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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到草原后 第109節

    其其格和吉雅嘻嘻一笑,聳著肩膀往屋里挪,還狡辯道:“不是我跟哥弄得,是小胖丫喜歡扯,我們才陪她玩的。”

    說一千道一萬,團成亂麻的繡線還是他倆一點點繞開的,繞了兩天才把各色的繡線完全分開,兄妹倆一個扯線,一個往紙筒上繞。從此之后見到針線筐就躲,碰都不敢碰。

    這天下半晌,巴虎一家四口在羊圈里給才出生的小羊羔烤濕漉漉的胎毛,見偷吸羊奶的幾只狗突然豎起了耳朵往外跑,不吭不吠,還搖尾巴。

    “這是誰來了?”蜜娘納悶。

    話剛落,外面就傳來艾吉瑪的聲音,其其格和吉雅聽到聲激動地往出跑,等蜜娘走出去就見三個孩子抱在了一起,被嘴筒子上殘留著奶冰渣的狗圍著。

    “還在下雪怎么就回來了?誰送你回來的?人呢?”蜜娘問。

    艾吉瑪一手牽個孩子走進羊圈,“都下這么多羊羔了?我想著家里忙就想回來了,還是回來晚了。我大姐夫送我回來的,他去我二姐家送節禮了,托我給嬸兒拜個晚年,他就不來打擾了。”

    進了羊圈他取下帽子拍雪,跺掉靴子上的雪,從懷里掏了幾個小玩意遞給眼巴巴等著的吉雅和其其格。不論是過年還是秋天回來割草,稍稍分開段日子,他都會給兩個小的帶小禮,可能是花紋好看的鳥蛋、草編的蚱蜢、河里形狀奇特的石頭,或是去他大姐二姐家吃到味道好的點心、在攤上買的木頭雕、自己畫的畫、新編的故事……

    “我最近新編了兩個故事……”

    蜜娘袖著手離開,不打擾他們兄妹三個講小話,還沒走遠就聽其其格在大聲告狀,說她分了兩天的繡線。

    “艾吉瑪一回來,咱倆可算能歇歇了。”巴虎往火爐那邊瞄一眼,雖然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但他有時候也嫌棄,乖的時候懂事的很,鬧起來了也不講理的厲害。

    “孩子嘛,就是這個樣。”

    巴虎覷她一眼,這時候說的輕松,想脫鞋打孩子的也不知道是誰。

    蜜娘拿了火鉗往火堆上加幾坨牛糞,聽男人問晚上想吃啥菜,她猶豫了一下,“水煮羊rou。”

    “水煮羊rou?”巴虎驚訝,“加辣?還是涮羊rou片?”

    “不是,就一坨一坨的水煮羊rou,要新鮮的rou,撈起來沾韭花醬那樣吃。”想來想去,她竟是饞上了這口,“我覺得還是雪水煮出來的羊rou味道最純正,加了番椒的反倒遮掩了羊rou的鮮,混了辣牛油的太膩。”

    巴虎:“……”

    前段時間頓頓要吃辣的是她,現在又說加了番椒的燉rou不好吃?他仔細觀察了蜜娘的神色,不像說假話,他猶豫了一下,試探道:“真想吃水煮羊rou?只加鹽?”

    “要現宰的羊。”蜜娘補充。

    “我就說嘛,我們漠北的羊rou嫩味香,清水煮的最出味。”巴虎想他可算是為羊正名了,羊吃百草,多是能當藥材的草,最是滋補了,加什么花椒八角番椒的,都比不上清水煮出來的羊rou好吃,再沾點韭花醬,吃一輩子都不膩。

    “我去宰羊。”怕蜜娘改變主意,他立馬起身去公羊圈里趕羊出去,走遠了才動刀。

    晚飯就是一盆羊rou,鍋里的羊湯燉著蘿卜,喝的是咸酥油茶,一人一碟韭花醬,直接用手抓著羊rou啃,肥膩軟爛,滋滋冒油,配上辛辣的韭花醬,解膩卻不掩rou香。兩口rou一口酥油茶,灶房里除卻羊湯咕嚕聲,就是咀嚼聲和吸溜聲。吃到最后再吃些蘿卜溜溜縫兒,五個人都滿足地嘆氣,靠在椅背上不想動彈。

