爾才不理他,轉(zhuǎn)身坐他娘懷里,又低頭開始拔草往水里扔,力氣不夠又被風(fēng)卷著撒了一頭,旁邊的兩個人也沒躲過。

    蜜娘推開小三子站起來,拍掉頭上的草渣伸手拉巴虎,“走,今天我讓你享受一番東家的待遇。”

    “什么待遇?”

    蜜娘沒說話,吹了個口哨,不遠(yuǎn)處低頭啃草的大黑子撂著馬蹄跑了過來。

    “你教我兒子閨女學(xué)騎馬,今兒我給你牽次馬。”

    “嘖嘖,到底是親生的。”巴虎拎起小老三踩著馬蹬上馬,動作間絲毫不見疲累。

    哈布爾尖聲叫又招來了其其格和吉雅,這倆撇著腿攆上來,伸手喊著讓爹拉一把,“我也要坐馬背上回去,走不動了。”

    其其格坐在巴虎身后抱著他,吉雅又坐在其其格身后抱著她,爺四個共騎一匹馬,韁繩握在走在草叢里的女人的手里,黑馬嘴里嚼著草,慢慢悠悠往回走。而剛被馴服的兩匹馬,噴著粗氣呲著大板牙,甩著尾巴跟在后面。

    “呦,你們這是?”寶音爹扛了個袋子出門,見他們這一家女的牽馬男的悠然坐馬,疑惑的眼神上下掃視一番,遲疑地猜測:“巴虎是身上哪兒不得勁?”

    “沒,是我跟他打賭輸了,給他牽次馬。”蜜娘隨口扯了個理由,“你這是要去忙啥?”

    “這不又該剪羊毛了,我先去給今年新生的牛羊烙個印,你家的忙完了?”這話問的是巴虎。

    “還沒,也打算是這幾天動手。”到家門口了,巴虎翻身下馬,再一個個把孩子拎下來。

    一番寒暄,寶音爹錯過身繼續(xù)走,聽到粗啞的叫聲回頭,是在山包上曬太陽睡覺的山貍子醒了,像狗一樣擠著搶著往家跑。

    其其格和吉雅也聽到了動靜,慌里慌張的把沾了蜜的饅頭塊兒往馬嘴里塞,“快吃快吃,土匪來了。”

    又沖屋里喊:“娘,大斑小斑它們跑回來了。”

    “曉得了。”蜜娘把剛闔上的蜜罐又揭開,舀了兩勺蜜倒碗里,沖了些水端出去。它們夜里出去捕獵,不缺吃不缺喝,草原又大,一天換一個地兒睡,一年不帶重復(fù)的,但這九只山貍子就盯著了河對面兩里外的山包,日日躺在上面睡覺曬太陽,豎著的耳朵盯著屋里的動靜,一旦有馬有駱駝回來,它們也顛顛往回跑,就饞著那口蜜。

    人出去山貍子也到了,伸著懶腰昂著頭,聞到熟悉的味道,抖著尾巴就來了。

    “舔一嘴就行了,吃多了齁著了。”蜜娘推開大斑的頭換小斑過來,其他還沒輪到的就虎視眈眈地盯著,它們心眼也小,要舔一下都只能舔一下,有那舌頭長的,卷多了滴在了地上還會被吼。

    一直把粗黑陶碗舔干凈,再沒一絲甜味兒了,大斑小斑它們又轉(zhuǎn)頭忙活著相互舔嘴邊的毛。一副可憐相,蜜娘看著都于心不忍,活像被餓十天半個月了。

    等其其格和吉雅給馬又飲了水梳了毛,三匹馬相繼離開,大斑小斑它們這才放心離開,生怕主人趁它們不在給馬開小灶了。

    巴虎剁了骨頭倒進(jìn)鍋里煮著,他聽到腳步聲進(jìn)來,抬頭問:“都走了?”

    “走了。”蜜娘把粗黑陶碗放木箱上,“這兩天騸羊騸牛,駱駝是嚇跑了,它們要是在,還得一碗蜜喂。”

    巴虎輕笑兩聲,“你看著火,我出去洗菜,順便提兩桶水進(jìn)來。”

    兩個火爐子一起燒,一個燉骨頭一個燒水,趁著rou還沒燉好,先給三個孩子洗了頭發(fā)。

    “今年還要請人剪羊毛嗎?”蜜娘問,指了下一旁的凳子讓其其格坐,“頭發(fā)晾干了再出去玩,濕著頭發(fā)吹風(fēng)頭疼。”因?yàn)橛袣职鼑鹤永飵缀鯖]有風(fēng),靠著氈包坐暖融融的。

    “不請,今年新來的仆人不少,劁了牛羊也只剩打黃油的活兒了,活也不重,就讓他們打了黃油后都去剪羊毛。”巴虎在屋里沖蜜娘勾手,往外瞥了眼把一坨牛rou喂她嘴里,“餓了嗎?咸淡如何?”

