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到草原后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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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呀, 我只是用番椒炸了碗牛油, 你不是擔心我會辣壞腸胃,以后我用辣油炒菜就不那么辣了。”蜜娘把洗干凈的牛骨頭沿著鍋邊滑到鍋底,鍋里似乎還泛著辣味, 她突然想起阿斯爾做的酸湯魚, 如果再加兩個番椒,滋味肯定更好。 “你有沒有買酸菜?”她突然問。 巴虎轉身往外走, “買了。”她在阿斯爾家喜歡吃酸魚酸菜, 他怎么會不買酸菜回來。 新鮮的牛rou只是在牛骨湯里燙熟就很好吃, 熬牛骨的時候蜜娘就在灶房里切牛rou和蘿卜,牛骨湯變了色倒蘿卜進去,牛rou她切了一盆就罷手了,忙了半天有些累,要是不夠吃到時候再切。 天色半昏,牛rou都掛進屋里,剝下來的牛皮泡在染缸里,外面血乎乎的土撒上牛羊馬駱駝的糞便,等明年開春了又是一塊兒種蘿卜的好地。 晚上所有的人圍一桌吃飯,桌子中間是咕嚕冒泡的牛骨湯,桌上有牛rou有菌子,每人面前是一碟韭花醬。 “開動啊,累了一天了。”一年也就宰牛這一天,能逮著牛rou吃到飽。 其他人吃的興起,蜜娘有些意興闌珊,眼睛不住往灶臺上凝固的辣牛油瞟,她想了想,起身拿了一家四口帶艾吉瑪一起吃飯時用的小鐵鍋,“巴虎,給我舀點牛骨湯起來。” 見其他人頓住,她笑著解釋:“我口重,想吃點辣,你們又吃不成,我單獨分一鍋。”不是嫌棄他們。 巴虎看了看她,拿濕抹布墊著端起大鐵鍋,小鐵鍋支到火爐子上,舀了湯和蘿卜,伸手問:“是放辣油還是番椒?” “辣油吧。”不是怕拉肚子,是怕煮的番椒沒油炸的味兒正。 兩勺微紅的牛油一下鍋,辣味就出來了。 “阿嚏——”有人背過身打個噴嚏,“我去把門開著。” 湯越咕嚕辣味越重,但時間久了慢慢也適應了,巴虎給燙了兩盤子牛rou,rou熟了就把小鐵鍋端放在她面前,大鐵鍋挪回火爐,招呼道:“我們繼續吃。” “娘,我也想吃一口。”吉雅湊過來小聲說,“聞著好香啊。” 蜜娘挾了一片燙熟的牛rou喂他,瞟見巴虎看過來,她說量少沒什么事,“不給吃他一直饞著這口,覺都睡不好,是不是?”反正她是。 吉雅點頭,抿著嘴嚼rou,只有一點點辣,更有滋味。 “還想吃。”他張嘴。 “最后一塊兒。”喂了吉雅又喂湊上來的其其格,說兩塊兒就兩塊兒,兩個孩子明顯還想吃,但也不糾纏。 蜜娘吃著牛rou和蘿卜,有了飽意就停了筷子,鍋里剩下的牛rou都撈到巴虎碗里,“你嘗嘗,味兒不錯。” 男人剛提筷就皺了眉頭,等嚼了兩下,眼睛瞪大,“來,換個鍋,嘗嘗辣湯煮出來的牛rou。” “別換了,又不是沒辣牛油。”蜜娘端了碗來,挖了三勺牛油到鍋里,巴虎順手把剩下的牛rou都倒了進去,速度快到讓人來不及阻攔。 鍋里煮著牛rou,巴虎離座去切rou,他才剛剛墊了個肚子,離吃飽還早。他切牛rou不像蜜娘一樣切的薄,半指厚的牛rou塊兒,小兒掌心大,切了一半鍋里的rou熟了又坐回去吃。 “都挾著吃,味兒不錯。” 希吉爾先撈一筷子,不等嚼爛又撈一筷子到他小舅子碗里,其他人見此也下筷子,一人一筷子,鍋里只剩牛骨和煮碎的蘿卜了。 “東家,別忙著吃了,先把你切的牛rou倒進來煮。”朝寶喊,見蜜娘端過來他勾身接住,“跟著東家,我們也過上了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有人問番椒是什么東西,得知就是蜜娘曬在氈頂上的紅彤彤的玩意,說:“聞著嗆人,吃著還挺香。” 倒是沒人討要種子,一聽是西域傳來的,就知道買來不便宜。更何況就是有種子他們也未必能種活。 漠北人這么些年來種的最好的菜就是蘿卜,蟲太多了,一個疏忽,照顧了一兩個月的青菜就只剩莖了,時間長了就沒人種了。 