    “以前沒覺得水煮羊rou這么好吃。”蜜娘悠悠道。

    “水煮羊rou、水煮牛rou我從小吃到大,就沒吃膩過,這是我們漠北人必不可少的飯食,可能就像中原的米面吧,少一頓就覺得缺了點啥。”巴虎把碗里的羊rou湯也喝了,真鮮。

    蜜娘“哼”了一聲。

    “哼什么?不服氣?還是我說錯了?”

    蜜娘又“哼”了一聲。

    其其格看著好玩,也皺著鼻子沖她爹哼,還讓吉雅和艾吉瑪也哼。

    巴虎拿手指點她,“學人精。”也是墻頭草,前兩天被蜜娘冷臉要求分繡線的時候可是翻著花樣來求他,他偷摸著給兒女幫忙,夜里睡醒了也會纏一會兒。這前腳剛完事,后腳就不認人了。

    “小白眼狼。”男人咬牙。

    其其格心虛,吐了吐舌嘻笑兩聲,甜甜地喊爹。

    巴虎起身收拾碗筷,冷臉沖她:“喊爺都不中用,別想我下次再幫你。”

    “你幫她啥了?”蜜娘疑惑,看了看其其格,“你跟你爹有啥事還瞞著我?”

    這下爺三個都不敢吱聲,巴虎洗碗洗的嘩啦響,企圖用鍋碗碰擊聲和水花聲掩蓋過去。但其其格和吉雅就坐在蜜娘旁邊,兩個小的垂著頭搓油膩膩的小手,掐著手指上的碎羊rou不作聲。

    “好哇,你倆是我生的還聯合了你爹瞞著我?”蜜娘又哼道:“兩個小白眼狼。”

    其其格和吉雅陷入沉思,都沒張嘴說話,就跟著哼了一下,怎么就兩邊都得罪了?

    艾吉瑪看出兩個大人是故意在逗小孩兒,他端了盆拿了油皂,舀了熱水說:“吉雅和其其格來洗手,不是說要給我吃你們拜年討來的吃食?”

    “來了來了。”兩個孩子一蹦就下了椅子,溜的比兔子還快。

    三個孩子走了,蜜娘也打水洗了手,走到男人身邊,手鉆進他的衣角里,輕輕擰了一下,呸道:“濫做好人。”

    巴虎笑笑也不解釋,“可有吃撐?”

    “是有些。”蜜娘把后鍋里煮的羊rou給撈起來,拿刀剁成小塊兒,攬進剩下的羊rou湯里,混著蘿卜塊兒一起喂狗喂山貍子。

    收拾好鍋灶,巴虎端了熱水把狗槽沖沖刷刷,狗槽一動,屋里屋外一直豎著耳朵聽著的狗目標一致的往檐下沖。男人端了rou湯出去,十幾只狗和兩只山貍子都坐在檐下搖尾巴等著了。

    “阿斯爾說的也是,大斑小斑也該成家了,狗群越來越大,它倆混在狗群里都快忘了自己是山貍子。”就那手指長的短尾巴,還跟著狗尾巴一起一抖一抖的左右晃動。

    “那只能帶它們進山,讓它們自己去找。”蜜娘洗了手站在門外看貓貓狗狗吃食,“但山貍子發情是春天還是秋天?春天我們要往臨山去,秋天在秋牧場,回這里了已經是入冬了。”

    “應該是春天。”巴虎也不確定,他也是第一次養山貍子,“算了,可能大斑小斑也像巴拉一樣,沒繁殖后代的欲望。”

    巴拉,蜜娘看擠在狗崽子中間吃食的長毛壯狗,大黃和阿爾斯狼各吃各的,就它還cao心給搶食的狗崽拉架。

    這真是一只奇狗。

    天已經黑了,但時辰還早,巴虎端水進屋,一家五口洗漱后都脫了外袍坐上炕,把其其格和吉雅拜年得來的吃食分成五堆,猜拳贏瓜子花生榛子紅棗打發時間,也是消食。

    巴虎留意著院子里的動靜,估摸著狗都去羊圈了,他下炕穿鞋,“先等我一會兒,我去把大門鎖上。”