    咸淡正好,就是還差了些火候,草原上長大的牛,rou煮熟后膘是淡黃色的,油薄嚼勁大,燉牛rou要久燉。

    “我來看火,你去洗頭發(fā)。”

    男人坐著不動,看了下鍋里剩的水,懶散地皺眉:“天熱了,我去河里洗頭洗澡,這剩下的水待會兒給孩子們洗個澡,也省點(diǎn)火不是?”

    “燉得起牛rou燒不起牛糞了?缺你那點(diǎn)火?”蜜娘冷瞥他,“就在家里洗。”

    舀水洗頭好麻煩的,巴虎不想動,他頭發(fā)又長又厚,光是浸透都要好一會兒,水少了打不濕,水多了漫出去了。

    為了不在家用盆洗頭,他也是找盡了理由:“我腰疼,彎不下來,之前馴馬的時候閃了腰。”

    明知是他信口胡言,蜜娘還是忍不住反復(fù)打量他,“真疼?”

    “真疼”

    “其其格,吉雅。”她沖外喊,“你們爹騎馬閃了腰,彎不下身洗頭發(fā),你倆幫他洗洗。”

    “閃了腰?來了來了。”說著其其格就抱著木盆進(jìn)來了,孩子不懂閃了腰是什么樣子的,還問站著怎么洗頭發(fā)。

    “板凳搬出來,并一起讓他躺著。”蜜娘掐了男人一記,“好好享受你兒女的伺候去,東家?”

    巴虎忍不住笑出聲,這時候他擔(dān)得起一聲東家。

    “那…掌柜的,對不住了,我先占了你兒女的侍奉?”一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欠打模樣。

    蜜娘斜愣了他一眼沒作聲,往火爐子里挾了一坨干牛糞,好人做到底,幫倆孩子把一盆水端了出去。

    其其格和吉雅興頭足,棉巾子搭在椅背上,牛角梳放手邊,抓了把茶麩粉撒水里攪和開。用茶麩粉洗頭還是蜜娘過來后買來用的,從嶺南來的中原人大多都習(xí)慣了用茶麩粉洗頭,來往的商人就把茶麩粉帶到了漠北的草原。

    吉雅又把山貍子舔蜜的碗洗了洗拿來用,舀水澆在他爹頭上,似模似樣地用手指扒拉,“爹,我抓疼了你可要給我說啊。”

    “好好好。”一應(yīng)三聲好,可見他的滿意。

    寶音爹回來路過就看巴虎睡在板凳上,兩個孩子蹲在地上給他搓頭發(fā),只是一眼,他心頭便浮上了羨慕。當(dāng)了近十年的鄰居,他最知道巴虎的變化,以前喊打喊殺的男人,在娶了媳婦生了娃之后就沒再大聲說過話,小兩口也是沒吵過嘴打過架。

    聞著風(fēng)里帶出來的rou香味兒,他搖了搖頭繼續(xù)往回走,“孩子們可下學(xué)了?”

    寶音娘看了看天色,“傻了不是,日頭還沒落山,離散學(xué)還有一會兒。”

    “今晚讓孩子給我洗個頭。”

    “你不是昨天在河里才洗的?”

    “想再洗一個不行啊?要不你給我洗也行。”

    寶音娘二話不說掉頭就走,昏了頭了,到家里來當(dāng)大爺。

    隔壁,蜜娘掀開鍋蓋又嘗了一坨rou,揪了面坨按扁貼在鍋沿,掩了火苗用小火慢慢燉著,等艾吉瑪下學(xué)回來剛好能吃。

    馬蹄聲回來,最清閑的哈布爾最先迎出去,屋里躺著洗頭的人也坐了起來,“我果然是個做跑堂伙計(jì)的命,被伺候著還累的不輕。”擦頭發(fā)的巾子放下來,白棉布上印的是污糟糟的水,他頭皮都要被洗皺了,竟是還沒洗干凈?

    望著一臉興奮的孩子,滿腔的納悶瞬間煙消云散,巴虎拎了盆進(jìn)屋舀水,還假模假樣地謝過兩個孩子:“這么一躺啊,我的腰又不疼了。”

    “其其格和吉雅成神醫(yī)了?”蜜娘抱臂看他笑話。

    “倒賠錢的神醫(yī)。”他嘀咕。

    他洗頭快,蜜娘揭開鍋蓋鏟餅子,再鏟了牛骨頭到盆里,“洗手準(zhǔn)備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其其格和吉雅嘰嘰呱呱的跟艾吉瑪說今天學(xué)了騎馬的事,這時候倒是坦誠,“下馬的時候腿軟,現(xiàn)在還有些疼,是一抽一抽的疼。”

    “吃了飯了我舀桶熱水,你倆站桶里泡一會兒,我再給揉揉,明天就好了。”巴虎拿勺子把牛骨里的骨髓油刮出來給幾個孩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