晚上洗漱后躺在炕上,巴虎喜滋滋道:“等正月阿斯爾一家來了,我就給他們做牛rou辣鍋子吃。” 蜜娘好笑,“你是真跟阿斯爾玩的來,什么都想著他。” “除了你跟孩子,我也沒旁人可想。”巴虎想到茂縣住的人,不及深思又搖了搖頭。 “你明天請扈家父子來家里吃飯,知道番椒能做菜的人應當不多,看他們能不能用上。” 巴虎還真沒想到這兒來,“就是一味佐料,應當沒什么大用。”但他還是答應了明天去喊人。 …… 扈家父子過來的時候已經到飯點了,人還沒進門聲先透進門窗,“什么好吃的菜?還打啞迷。”見到其其格和吉雅,扈大人從袖中掏出兩支紫毫筆,“四歲了吧?能開始拿筆學寫字了。” “還沒四歲,快進來坐,這天陰沉的像要下雪,風吹在身上跟沒穿衣裳一樣。”巴虎站檐下招呼,“飯已經好了,洗個手就能吃了。” 扈家父子聞到風里帶的辣味,嗅了嗅問:“這是什么味兒。”家里做擺設的番椒在打蔫后就被仆婦收了下去,兩個大爺只知道番椒嗆人,什么味都忘了。 等飯吃到半途知道是番椒還斥巴虎大膽,“什么東西都敢吃,也不怕吃出事。” “老鼠吃過人才吃的,你放心吃,不會要了你的老命。”巴虎陰陽怪氣,也把蜜娘的意思透露了,“我家里還有不少番椒籽,留了幾十顆明年種,剩下的你都給拿走,看用不用得上。” 扈家父子臉上露了喜意,扈文寅摟住巴虎的肩膀,“師兄啊,你真夠意思。”簡直是他爹官途上的福星,不過他爹剛升縣令沒兩年,頂多就是在上官眼里留個好印象,得些賞賜,升官是不可能了。 “別謝我,謝你嫂子,種子是她買的,種法也是她琢磨出來的,就連吃也是因為她有孕口重才想吃這玩意。”巴虎不承這份謝。 “是了,是該謝嫂子,之前包谷的事也是嫂子的功勞。”扈文寅轉過身沖蜜娘拱手,“我代我父親謝過阿嫂。” “機緣巧合罷了。”蜜娘擺手,“你們用得上就好。” 飯后送走扈家父子,巴虎剛洗了鍋碗,天上就開始飄雪,雪正大的時候,家里的大門被拍響。 巴虎一開門,扈文寅就招呼人把兩個箱子放進來,沒說幾句話就轉身跑了。 “還有十張銀票。”蜜娘把匣子里的一疊紙拿出來,一千兩,她拿著有些心慌。 倒是巴虎還穩得住,再看箱子里多是女人用的發簪耳墜鐲子和胭脂水粉,他只嘆:“當官的可真有錢。”猶記得扈家在他小時候還趕不上他現在的家底。 “收著吧,對他家估計就是毛毛雨。”他翻了下箱子里的東西,納悶道:“就一個番椒罷了,跟花椒八角也沒差,一個吃食,值得這么大的手筆?”別回頭沒達到想要的結果再后悔的rou疼。 “可能是達官貴族家里都拿番椒當盆栽擺設吧。”她一個養蜂的,在漠北也少見,扈家也吃了兩三年了,也不見他們有什么想法,不就是因為蜂蜜在中原不少見,于達官顯貴也無用。 “不管了,反正我們又發財了。”蜜娘拿了一對粉色的耳墜出來,“等明年其其格過生送給她。” 作者有話說: 中秋節快樂 今晚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里的東西多了, 其其格最先發現,夜里要睡覺的時候,遲遲不愿意出門, 賴在梳妝臺面前,就著昏黃的油燭光對著銅鏡往頭上戳一對蝴蝶簪子。 “我要睡了啊。”蜜娘躺在炕上懶洋洋提醒, “快跟你哥到隔壁去睡覺。” “我不困。”的確是不困, 聲音里中氣十足,小丫頭貼心地說:“娘,你困了就睡,我不會打擾你。” 蜜娘看了眼抱臂等著的男人, 拉高了被子躺下去,慫恿道:“不耐煩就給掐著咯吱窩提出去。” “別挑事,我沒不耐煩,我大閨女這么好看,我看一晚上都不煩。”巴虎故意膩歪, 沖回頭甜笑的小丫頭說:“也就我閨女了,換個人就不帶這么好看的。” 話落腿上就挨了一記輕踢,他故作嫌棄地挪開, “別想逼我改口, 我說的是實話。” 其其格特別滿意,甩著滿頭的珠釵慢吞吞走過來,仰頭問:“爹, 我美嗎?” “漠北最美的小娘子。” 其其格忍不住笑開了花, 還害羞地撲他腿上,頭上的發簪釵子甩了一床, 甜膩膩地說爹爹最好了。 蜜娘被膩的抽了口氣, 一口氣還沒呼出來, 就聽巴虎溫聲問:“天黑了,該睡覺了,你多睡覺快長高,長大了才能戴這些珠釵。” “等我長大了就給我?”其其格偷換意思,還心虛地瞥她娘一眼。 巴虎含糊地應了,“爹給你買你喜歡的。” 