    他一走,四雙蠢蠢欲動的手探向他的賭資,“別拿多了,拿小的,瓜子松子,別拿核桃紅棗,你爹看得出來。”蜜娘小聲叮囑。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屋里的四個賊慌忙坐正,做賊心虛地重開一盤,大聲吆喝著出拳。

    巴虎聽到聲大步跑進去,“不是說等等我,你們怎么就先玩了?真不夠意思,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jian笑聲隨著鞋甩在地上的聲音一起飄出門外,一直到深夜又開始飄雪了,歡笑聲才停下,隨著門的開合聲,雪地上印上新鮮的腳印。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時間進入三月份, 下雪的日子逐漸減少,云層里露出沒有溫度的日頭的時候在變長,金光灑在皚皚積雪上, 白的刺目,白天去雪地里放風的牛馬都不敢長時間待在外面。

    其其格和吉雅在艾吉瑪的帶領下, 吃過早飯就帶著小板凳和奶桶去擠羊奶, 聽到外面的蹄聲越來越近,其其格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蔫蔫道:“牛馬駱駝回來了,我們可以歇歇了。”

    艾吉瑪把手在水盆里搓了搓, 走過來提了小桶里的羊奶倒在大桶里,“你們去玩吧,但不能出去到雪地里玩。”牛馬駱駝踏過的地方雪化的快,過個夜就成了冰坨坨,日頭又曬化不了, 踩滑了摔下去能劃破臉磕破頭。

    “知道了,你天天都說好幾遍,我做夢都記得。”其其格作怪抱怨, 她去狗窩的干草下面翻出牛角梳, 跑過來給粉嫩鼻子的小羊羔梳毛,嘀嘀咕咕跟小羊說話

    有仆人過來提奶,見狀便問:“你們要不要回屋?我把你們兄妹倆背過去。”

    “不回。”吉雅搖頭, 坐在羊圈里都能聽到院子里打酥油的梆梆聲, 腦子里的水都一蹦一蹦的,狗都待不住。

    “行, 那你們別跑出去。”男仆也是囑咐, 提著一桶奶出了羊圈就要扶著墻走, 羊奶灑一點灑在路上都要結成冰,一滑一個準。

    巴虎從衙門回來,在門口遇到人問:“其其格和吉雅還跟著艾吉瑪在羊圈擠奶?”

    “在羊圈給小羊梳毛。”男仆回答,又問:“早上衙門敲鑼召集人是為啥事?”

    “建房的事,救濟院那邊有人想建房搬出來,衙門的意思是通知一下,要是有扒房建房擴房意愿的,做下登記,他們統一向上報。”巴虎聽到梆梆的捶打聲感覺額角都是一跳一跳的,“明年再回來,羊圈外面就添了幾間專門打酥油、煮雪燒水、給羊羔烤胎毛的磚房,不用再繞圈子提回來。”還有狗睡覺的房子,他打算就建在院墻西邊,離羊圈近,離家門也近,狗不用再擠在羊圈里了。

    給蜜娘說的時候,蜜娘思量半響,“羊圈的頂棚也要換吧?換個頂棚你也不用在風雪大的時候再頂著雪上棚頂掃雪。”

    巴虎點頭,“是有這個打算,已經做登記了,除這之外,我還想再打兩個火炕,再有客來也不用占用艾吉瑪睡覺的屋。”家里剩的青磚都用完了,不然早就打好了。而且其其格和吉雅一日比一日大,蜜娘肚子里還有個小老三,再有兩年又要再分房分床,好在家里的空房子多,不然還要扒了院墻擴建。

    “從后院后面再接個院子,建六七間屋,分隔成兩個院落,一個給家里的仆人做飯吃飯用,門朝外開。另一個門朝里開,當庫房用,糧食和風干牛rou,再有毛氈漁網裝蜂箱的勒勒車都給挪騰過去。前院后院也收拾收拾,收拾個待客的大堂出來,前院就我們一家住,后院住艾吉瑪,還有牧仁大叔再有兩三年老了要搬過來吧,設兩間客房,沒客人的時候我用來種菜。”

    巴虎考慮了一下,是該收拾收拾了,因為家里只有三個暖炕,家里來個人了只能往臥房里領,“大堂里也打個暖炕,以后吃飯都去大堂里,灶房有點窄了。”

    “這樣一來,家里要燒炕的屋好多。”蜜娘嘀咕,不過家里也不缺牛糞就是了,就是加柴的時候麻煩了些。

    “沒事。”巴虎偷樂,“家里的三個孩子都得用了,不缺跑腿干活的。”

    但跑腿干活的也有情緒,到晌午回來吃飯,其其格和吉雅一個賽一個蔫巴,還哼哼唧唧的,說擠羊奶太無趣了。

    “那你們就回來玩,你們仨還玩猜拳,繼續編故事講故事,練字還在練吧?我有幾天沒見你們拿毛筆了。”

    “毛筆禿毛了。”吉雅說。

    “爹給你們買,這次買一大把回來。”他是個不愿意寫字的,但輪到兒女,他巴不得生下來就會一筆好字。

    兩個孩子悶悶應了一聲,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就連吃飯都有氣無力的。

    巴虎看了蜜娘一眼,也不再多說,等飯后兩個心燥的孩子進屋睡覺了,才問艾吉瑪:“這次是想干啥?”

    “想出去玩,被拘住了,心里發焦坐不住。”

    是了,其其格和吉雅都是愛跑跑跳跳的,現在因為外面結冰了,兄妹倆出了門不是被拉著拽著就是抱著。

    巴虎出去轉了一圈,下午就拿了鍬和掃把,從大門外半丈遠的地方開始鏟雪,碎冰都給敲掉,積雪壓實,做了個寬三尺,長近半里的雪坡。日頭隱入云層后,他端盆出去在雪坡上細密又均勻地灑上水。

    “這樣編的繩可結實?”巴虎掙了掙牛皮和羊毛繩編成的繩索,足有兩指粗,他給栓在門上的鐵環上,上手使力地拽,看沒有蹦斷的樣子才罷手。

    夜深了,隔壁的倆孩子早就睡熟了,一墻之隔的兩口子還在為給孩子找個玩意兒玩費心。

    三條繩索,三塊兒厚牛皮剪裁縫合的滑板,末端跟繩子緊緊綁在一起。

    次日巴虎起來打開大門先去看他造的冰道,自己坐上面滑了下去,確定沒有凹凸的冰坨才把三條綁著厚牛皮的繩子拿出來,踩在梯子上給綁在房梁上。

    鍋里有了飯香,蜜娘去隔壁給倆賴床的孩子穿衣裳,“快起來,你爹給你們準備了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其其格來了興致。

    “你起來自己去看。”

    小丫頭噘嘴,嚴肅道:“娘,你要是再忽悠我,我、我可就生氣了,就不最喜歡你了。”

    蜜娘不跟她計較,她本來就是她最喜歡的人之一,“你自己出去看,我要是忽悠你了就給你坨銀子,相反……”

    “我信了。”其其格打斷她娘的話,她荷包里才幾坨銀子啊,別想來賺她的錢。

    白色的羊毛繩和黑色的牛皮混在一起格外醒目,尤其是還懸在房梁上,一直拖出了門外。

    巴虎從灶房里出來,“可洗漱了?先吃了飯再去玩。”

    有個勾子在前面吊著,今早的這頓飯不像昨晚那頓飯似的打蔫,喝了奶吃了餅子就往外跑。

    巴虎拿了椅背上的帽子跟出去,“坐牛皮上滑下去,再拽著繩子從冰上走上來,先試試看喜不喜歡,不喜歡我再給拆了。”

    “啊啊啊啊……”其其格激動地抱著她爹的腿尖叫,“不拆,我喜歡。”

    巴虎是故意這么說的,他看向躍躍欲試的兒子,問:“吉雅你呢?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