小丫頭終于磨到她想要的承諾,立馬乖巧聽話,喊炕尾翻跟斗的吉雅回去睡覺。 巴虎不給兄妹倆磨蹭的機會,一手夾一個給送回隔壁廂房。 “下雪了,好涼啊。”其其格和吉雅伸手去接飄下來的雪花,在進屋后,手心里冰涼涼的雪花化成了水,在炕上留下兩個印記,轉眼又消失不見。 蜜娘聽到腳步聲過來,緊接著門開了又關上,她睜眼問:“都睡了?” “睡了,早就該睡了,躺進被窩就打哈欠。”男人脫掉外袍和軟靴,掀開被子坐進去,探身往桌上一吹,室內沉入黑暗。 “哎呀,為啥掐我?”話里帶笑。 蜜娘輕哼一聲,他心里明白,趕在他開口前捂住耳朵:“噓,別說話,我想睡了。” …… 次日一早其其格又來了,翻著花樣往頭上別簪子,也不鬧人,嘴里嗚嗚啦啦的,也不鬧著要去雪地里玩,還挺讓人省心,也算歪打正著了。 “晌午吃牛rou鍋子?還是羊rou鍋?”鏟雪的時候巴虎問,冬天是最適合進補的季節。 “羊rou鍋,辣一點,你們要是吃不成就燉兩鍋,我想啃羊蝎子。”蜜娘披著狼皮披風站檐下看他在雪地里清雪,見艾吉瑪從門外進來突然想起還要去念書的事,精神一萎,招手說:“艾吉瑪,你幫我往救濟院跑一趟,去找盼娣或是蘭娘,問今年的私塾什么時候辦。” “哎,好。”艾吉瑪轉身又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就匆匆跑回來,“嬸,她們說今年好像不開私塾授課了,我回來的時候見扈小爺從衙門里出來,就去問他,他也說不辦了,以后都不辦了。” 蜜娘先是驚訝后是驚喜,一時沒忍住露了笑,被巴虎逮著又好一通打趣。 她疑惑道:“都辦了三年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辦了?”原先說的考核也不考了? “時間久了,人也疏懶了,再加上現在家家戶戶養的羊群擴大,一心撲在養羊上,誰有心學一年到頭用不上兩句的蒙語。”巴虎很有經驗,在他看來私塾里教的也就養羊和藥草有些用,三年多了,該學會的也學會了,學不會的就是再耗三年也還是學不會。 像其其格和吉雅,他倆在外面玩偶爾從老人嘴里聽幾句蒙語,回來了還會學給他和蜜娘聽。反而是蜜娘這個正經學的,除了喊人名字,其他跟蒙語沾邊的,他就沒聽她開過口。 大雪連下了五天,第六天雪停的時候,巴虎帶著三個男仆去瓦湖鑿冰,他走了沒多大一會兒,盼娣蘭娘和鶯娘她們三個來了,帶了個確定的消息:私塾不辦了。 “像我們都是一個人的,也養了七八十只羊,那些家里人多的,合起來有兩三百只,早上起來不等吃飯就要去清掃羊圈,扒雪回來煮化,混了鹽給羊飲水,還要給羊剁草料,一通忙活半天過去了。忙活了羊,婦人還要忙活家里的飯,煮雪存水,漿洗衣裳,納鞋縫衣,哪來的空閑還去學字聽經啊。”盼娣掰著手指算,而且有狼毛披風的能有幾人?絕大多數的人都是穿了羊毛襖外套毛氈雨披,落了雪再一進一出,雨披上的雪化了水結成冰,凍的手臉青紫,誰還有那個閑情念書。 “今天巴虎不在家,你們留下來吃飯吧,前些天剛宰的牛,我琢磨了一種新吃法,你們嘗嘗。”蜜娘輕輕眨眼,笑道:“就當是慶祝不用再去聽薩滿念經了。” “要請也該是蘭娘請。”盼娣輕推她,“說啊。” 蘭娘未語先羞,“再有十天我嫁人,蜜娘來送我出嫁啊。” “哇,恭喜恭喜,男方是鞋鋪的少東家?” 蘭娘驚訝抬頭:“你知道?” “遇到過,沒去打招呼。”蜜娘道。 “是他,在臨山的時候他帶了他爹娘來正式提親了,我應了,日子是前些天定的。出閣酒我就不辦了,成親的那天,晌午和晚上他家都置席,算是補上了。” 聽著是挺不錯的,男方挺重視蘭娘,蜜娘再一次說恭喜,“到時候我一定去。” 真是世事變化難測,她跟蘭娘有過不淺的隔閡,一年年過去,兩人又重修于好。而跟木香,交情頗深,卻漸行漸遠。盼娣跟木香關系好過又破裂,時隔三年,也重修于好。 當初性情最圓滑的姑娘,生了不嫁人不生子的念頭,當初性情最尖銳的人,打磨了棱角,踏上條坎坷路,又生了掌權的心思。 “晌午在我家吃飯吧,燉鍋牛骨湯涮牛rou。”蜜娘再一次說。 “我請吧,去買坨新鮮牛rou涮鍋子。”蘭娘開口,“到我們那邊去吃。”